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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灵殒》第二部晦阳 上 第十九章聚少离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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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毅在外忙碌了一天,正打邻村回到家。

白日里,村里各户的大门都是虚掩或者敞开着的。见门开着,封毅就迈步进了自家院子。他放下挑子,冲屋里喊道:“娘、莲儿,我回来了。”

十年前,封根生由于嗜赌成性,终于将家产输了个精光。一家人被迫迁离老宅子,在村口搭了个茅草屋住下。他在他爹娘面前发下毒誓,决不再赌。可是没过一年,二老就染病先后去世了。没了二老的管束,他又控制不住赌瘾,借了赌坊一百两银子继续赌。

赌博不耍点儿花活,哪有能凭着运气发家的呢。即便是有这般气运,赌坊也不会让你顺顺当当地拿了钱走。没过两天,封根生输掉了那借来的一百两不说,又借了一百两输掉了。这下赌坊不再借钱给他,而是催着还债。可他哪里还得起。

虽然是一个庄子的,但是能开赌坊,那心怎么可能良善得了。于是赌坊的几个打手将封根生毒打一顿,并强迫他在子虚乌有的五百两银子的借据上按了手印画了押。五百两,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还不起啊。

封根生家有五个孩子,除了大丫头和四丫头外,其他三个都是小子。当时封家的二小子封魁刚十六,已经有了几分血性。他看他爹鼻青脸肿地回了家,就知道是赌坊所为。他趁他爹和他娘争吵的时候,领着几个朋友拎着镐子、棍子就奔赌坊去了。

赌坊那些个打手虽说都是寻常的练家子而非修士,但是让他们收拾几个毛头小子还不是易如反掌。没一会儿功夫,封魁几个人就被揍趴下了。

要是事情到这儿,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赌坊当天那个主事儿的家里出了点事儿,正在气头上。于是他就把气撒在了领头儿的封魁身上。这家伙对着躺倒在地的封魁没轻没重地一阵拳打脚踢。

等到赌坊的主人闻讯赶来的时候,封魁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赌坊的主人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他就派人将封魁抬到封家,并当着封根生的面儿撕了那张五百两银子的借据后转身走了。

封魁他娘当时就哭死过去了。整个封家乱作一团。

封根生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儿似的。

等到封魁头七这天夜晚,封根生尾随那个失手打死封魁的主事儿之人来到他家门口。趁四下无人,那主事儿之人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封根生在他身后抄起家里拿出来的大锥子对着其后心连刺数下。而后他也不管对方是死是活就跑了。

打这一天,封根生就再也没在封家庄露过面。至于那个主事,也没见到第二天的天光。

两个家庭,就这样被赌博给毁了。

当然,那个主事儿的家人肯定不能依,但是封根生家已经一穷二白了,也无法赔偿。而且这事儿是从那个主事儿之人起的。最后村长从中协调,并自己出了一百两银子赔给了对方算是了事。

封毅虽然没跟封根生正经学过木匠手艺,但是他天资聪颖,善于观察。于是他就自己琢磨他爹留下的那些家伙事儿。有不懂的地方,他就去邻村去问去看。

邻村有个姓刘的木匠,见封毅勤快好学,眼力劲儿也好,就将他收为徒弟。没几年,封毅就将刘木匠的手艺全部学了去。虽然火候儿差了点儿,但是假以时日,定然超过刘木匠。

刘木匠有个女儿,就是封毅现在的媳妇莲儿。等到封毅学有所成,并且在十里八乡混得不错的时候,刘木匠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封毅。

去年,封毅用这几年攒下了的钱再加上刘木匠那儿给的一些银子,将自家的老宅子买了回来。一家人也就从村口从新搬了回来。至于村口那个没盖两年的新屋子,他打算留给封夕成亲用的。虽然十多年过去了,封夕也没有任何消息,但是他们一家一直盼着封夕能回来。不过他们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身患冬令雪的封夕这会儿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

封毅放下挑子,准备打些水洗把脸。正这时候,打堂屋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扭头看了看院子,发现是自己家没错,就放下木盆抄起扁担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脸上挂着笑意,乐呵呵道:“怎么,十来年没见,三哥你要用扁担来招呼我吗?”

“三……三哥?你是……老五?”封毅怔了怔,而后声音颤抖着道。

封夕:“哈哈,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忘了呢,你……”封毅放下扁担,却忽地又拣了起来道:“不对,大夫说了,得了冬令雪,十死无生。你快说,你为什么要假冒我们家老五?”

封夕:“我真的老五。”

封毅一脸戒备道:“不可能。你空口白牙说自己是老五,让我如何信你。你得拿出点儿证据来。”

“证据啊。”封夕挠了挠头皮,想了一会儿道:“有了。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带着我隔着墙偷看隔壁家的花花吗?这事儿可只有咱俩知道。”

“你个臭小子!你给我小点儿声。你嫂子还在屋里呢。”封毅慌道。

封夕:“哈哈,是你非得让我拿出证据的。”

“你个混小子,这么多年了。没事儿也不早点儿回来。”封毅说着放下扁担紧走两步,一把将封夕抱住。

离别多年,今日重逢,兄弟二人自然是悲喜交加。

封毅眼角噙泪,冲封夕道:“走,快到屋里吧。娘每天都念叨你,没想到真把你给盼回来了。”

封夕慨叹道:“世事无常啊。”

两人说着挑帘子进了屋。

屋内,封夕他娘坐在椅子上正同钱乐唠嗑儿。

封毅进了屋,一看他娘眼圈红肿,明显是刚哭过。他便冲他娘道:“娘,我回来了。”

封夕他娘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冲封毅道:“老三啊,老五他回来了!”

见娘说着又要哭,封毅忙过来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娘,老五回来了。这是喜事儿,您老身子弱,就别哭了。”

封夕娘道:“娘这是高兴。”

“高兴,自然值得高兴。”封毅怕她娘情绪失控,就问道:“对了,娘,莲儿呢。”

封夕:“三哥,嫂子去田里择菜去了。”

封毅:“这样啊。那我去买些酒肉,咱们今天好好庆祝庆祝。”

封夕:“不用了三哥,我带着呢。”

“老五你费心了。”封毅说着瞅见了钱乐,便问道:“这位是?”

封夕:“这是我三师兄。”

封毅:“三师兄?”

封夕:“是啊,我现在是圣魔宗的弟子。”

封毅:“原来你进了圣魔宗,怪不得,怪不得。我这弟弟自小外表脾性温顺,实则执拗异常,还望三师兄平日里多担待。”

钱乐笑道:“三哥客气了。”

封毅:“嘿嘿,你们先坐。我去生火烧水。”

封夕:“三哥,我帮你。”

封毅摆摆手道:“别别别,你和娘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们先聊着,等一会儿饭桌上咱们再好好唠唠。三师兄,家里简陋,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钱乐:“三哥你就把我当自家人就行,无需如此多礼。”

“那好,你们先聊。”封毅说着出了堂屋去伙房了。

这天晚上,五个人一直围着桌子谈到子时这才收了碗筷去休息。

封夕在家住了半个月,祭奠了他二哥封魁,也去探望了他那两个嫁出去的姐姐。然后他就跟家人告辞,同钱乐出发准备赶往朋狨镇。

封夕他娘虽然不舍,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让儿子整日待在家里住着耽误了修行。于是一家人在村口儿洒泪分别。

封家庄北边十里远处,有一座玉狸山。

玉狸山乃是疾风大陆的最北端。过了玉狸山,就是云河了。云河一边挨着疾风大陆,另一边则是星空。

在玉狸山的西南山脚下,有一个很特殊的小镇。这个镇子处在玄清道和圣魔宗的交界处,距离云河也不远。这个镇子,就是封夕和钱乐要去的朋狨镇。

要从封家庄赶到朋狨镇,需要穿过一片白雪覆盖的山林。这山林之中有不少野兽。但是由于它们灵智未开又不懂修行之法,故而并不能对封夕二人造成什么威胁。

穿过这片山林,再越过一条大河,就又是一片密林。所不同的是,这片密林枝繁叶茂,宛若盛夏,与对岸的山林看上去像是处在不同的季节。

封夕和钱乐一路奔波劳累,就在林间小道上架起篝火温酒边喝边歇息。他们歇息够了,刚准备继续赶路,就听见林间传来踏着枯叶而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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