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用一支油画笔去勾勒，散发着血色的阳光、通向深渊的街道、以坚石铺筑的街道、还有面前的充满褶皱极具雕塑性的邋遢老人，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刻画出那样一种名为『诡异的微笑』的画面。

老人脸上挂着的微笑、路人脸上挂着的微笑，弧度似乎可以无限延伸，延伸至脸颊，延伸至耳根，延伸至那仿佛恶魔同类的『微笑』。

“你的梦想是什么？”邋遢老头的话声这一刻听起来充满了魔力。

旺斯恍惚里猛地摇了摇脑袋，试探着、很认真的问他：“老人家，能请问你的名字吗？”

“哦？有趣的小子，竟然会对我一个老头子的名字感兴趣，嗯……你真的感兴趣吗？”

旺斯很想翻一个白眼，“老人家，我的确很想知道您的名字，但，我想这和「感兴趣」这种形容词……无关。”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旺斯只对美丽的女孩才会感兴趣。

邋遢老头的话，让他有些不适应，内心里甚至有点忍不住去想，他不会是个『同同』吧？

当然，旺斯是一个喜欢自由向往自由也尊重自由的人，所以，他尊重别人性取向的不同。

但是，

“老人家，也许这样说有一点突兀，但，我是喜欢女孩子的男人。”旺斯还是没忍住，把这种话说了出来。

邋遢老头听的愣了一下，接下来声音猛地提高了一度音，喝道：“老头子我也是喜欢女人的！”

“我叫沃伦！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突然想问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个穿越的，旺斯心说这种事我能直白的解释吗。

旺斯瞧着四周古老风格的建筑，还真是有点担心，自己是穿越者这种事一旦被人知道，会被当作外星人一样，架在火架上给烧了。

“事实上，我只是忽然觉得老人家……感觉有点「亲切」，想问一下你会不会是那种……我失散多年的亲人。”

说完，旺斯强忍着没拿手捂上自己的脸，尽管意思相近，但能把事情解释成这样，自己也真的是……够不要脸的了。

“呵呵，想不到老头子我如此邋遢，竟然还会有年轻人愿意把我当成亲人……”沃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旺斯的容貌，夸道：“倒算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和我年轻时有七八分相像。”

“啊？！”旺斯听得有些晕，眼神直勾勾的都傻住了，惊叹道：“沃伦先生，您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父亲吧！”

沃伦听完乐了，说道：“我是不是你父亲，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有个屁的数！我只是初级穿越者的好吧！你以为穿越这种事有专业的吗？我哪里知道如今这个身体的父母是谁又长什么样子！

不过，死亡通知书确是千真万确的说明……

可世事怎么可能靠一张纸就能说清楚呢？……又不是历史书。

有很多原因可以制造出人间死亡的假象，比如赌博欠下巨款，然后为了躲债而人间蒸发，或者其他一些事件，而引发的人间蒸发、隐姓埋名。

“好了！我老头子虽然记性不好，但也没糊涂到记不住自己有一个儿子，还长大成人到你这么大的个子。”沃伦笑着摇手，接着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旺斯挠挠头，心说在地球时我倒是有梦想，我想成为世界知名、最强的室内设计师之一。可是睡觉里莫名其妙的把我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我哪里来得及有什么梦想，我更想知道下顿饭我吃什么又要住在哪里……

“嗯？吃住免费……这个可以算是梦想吗？”旺斯忽然想到了。

梦想是什么？就是人的渴望。而现在，旺斯最渴望的就是有个地方可以吃饭睡觉。否则，就真的要露宿街头，沿街乞讨了。

“吃住免费？”沃伦奇怪的再度打量了一下旺斯，说道：“你没有家？”

旺斯手指着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的那条白裤头，无奈的说道：“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吧。”

“我还以为你是嫌天气太热，所以穿的清凉一点。”沃伦说着，不由得把目光看向穿着显然很体面的骷髅小姐沃开森。

旺斯一眼就知道沃伦在猜疑什么，解释道：“除了她那件衣裳，我们的确已经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有意外与苦难，这不值得沮丧。”沃伦看出了旺斯眼神中的迷茫与颓废，所以他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转而问道：“那你有学习过任何知识吗？”

“这个当然！”旺斯把目光看向四周的房屋，指着说：“这里的每一间房屋，我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设计出来，而且还有信心把房屋内外设计的更加漂亮、让居住其中的人感觉更加温暖、更加舒适。至少在绘制图纸上，绝对没有问题。……不过，恐怕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我所学习的这种知识的专业。”

“小子，世界很大，知识的需求很丰富，任何专业的知识，都有被需要的地方。而且，这恐怕还是一个在当今世界里，最有作为的专业。只是，你真的具备这样的知识吗？”

“当然。”接下来，找个碎石子在地上图画，旺斯把身边房屋的结构、施工工艺，以及房屋美观与舒适的设计变化，摆弄出了好几套方案出来。

沃伦看着不住点头，说道：“虽然都是很初级的知识，但有这样的根底，也勉强算合格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普罗旺斯?尤里，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名字的简称，旺斯。”

沃伦点点头，“尤里……一个属于人类很古老的姓氏。”

“吃住免费，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做到。”

“什么？在哪里！？”旺斯露出惊喜的目光，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竟然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

“亡灵学院。”沃伦解答。

“亡灵……学院？”旺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沃开森，骷髅、亡灵，这果然是个奇怪的世界。

“亡灵学院里，每一年都会特别招收一些「特殊生」，而一旦考试通过，便可以享受到特殊待遇，免学费、免费吃住、更有其他更难得的好处……”

“难道是白吃白住还能赚钱？”

沃伦听到旺斯的话，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道：“你也可以暂时这样理解吧。”

“哇！你确定你说的是学院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形容天堂。”旺斯真的是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太刺激，从饥寒落魄到白吃白喝还能学习，这逆转实在是美好的有些跟做梦一样了。

“当然，不过有一句古老的谚语说过，「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这种特殊生的名额，并不容易获得。”

“我也相信是这样，那你觉得，我有获得特殊生的资格吗？”

“你有，只是，需要勇气，非常多的勇气。”沃伦给出了一个答案。

“非常多的勇气？有相对具体的例子吗？”

“没有，勇气，是没有极限的品质。怎么？畏惧了吗？”

“没有！”旺斯立刻回答，心想：与饿死街头相比，我拥有无尽的勇气。

“很好。”

一个邋遢老人、一个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白裤头的青年、一个穿着体面的骷髅小姐，沿着漩涡的街道，走向了『深渊』的方向，

老人说，在那个深渊的尽头处，就是亡灵学院的所在。

炙热的风，不知何时悄然变得冰凉，寒冷，

旺斯打了一个喷嚏，瞧着一直在旋转，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

没有尽头，

如勇气、如眼前的街道、如人生、如你、如我、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