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巳时三刻，今日上午的阳光灿烂，暖洋洋的照进了乾清宫内殿。

傅长卿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却感觉身上一阵虚弱无力。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寸缕不挂，身上满是抓伤的红痕，还有白里透黄的已凝固的黏液，而身旁的丝绸内衣已被撕成许多条布绺，破破烂烂。

傅长卿内心一凛，骤然发现不对劲，努力想回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头脑却刺痛无比，一片模糊。

他缓缓爬起身，准备下床，震惊地发现床下竟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身上可怖的深深伤痕累累，沾满暗红的血迹和乳白色凝固液体。傅长卿定睛细看，发现此人是顾候言。傅长卿微踢一下顾候言，除了颤动两下，竟毫无反应。

蹲下身来，傅长卿将手指凑近顾候言鼻前，早已气若游丝，身体已然冰冷，体温几近于无。傅长卿脸上写满担忧，将其抱在怀里，小心地放到龙床上，然后赶紧急急唤来太医院院判为其诊治。

“陛下，这……”那须发斑白的老院判面露难色，喉结，嘴唇微张却又抿上，似乎欲言又止。

“你但说无妨。”傅长卿道。

“陛下，您与顾公公昨夜究竟做了什么事？他受了严重的鞭伤，如今身子极其虚弱，昨天又似乎未食一物，仅依赖一点井水维持。再加上您……”老院判一手把脉，一手抚摸着胡须，轻声道，“顾公公怕是很难痊愈了，老臣也只能尽力而为。”

傅长卿眉头微皱，道“尽力而为？呵，他要是治不好，你也陪着他见阎罗王去吧。”

老院判听闻此句，惊出满身冷汗，颤抖着应道：“是，陛下。老臣一定将顾公公治好。”

……

顾候言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是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绝世帝皇，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转，对他谄媚奉承，一个个热脸贴冷屁股。他仿若就是世界的中心。

可突然有一天，一个恶魔出现，毫不留情地夺走他一切，甚至是他的完整的身体。所有人都对他鄙夷，所有人都对他弃如敝履，疏远冷落。

他在虚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关心，那些曾经对他嘘寒问暖的人仿佛死了一般消失不见。他好孤单，好寂寞，他被派遣去做最艰难困苦的差役。他独自一人彷徨在这个偌大的，熟悉却陌生的世界。

他的内心凄凉无比，身体上一道又一道伤疤作痛，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恨那个恶魔，他恨不得将恶魔碎尸万段。

他不想醒来也无法醒来。

他永远都在这个可怖的梦里，流离失所。

顾候言做着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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