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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冲来财神妻》八 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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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熠初一时与好友定下的元宵之约被一件事情打乱了。

穆崇休沐期间,在家中休息了一阵,在返回官场的前一天,县里派人传了道调令。

穆崇一向老实本分,这么多年来,从未搅过什么浑水,没升官发财的机会,也几乎不会招人排挤,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好人,因此官位也未曾调动过,像是朝廷已经忘记了有他这一号人。

但是这从天而降的一纸调令,却言之凿凿将他调往京城。

并且,官从正六品。

穆崇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穆夫人更是送走了传令人,便扎进祠堂里将列祖列宗拜了个遍,还张罗着要准备流水席,宴请四方。

三个小辈也十分高兴,本来科考在即,正在给闻耀准备进京赶考的行装,穆夫人还整日叹气,担心他路途遥远,独自一人也没个照应,这下喜从天降,全家可以一起进京了。

但穆崇冷静下来,欣喜之余,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自己近来未立过什么功劳,不知为何突然升官。

闻耀察觉到父亲的心思,笑着说道:“父亲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就算是轮也该轮到父亲了。”

穆崇佯装严肃,说道:“别乱说话,朝廷大人们的心思,岂是能随意议论的。”

闻耀说道:“是,是,就凭我们家这谨言慎行的家风,到哪也都惹不着事呢。”

此时京中确实安稳,帝王正值壮年,膝下皇子均年幼,还未齐腰高,丞相是先帝留下的忠良之臣,辅佐朝政尽心竭力,上行下效,还算是清明。

纵使有些许暗潮涌动,但穆崇的官位也并非要职,拉帮结派的事情轻易落不到他的身上。

且闻耀闻熠都将科考,一旦考中,进入朝中,再娶上一房家境清白的官家之女,穆家从此便能站得住脚了。

由此看来,当真是天大的好事。

秋烔对官场之事兴趣不大,只知道他们就要举家离开此地,前往繁华万千的京城生活,她素来喜欢听戏,戏折子里面讲了不少京城轶事,久而久之,便也有些许向往。

之后的几日,穆家的门槛都快被前来道贺的人给踏平了,大家皆知穆家这是将要飞黄腾达了,都想来攀攀亲故,为日后打算。

还有些不死心的娘子夫人,借着最后的机会来说亲,闻耀那边不成,就惦记起了闻熠,连他克妻的命格也放在一边不去理会了。

穆夫人一一客气地推拒,最后还当真办了个席面,将前来的客人招待了一番。

如此一耽搁,离上任的日子便近了。

穆家举家迁往京城,穆崇是个清官,家里虽不缺钱,但也并非大富大贵,听闻京城物价昂贵,便把能带着的家当全都收好带着上路,两辆马车都险些不够。

而家丁丫鬟,则全都发卖了,除了穆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婆子之外,一个都没有留下。

出发那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平日里袅袅渺渺的雾气也都散尽了,明亮的日头,映照着前面绵绵不断的康庄坦途。

行了大半日,闻耀在马车中坐得有些憋闷,便喊了声停,叫着闻熠一同下车骑马,吹风精神一下,还能看看风景。

谁知下车后才走了两步,就被穆夫人喊住,她叫婆子也送下来两件斗篷,叮嘱闻熠千万小心别碰着了右手。

骑上了马,闻耀半眯着眼睛,惬意道:“闻熠,你发现了没,秋烔今天上了马车就闷闷不乐的。平时送斗篷什么的,可都是她想着的。”

闻熠正举着左手遮住刺眼的日光,闻言想也没想,便说:“她这阵子不是一直都不高兴吗,不用管她,小孩子家家的,过几天就忘了。”

闻耀道:“秋烔她不小了,明年及笄,都能嫁人了。”

闻熠不语,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闻耀又问:“母亲说,从此进了京,她就不作你的童养媳了。你听了,可有些失望?”

闻熠心里涌起几分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他牵了下马的缰绳,转头说道:“为何要失望?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多年,终于摆脱这个小拖油瓶了。”

“哈哈!”闻耀笑道:“你啊,这番话我记着了,看你什么时候打自己的脸。”

闻熠不悦道:“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倒是你,闲来无事就总喜欢猜别人心思,还屡屡猜错,有什么意思?”

闻耀说道:“当然是有趣的,至于猜没猜错,现在下定论还早。”

正巧路边长了几棵梅树,沉甸甸的一枝花伸到道上来,闻耀伸手推了一把,还顺便摘了几朵花下来,沾了满袖的芬芳。

他侧身低声说道:“母亲到底还是偏心的,打发了一众知情的家仆,又把秋烔的身份改成养女,谁看不出来,这都是为了你在京城中的道路打算呢。”

离开家乡后,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乡野先生的所谓判命,遣散了家仆,便不会有人去京城多嘴多舌,只要闻熠争气,考得功名,从此繁华之地的豪门贵女,也是由着他挑的。

闻熠没有反驳,却冷淡说道:“这样做确实对秋烔有些不公平,但转念想想,作养女,总是更体面些的,对她以后的人生,也有好处。”

闻耀坏笑着又问:“既然有好处,那你说,她为何不高兴?”

闻熠目视前方,说道:“那你问她好了。”

正说话间,后面的马车再次停了下来,闻熠以为母亲又要出来絮叨他二人了,却看见秋烔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待她走近了,闻熠问道:“你下车做什么?马上就到驿馆了,再坚持一下。”

秋烔看也没看他,全然像是没听到一般,对闻耀说:“大哥,车里闷,我也想骑马。”

闻耀道:“秋烔别胡闹,我们走的是官道,哪有官家姑娘骑马赶路的,被人看见了笑话。”

秋烔也不恼,反而有些骄傲地说道:“爹跟娘都同意了。”

见她拿出了爹娘说话,闻耀环顾四周,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和闻熠当然也没意见,你请便?”

说完笑意更浓,忽然喝了一声“驾”,纵马向前奔去,速度虽不快,但还是与车队拉开了些距离。

闻熠和秋烔留在原地,不明就里,过了片刻,闻熠便想起来,他俩骑着的这两匹马,是车队里唯二的有马鞍的,他们将两个护卫撵去赶车,才得来骑了片刻,剩下的马匹,皆是套着缰绳拉车拉货的。

哪里还有马让秋烔骑?

秋烔也想到此处,心里暗戳戳地朝闻耀翻了好几个白眼,再看看最后的希望——冷着一张脸的闻熠,立马打了退堂鼓。

罢了,还是不骑马了。

秋烔刚要扭头回去,忽然觉得身子一轻,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梅花的清香,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马上,身后的人如同穿了盔甲般硬邦邦的。

秋烔愣了片刻,身后的人扯了扯缰绳,马儿慢慢朝前走去,她反应过来,立刻挣扎着要下马。

“啧,别动!”闻熠在后面被秋烔的发髻和簪子骚动着下巴,她一动,簪子差点扎进了肉里,于是不耐烦地说道:“老实一点,你不是要骑马吗,乱晃什么。”

秋烔却不愿意,脊背上像是长了虱子,说道:“我是想自己骑马,不是跟你一起!”

闻熠受不了那簪子,伸手就想拔下来,抬起右手才想起来这只手已经被包成了粽子一般,于是更加不耐烦,道:“你自己看看,哪里还有别的马了?闻耀真是半点没有当大哥的样子,自己跑了把烂摊子留给我。”

秋烔听了,动作停滞了下来,被他那句话里的某个字眼戳到了心上,愤愤地说道:“你不愿意大可放我下去!我本就不是来找你的,我去前面追大哥,不用你管。”

不再乱动的秋烔,看起来却更像一只炸毛的动物。闻熠嫌她折腾来折腾去的麻烦,只得耐下性子安抚道:“好了好了,没有几步路了,等到了驿馆我才懒得管你。”

秋烔更加不愿,一张脸时红时白,她忽然狠狠拉住了缰绳,打算着强行让马停下来,她好下去。没想到这一拉力气用的大了,马匹小小地嘶鸣了一声,被缰绳带着扭了个弯,坐在上面本就单手掌绳的闻熠差点失去平衡,带着秋烔一同向下跌下去。

两人身子都是一歪,危急时刻,还好闻熠反应快,及时拉住了马,但是右手还是蹭了一下。

“嘶……”闻熠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疼。

秋烔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也顾不上再和他置气,不安地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没事吧?”

闻熠不敢动作太大,怕母亲在车中看见了担心,好在只是短暂地疼了一下,他将手放下,说道:“没事。都让你别闹了,就是不听。”

秋烔低着头,盯着马脖子上的一缕鬃毛,还用手拿起来,想梳头发一般地梳起了那缕马鬃,眼睛里却满满都是委屈,流露出几分自责。

闻熠见她不说话,略感满意。骑马走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那帕子不是我扔的。”

“嗯?”秋烔真的没听清,因为她玩马鬃实在是玩的过于专注。

更何况闻熠的声音只有前几句话的一半那么大。

闻熠清了清嗓子,只得又说:“我没扔你的帕子,可能是没放仔细,走路时不小心掉了。那天见你拿着它,我才发现。”

这次秋烔听清了,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就算他没有扔帕子,但是嫌弃自己十足十是真的,况且,她在门口偷听到的那几句话,言之凿凿,造不得假。

“嗯,我知道了。”她只说道。

闻熠的喉结翻动,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他吞咽了几下,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

两人安静地赶上了等在前面的闻耀。

等到了驿馆,休整片刻,秋烔再也没提想骑马的事情,一路上都乖巧地待在车里。对闻熠也不再不理不睬了,同以往一样的讲话,也会对他笑。

只是,闻熠总觉得,这笑容总是不太真挚,所说的话语也不再是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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