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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花开的地方等你》第10章 分秒时速中,如影相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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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备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挂着一个牌子,标明了分数、目标、理想。数字和排序成了每个人夜以继日追逐的东西。从前只有在正式考试来临前后才出现的寂静,如今随着深秋的风渗透到了日新高中的每一个角落。

高三级的课室被安排在五楼和六楼,相对应的教师办公室也转移到了行政楼的五、六楼。文理班各占一层,而且实验班重新调配,分成实验1班和实验2班。杨霏和叶瑾南因为双方成绩拔尖而被分到了不同班级,邱紫莎和李科阳则一起留在了实验2班。

忙里偷闲的时光里,邱紫莎和李科阳还会一起去吃蜂蜜蛋糕,排队等网红店的奶茶。她还是爱笑,会隔着人群对他喊多糖多冰,会戳着他的背催他买早点。但是物理还是邱紫莎的弱项,以至于一个晚自习以后,邱紫莎揪着李科阳怨念满满。

“老杨头的题目出的还真是反人类啊。分类分个五六种不够,计算取值累个半死竟然还要简述制作原理?原理!一条公式随意拆分拼接在一起的东西还要说原理。我说,竟然还有人写了半页纸然后哭着喊着说没写完!我真是老了……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些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科阳听着,心里佩服身边女子的肺活量。但是一想到那到综合运用和邱紫莎的话,心里莫名有了笑意。无奈发作不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物理这么麻烦的东西,就不能简简单单让世界相亲相爱吗?就这样子折磨我这个活泼开朗真诚善良的21世纪新时代好少年祖国花朵,我简直要死了。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呢?这我可怎么办呀,老杨头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最后一句话拖了长音,邱紫莎拽着李科阳的手,半个脑袋挂在了他的肩上,看上去一脸颓废。

“可是上午的测验题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吗?老杨头看起来很高兴呢。”

邱紫莎猛地支起脑袋,一双眼发光。“真的?他怎么说?”

“能怎么说,”李科阳侧头玩味地笑:“紫莎最近物理有进步。这是办公室里的原话。”

邱紫莎撞进他的怀里,开心的叫:“天啊!我做到了!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搞不定的,连老杨头都夸我了!”

“是是是,我家紫莎真棒。”

邱紫莎抬起头,看见李科阳眼中的自己,心里骤然一停。然后是一阵狂喜和……害羞。

“不要脸,谁是你家的?”她嗤道。

但那人也不恼,只是伸手环住她的腰,目光流转间带着一丝玩味。听着女生接着说零碎的小事和调侃的话,在街头路灯下弯腰堵住她的嘴。自然是得到回应的,但是她瞪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鼻翼微张。

李科阳被她小鼻孔里的热气喷得心焦,双手穿过背包急切地抚着她的背。不停,直到她轻颤着呢喃,才缓缓抽离。

他喜欢听她的声音,抱怨的声音、说笑的声音、嚅嗫的声音还有现在的呢喃。他轻笑,低下头看着大口喘气的紫莎,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钻石。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从碎发飘飞的前额到顺滑的后脑,动作跟着紫莎的呼吸,很慢很慢。喉结上下滑动间,手掌往下压,引紫莎的头后仰。

她的蜜唇轻合,鼻翼上有几颗汗珠,坚定地镶在肌肤,仿佛雕工精致的白水晶。他试着用鼻尖蹭了蹭那凉凉的水珠,嗅到那层肌肤的香甜气息和骤然紧绷的神经。嘴角轻扬,俯下身,轻轻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却被猛地推开。

一阵风从怀里呼啸而过,街道上的女生背着背包小跑着,像是一个精灵。待他直起身,她转过身,冲他大喊。他听不清,只隐约觉得那不是愤怒之词。

他快步走过去,过程中看她小跑着,脸上带笑。

“李科阳,混蛋!”

“流氓!”

“不要脸不要脸,羞羞羞!”

“你坏你坏,我不理你了!”

道路尽头的路灯被树影遮掩住,灯光显得有些迷离。这里也是下个十字路口的开端,红灯倒计时所剩无几,男女一进一退相互追逐。凉风渐起,吹散了少女的秀发。

邱紫莎小跑过马路,稍稍停步看着对面男生追来。车流尚未来到,道路两边的霓虹灯闪烁着七彩,光晕或明或暗。她缓缓后退,想要记住眼前的一切街景,视线最后落到停在她不远的男生。

“522还有两站就到了,来,走过去。”李科阳伸出手,说。

她嘟着嘴转身,手被他握上牵着。

这一周爸妈出差,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千叮万嘱要她去三站以外的姑姑家。这两天才走了从前少走的马路,他也陪着。

低头瞥见他手里黑屏的手机,心里忽然灌进了一股暖流。

车站里人多,他习惯性地把紫莎掩在身后。不一会,一批人上车,车站的人口密度忽然增大。感觉到李科阳转过身,她昂起头,面露不满地挑了挑眉。

“干嘛,别这么看着我,瘆得慌。”

“紫莎,我……”

他看着她忽然语塞,舌尾却不可抑制的干燥起来。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看他轻皱眉。

“磨叽。”

李科阳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邱紫莎推到了广告牌上。她的手臂压在他的胸膛,踮脚,温润的舌头送进他毫无防备的嘴。

李科阳震惊地睁大了眼,随机温柔回应。她吮吸着,任他轻轻握着自己的手腕,但是不肯卸力。一双手倔强地按着他的胸膛,于交融中感受他的心跳和呼吸。中途,他起身想要挪动,却被紫莎一把拧回。她霸道地环抱着他的脖子,踮脚压着他往下,不许他离开。他似乎感觉到她的急切和不满,只是一味顺从。有几次,紫莎睁开眼,看见他目光灼灼便皱眉要得更盛,但他却克制着,一点一点,让她心里像是被猫咪挠着一样。

广告牌里的白炽灯、道路两旁橘橙昏黄的光线、闪烁不停的远光还有情侣眼中盛开的花朵成就了杭城的迷蒙夜色。

良久,邱紫莎松开了手。两只手在身边扇动秋风降温,抬头向耳根微红的李科阳挑衅一笑。一只手捏他的下巴,眯着眼睛说:

“怎么样?”

“好累。”他边摇头,边揉着脖子道。

“你……李科阳!你信不信我……”

没等她说完,李科阳翻身把她抵在广告牌上。他盯着她水漾神采的眸子,心头一软,眼波荡漾。

“我信。”

他慢慢低下头,感觉身下的小动物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嘴角含笑。凑近她的耳边轻轻道:

“紫莎,车来了。”

邱紫莎睫毛一震,转头发现522正在十字路口开过来。耳边的呼吸声还在,她心里一片酥软,闪亮的远光灯照射过来时脸上不可遏止的发烧发烫。

“路上小心。”李科阳说着松开了手。

紫莎反应过来,最后一个奔上公交车。刷卡时指尖轻颤不已。车子开动,她扭头望向马路对面。但是坐定后仍然往后看,人影绰绰看不清谁是谁。

手机震动着显示收到短信,是那个人来信。

“傻瓜。”

邱紫莎双手摊开抬起,把手机和脸都埋进手里,掩藏住满溢的幸福和绯红的面颊。

同一时间的杨霏和叶瑾南分别坐在书桌前,按下计时器。

60分钟后,电话响起。

杨霏伸手按下接听键。

“做完了?”叶瑾南问。

“45分钟的时候放笔。”杨霏扭了扭手腕,嘴角轻扬。

“我43分。错两道,扣8分。”

她浅笑着摇头,“一样。”

“看起来还是要快一点。”

“嗯。”

大概是十月月考过后,他们共同制定了复习计划。每两天晚上一起掐表做理综分卷。计划中,每一份单卷都要在40分钟放笔,然后改错修正、重做。几次下来,叶瑾南的做题速度在加快,并且总会向杨霏报告错的选择题数目和大题的状况。并不是故意,而是杨霏个人认为这样更有利于起激励作用,因此她会像叶瑾南报物理状况一样报出生物状况。

在刚开始的一个晚上,杨霏想过,竞争需要对手,叶瑾南无疑是最好的对象。但是为什么是他,似乎除了他的声音和坚持能让她感觉舒服没有其他更有说服力的原因。

“阿南,好好订正吧。”她听见自己的呼吸,缓而深。

“好啊。”

她等着,以为他会挂电话。然后听见他说:

“加油。”

她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道好,挂了电话。

她没有告诉叶瑾南,自己错了很多,像是血脉拥堵一般一错再错。她也没有告诉他,她有些想要趴下什么都不做。她只是忽然想起那个在自己身前挺直背脊的男生,舍不得让一点阴影附上他。

她拿出错题本,在题目分类目录上打上几个红星,翻开的页面几乎满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订正要求。她翻到了分类题型的一章,于空白页一笔一划地写下题目,然后回想正确的思路,仿若大马哈鱼溯源而上。然后是翻页、翻页、再翻页,她捏起白色卷子的一角,收进那个专用文件夹里。

缕缕凉气渗入小房间的空气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成了枝桠对幕帘的细语,低声诉说着时间的婉转与疲惫。白炽灯画出一圈一圈弧形光晕,层层叠加、渲染,又相互糊化。门缝里看门外,是墨黑的单调。

杨霏平躺在床上,甚至不想拉开被子盖上,任由风拂过床帘,给她过滤后的清凉。她忽然想起叶瑾南。想象他就在书桌前正襟危坐,0.5mm的细头签字笔笔尖在纸面上簌簌地响。

她起身,掀起被子的一角,把自己埋进去。忽然想起第二天醒来的一系列动作,似乎跟昨天、前天、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那每一天不一样在哪儿呢?

可能是天气不同吧。

又或者,人?

杨霏看见白炽灯的光晕下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影子修长。

晚安,晚安啦。

灯灭了。

三个小时前

叶瑾南推开大厅半掩的玻璃门,对着静音的电视稍一挑眉,转头望向依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本书的女人。

“妈,我回来了。”

“哦,”她坐起身,“妈给你热汤去。”

背后的手自觉地拉合门框,眉心微蹙。“不喝。”

“要,”她边走进厨房边说,“不然怎么有力气复习。现在你们高三了,课又多题又多,营养跟不上怎么行。”

“阿南,妈妈今天做了大骨头汤,补钙的。你们钱老师说了,这一年营养、支持都要跟上。而且你每天晚上温习、复习、做题、做题,得耗费多大力气啊,夜了就一定会饿的,我现在给你热,也省的你夜里饿着找吃的。这个汤很浓,等会你喝的时候把渣也喝了,还有……”

叶瑾南缓步走向房间,他回头朝着忙活着的母亲说了一声回房便关上了门。几分钟后,抱着一摞衣服走进房屋对角的淋浴间。热气升腾时,走到水流底下让热浪从头席卷,一点一点,把压力和不满稍稍洗涤,然后扯下毛巾,胡乱擦拭身体。

镜中的少年睁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眼睑有了一层来自黑夜的同样深色的影子。他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花溅在脸上让他想起了夏天的一个晚上。

那也是一个下雨天,毛毛细雨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凉意——来源于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他正坐在书桌前,热咖啡的苦味弥漫,《基督山伯爵》刚刚打开,思维还在几个长串人名中穿梭,四周静谧。然后手机响了,铃声毫无征兆又不容拒绝地响起。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电话和电话那头会带给他怎样的改变。

是杨霏,当然,只能是她。

他第一次深夜出门,独自、不打招呼、近乎慌乱。但他知道那是两条路外的小街,消弭多年的声色巷道。出租车来得迅速,但是他还是晚了。急切的步伐只能够勉强跟上她受惊的心跳,那时候杨霏跑得很快,像是丛林里受惊的麋鹿。他放慢了脚步,事实上看到她时就没有了快的念头。对待恐惧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空间,这点,他清楚地知道。

他抬起头,伸手够挂钩上的毛巾,毛茬刺到眼球时忽然一抖,眼眶难得的有了红晕。

跟只兔子似的。

他笑自己有了跟杨霏同样的细腻。然后忽然想起那时候回头看自己的杨霏,那双带着震惊、迷茫而又疲惫的眼睛。脑海中充斥着街灯下她灰暗的回眸、微笑时眼睛半眯半开、生气时撑大的眼睑、玻璃窗里平静的视线,还有亲吻时滑动的眸子……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慢慢吐出,来回。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大声呼应,震醒昏沉的内心。

一碗汤喝完,他按下计时器,开始做题。无名指在签字笔后端,食指指挥,中指操控,开始写。他故意让中指把笔压在无名指背,留下红印,因为总觉得轻微的痛感和红晕提醒他清晰应对。

良久,用红笔替下黑笔,依解析留下印迹。

挂断与杨霏的电话,再回头看那张卷子。进步时确实的,速度也是确实的,但是却高兴不起来。兴许是要求高,兴许是跨度小,他耸耸肩。换下了试卷,拿起了范哲民给自己的提纲和经典题型解析。

风清扬窗帘,逗弄着正坐的少年。终于,他起身,收拾一天的行囊所需,回笼熄灯。

对面楼楼道的灯光无视遥远的距离,爬上他的窗台,在床边弥散。他盯着黑沉沉的天花板,倦意来得很缓慢。趁着这个时间,他摸着床头柜上的金属机壳,敲出几个字。

咔哒咔哒。敲击、停止、犹豫、发送。

总有一天,我要站上自己设计的大楼,陪你一起看月光。

为了那一天,我在努力。

加油,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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