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顺着声音望去，几个女生正在操场边上玩耍。这里是400米障碍赛的训练场地，我们教官曾给我们演示过。教官的动作很标准，简直就是完美。100米跑、转弯、跨越3步桩、跨越壕沟、跨越矮墙、通过高板跳台等项目，这些项目都被教官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个项目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是很容易，2分30秒及格，我们教官用了2分05秒，是相当不错的成绩。教官的身体素质很好，就像运动员一样。

雨基本上停了。秋天的雨不仅连绵，而且还是一阵一阵的。凉风夹杂着潮气袭来，还有些冷。操场的土壤被雨水浇灌后，变得松软，变得有些泥泞。四周的小草被雨水清洗过，变得越发的鲜亮了。还好我们穿的部队发的胶鞋，不是很粘泥。

闻到一股潮湿的气息。

大老远就看到了马晨晨。女生里数她声音大，嗓门高。她声音大的像河东狮吼。

她在干嘛？

原来她在跑400米障碍，边跑边喊，自己给自己打气，风雨无阻的在跑。围观的女生有十几个。沈鑫玥也在，她很喜欢摄影、拍照。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型的数码相机，把马晨晨的各种形象都记录了下来:风风火火的她，满脸泥巴的她，喜笑颜开的她。

沈鑫玥也爱拍景，雨中的部队，别有一番的风景。可惜今天过后，她的宝贝相机就被教官没收了，这本来是她偷偷带来的。

“马晨晨，加油啊，快过及格线了。”

“你是不是喜欢部队，想留在这里啊。”

“对啊，高考你可以报军校，我觉得你这么棒的身体素质考军校没问题。”

“加油啊！加油！”一旁观看的秦梦岚很大声的也在喊，声音带给了马晨晨更多的动力。

“这是哪个女生？这么不要命？”苏晨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疯狂的女生。”

“这有什么。”陈鹏蹲了下来，“不是还有女子特警队，女兵么？部队不是只有男兵的。她就是个假小子，不，是女汉子。”

我想起了马晨晨，在幼儿园的时候好像和她有一面之缘，具体什么事记不清了。

马晨晨跑了几个来回，浑身上下溅了不少泥点，脸上也有些，乍一看还挺吓人的。不过，这和她咋咋呼呼的性格挺吻合的。

她没有休息，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来吧，洛阳。咱俩比试比试，看谁跑得快。”她喘着气说。

“啊？跑啥啊，这个障碍？”

“对啊，你不敢？还是你怕了？我记得小时候的你挺英勇啊！”

“我哪怕了？”我说，“我是怕赢你赢的太多，你没面子。我是男生，应该和男生比，和你比那不是欺负你么？”

“你把我当男生就行，我跑的可快了，初中跑800米的时候还拿过年级第一。”马晨晨显得很骄傲。

“哈哈，我又没把你当女生看，比就比，谁怕谁啊！”

“你……”马晨晨脸红了。

说比就比。我活动了活动身体，以防一会儿抽筋。马晨晨也休息了几分钟。

2

比赛正式开始，不知不觉中，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了半个脑袋，温暖着照耀着大地。

我肯定不能输，而且要是输给女生，那不丢死人了。所以我用了百分之五百的力量，感觉脚都快离地起飞了。

这个场面，让我忽然想起了电影《方世玉》里的场景。这个电影是暑假我在陈鹏家看的，电影里面方世玉参加运动会的场面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方世玉简直太帅了，而且还有侠客风范。

没想到，马晨晨的体育还不错，和我就差五米的距离。我可不能轻敌。

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为我们加油。

跨越矮墙难不倒我，我身高1米80，弹跳力也很好，一下就能越过去。马晨晨也毫不示弱，对我紧追不舍。

马晨晨你跑那么快干嘛，输给我你又不丢人。我心想，可得注意脚下，要是滑倒了或者摔了那就输定了。

我一刻不敢懈怠，全力以赴去拼，而且我是第一次跑这个障碍，还有些不太熟练。马晨晨！你老人家肯定偷偷练了不少次了！

400米障碍的最后一个项目是百米冲刺。哈哈，这是我的强项，百米赛跑我初一的时候就能跑进12秒4，我的最好成绩是11秒56。

我在略有泥泞的操场上奔跑着，沐浴着阳光，放飞着自我。这时的太阳，已剥开云层完全出来了。这一刻，我已经不在意输赢了，而是享受着奔跑带给我的欢乐。人，只要百分之百的投入，百分之百的喜欢，随即带来的就不会是痛苦，而是愉悦的心情。飞翔，此刻的我早已超过马晨晨，奔向终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虽然操场离我们的宿舍楼有一段距离，但在宿舍楼里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听不清操场上的声音。

这一层是部队领导和学校老师的宿舍。我们排长点燃了一支烟，倚靠在床边，若有所思的看着操场。马晨晨的父亲在这个部队，在团部任职，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这一批学生他负责带，算是新兵排的排长。

比赛完了。我们已经忘了输赢，享受比赛最重要。

“挺厉害的你，马晨晨，我服了，一个女孩能这么拼，将来一定有出息。”我还在喘着气。

她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心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也有所沉思，确实只印象在幼儿园见过她。可能时间久远了，冲淡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沈鑫玥、秦梦岚和我打了招呼。一向大大咧咧的马晨晨反而没有怎么说话，她慢慢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外……

不会是输给我抑郁了吧……

3

“走啊，洛阳，想啥呢，准备开饭了。”张正龙一直惦记着吃。我们回宿舍的路上，看见楼里好多人都下来集合准备去食堂了。

“今天小值是谁？不会是咱们吧。”我说，“好累啊，现在才感觉到浑身没力气，饿死了。”

饿的时候吃的多，吃的香。感觉今天的饭菜是这几天里最丰盛、最好吃的一次了。菜有鱼香茄子，土豆丝，土豆炖牛肉，鸡蛋西红柿，糖醋丸子，酸菜鱼。主食是大米和包子，素的肉的都有。丰盛得不能再丰盛了。饭桌中间是一大蛊酸菜肉丝汤，小值给我们每人舀了一碗热乎乎的汤。

我吃了五个肉包子，两碗大米。

“洛阳，你慢点吃。”张正龙的嗓子被土豆渣呛了一下，“你还说我呢，你怎么这么能吃？”

“教官，咱们下午不练了吧，我看见天还阴呢。”苏晨手里拿着一个大肉包子，边吃边说。

教官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吃饭别说话，一会儿回宿舍说！”

午饭过后，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下午又可以休息会儿了。

下雨，可真是军训的福利。

各个班都在宿舍里排练节目。有唱歌的，有排练小品的，有大合唱的。教官笔直的坐在板凳上，就像后背靠着墙一样的直，他的背简直就是块钢板，而不是案板。

“我刚才经过其他宿舍，去503看了个节目，不错。咱们班争取好的名次。”教官说，“我也看看你们的表演，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给你们点评点评。”没想到，我们教官还挺细心，别看训练中那么严厉，私下的样子还是很有亲和力的。

由于天阴，宿舍的灯打开了。外面似乎风雨交加的样子，阵阵的寒气随着窗户边的缝隙挤进来。

4

陈鹏打了个冷颤，身子蜷缩着，蹲在角落里。

苏晨和陈鹏把道具拿了出来，原原本本的给大家演了一遍，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一直在笑。只有教官觉得还欠火候，把剧本略微改动了改动。

张正龙笑的肚子都疼了，一不小心栽倒在地上，头碰到了墙上。“啊！疼！”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了看墙，“这墙皮可不是我蹭掉的啊。”

我们又都被他逗乐了。

“你们好好准备，我再出去看看其他班的节目。”教官推开宿舍门，大步走了出去。

教官前脚刚走，有的同学就坐床上，躺床上了。

节目排练的差不多了。大家开始闲聊。

“洛阳，听说你初中军训很累，给我们讲讲吧。”

“对啊，对啊，我们都想听。”

“伙食怎么样？我觉得伙食好了啥也不怕。”张正龙这辈子和吃干上了，“有麻辣拌，麻辣烫，沾串，不烂子么？”

我踢了张正龙一脚，“你想多了吧。我们是军训，又不是度假！还麻辣烫？麻糖也没有。”

“我们初中是在野战部队军训的，苏晨和我在一个班，不过不在一个宿舍。不知道我们校领导咋想的，非要让我们去什么野战部队，说是要锻炼我们的体质和精神气魄，可把我们折磨坏了。”

“怎么折磨坏了？”

“第一天分好宿舍，是地铺，也就是大通铺。住了有二十多人。教官白天教会了我们叠军被，打背包，整理内务。没想到晚上就派上用场了。晚上熄灯前，我们泡了脚，也不是很困，在那瞎聊，睡得比较晚。刚躺下，我感觉没多久，大概半夜1点40分左右吧，部队里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声。大部分学生都没听见，也有的学生觉得是闹着玩的，就没动。这下可热闹了，穿错裤子的，衬衣穿反的，袜子穿反的，折腾了快20分钟才集合完。”

我继续讲，“紧急集合完，紧接着重新分班。然后就开始了魔鬼训练，说了你们可能都不信。不只是训练，就是在宿舍的时间里也不轻松。内务整理不好的，东西直接给扔出去。毛巾也得叠成方块儿。不能去部队小卖部买水和零食，只能去食堂旁边的水房打水。还好我带了几瓶矿泉水和一壶水，要不非得渴死。宿舍人多，一天得打四五次水。训练就不用说了，一天军训时间差不多二十多个小时，我那么好的身体还晕倒过一次，有的同学直接就被担架抬走了。”

“那么严重了？”陈鹏听的都愁。

“其实训练的内容并不多，也没有啥难的，就是时间太长了，身体受不了。像你的身板去了估计就废了。”我拍了拍陈鹏的肩膀。

5

时间一天天的随时光消磨，就剩下最后两天了。离别的情绪涌上心头，刚开始烦躁的我们，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有些依恋部队，留恋这个曾经觉得苦难的地方。

今晚就是文艺演出，明天汇报表演，完了就可以离开部队了。

“洛阳，激不激动，惊不惊喜？”陈鹏显然很激动。不是我，他还不一定来军训呢。

“我还好，已经习惯了。”

苏晨也很兴奋，“听教官说咱们今晚还要聚餐，加菜，有鱼有虾。”

“那太好了，可以放开肚子大吃一顿了。”张正龙口水都流出来了。

“张正龙，瞧你那点出息，就惦记着吃。”

大家都笑了。

我的帽子在军训中掉了一个黑色的小扣子。这个军帽有两个扣子，掉一个就不好看了。

苏晨给我把那一个扣子也扯下来，让我收好。反正教官也看不出来，回家缝好不就行了。

晚上的伙食很好，毕竟是会餐了，最后的一顿大餐，啥也有，很丰盛。

听说，部队离别是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复员，而不是转业，不能继续留在部队生活了。而我们还没有感受到难过，可能时间还不到吧。

会场已经布置好了，就在操场边上的小广场。

我们整齐的坐在场下，准备欣赏精彩的节目。

我思绪万千，怎么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快的来不及思考就快要结束了。脑海里还停留在两天前的集体大合练……

“向中看齐！向前看！都听清口令！”排长站在主席台上，拿着大喇叭喊话。有时他还挺爱开玩笑，放起来喇叭里自带的音乐。

每个人都要记住自己所在方队的位置，自己往前走几步，还是不动，心里都要有数。都别滥竽充数，在那混！让我发现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第二列！倒数第四个男生！你上来！”

大家都朝那个方向看，原来是秦海川。

“你是不是做错了！打报告没？你往右多迈了一步，来来来，你站在这！跟大家说对不起。第六列，第三排那个女生！对，别看别人！就是说你，你也上来！所有人都向左转，你为什么向右转？左右不分！我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过几天就汇报表演了，到时候让你们领导看见了多丢人！你俩给大家道歉！”

排长把话筒递给了秦海川。

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是整整齐齐穿着绿色迷彩服的同学。间距不差一丝一毫的同学们，无形中给了秦海川和这个女孩很大的压力。他们不想出名已经是不可能了，接下来的三年可能全校师生都会对这两个名字很熟悉。有人曾说过，在台上演讲，只要把台下的观众都当成是“猪”，就不会尴尬或紧张了。但这时的情况特殊，不是演讲，已经带有负罪感的他们感觉到无力回天，就像是被“公审”一样。

“对……对不起！他声音不是很高，但即使微弱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的传递，就是在最后一排的学生都能听的清。

说完，秦海川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我们宿舍的小李。

小李，我们也爱叫他小脑袋，顾名思义他的脑袋不大。在家娇生惯养的他，来了部队很不适应。除了身体不舒服，他还爱出洋相:顺拐，朝其他学生挤眉弄眼，给教官帽子里放生鸡蛋。当然，结果也很惨……

小李被罚过跑圈15圈，快赶上运动员的训练强度了。跑的他两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还有一次，我们在去训练场的路上，口号喊得不齐，就是不一致，声音也不洪亮。教官让我们在篮球场上的水泥地匍匐前进30米。一趟下来，我们的腿变得红肿，有的学生把裤子蹭破了一块儿，还有的把腿都磨破了，膝盖也磨得生疼。小李为了不受苦，偷偷的买了一双护膝，那时互联网还没普及，货到付款和在线支付也没有，反正他想了n多的办法买到了一副深绿色的护膝。这样，再挨罚就减轻了不少痛苦。匍匐前进后，我们喊“一二三四”部队特有的口号声更大了，高了n个八度，不仅把附近的鸟雀都震聋了，也把女生惊叹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洛阳，快看，这是女生班的节目。”苏晨晃了我一下，我还在回忆中，节目演了几个我也不知道，感觉就是大合唱，独奏之类的，并没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节目。

可不是么，下一个节目就该我们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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