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心思比她通透许多，知道方才玉紫萱说的话并不是真的，只是希望自己这个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姐姐，冷静下来，学会明辨是非，不要再轻易的被人拿去当枪使。

她试着又安抚了玉菀几句，可惜效果甚微，现在的玉菀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她默默在心里轻叹一声。

本就不喜多言的她，也没了办法，看了一眼玉紫萱，只希望她能别再言语上刺激玉菀才好，又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送到玉菀手边：“姐，你伤未痊愈，还需要休息，其他事情母亲和父亲会为你做主的。”

“做主？”这是玉菀想都不敢想的，她心里知道，自己不是嫡出，不如玉芙金贵，如果要取舍，父亲一定会先取舍她。

更何况这双眼睛，到底能不能痊愈……还要看玉紫萱。

她不喜欢玉紫萱，也更厌恶玉芙，从小到大在这府院里一直都被欺压着，只能对玉芙的话言听计从，还能少受些欺辱。

想到这，不禁又难受落泪，抽泣起来。

玉瑶也心疼她这样伤心难过，也无奈她一直都做着一个庶女不该有的梦，那些王孙贵族哪里是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肖想的。

就算能嫁，顶多也只是个妾侍，还不是换个地方被人欺压么？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玉菀推开她拿着杯盏的手，转过身，又躺了下去。

用被子蒙住了头，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玉瑶咬了咬唇，终究什么都没说，退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梅花树上那一对雀鸟愣神。

身后玉紫萱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你想离开相府？”

离开？这是多奢侈的字眼。

玉瑶神色平静的看向她，动了动朱红薄唇：“我还有姐姐和母亲，是走不掉的。”

她比玉紫萱想象中的要成熟许多，这也让玉紫萱更加欢喜她的性子，沉得住气是好的。

“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但也有个条件。”

“六妹，你真的变了许多，你刚来相府的时候，我记得六妹的眼神，那样的怯懦和无助，甚至不知道怎么掩藏情绪，可是现在……”她的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道：“已经不能轻易的看出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是高兴或是生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玉紫萱，那样精致如画的面容，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惊艳的美貌。

她是男人的话，她也会心动。

人没有变，性格却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当是有什么人在玉紫萱的背后指点，教她怎么做。

加上玉紫萱跟九皇子走的近，她就觉得这些事情，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或许就连九皇子也是因为怜惜这一一个较弱的美人儿，所以才愿意出谋划策，也说不定呢？

“六妹有这样的本事，那就先救救我的姐姐，只要她安然无恙就好。”

“那你自己呢？这么舍己为人，玉菀也未必会领情，只会当你是趋炎附势，觉得如今我在相府里有了地位，你跑来巴结我，只会让她心生厌恶。”

玉瑶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无妨，那是我的姐姐，亲姐姐，她不管怎么样想，我也都永远会以她为先。”

“好，那你去帮我办件事。”玉紫萱附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玉瑶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快步离开了院落。

……

转眼间一月的期限快到，三姨娘总算把所有都准备妥当，跟下人清点无误后，来到沁心苑，想要跟谢氏再确认一遍，以免出错。

但沁心苑却大门紧闭，只有两个丫鬟在门口候着。

“三姨娘来的不巧，大夫人娘家有些事情，赶回去处理了，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大夫人还说了，六小姐生母移入祠堂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所以大夫人择了个好日子，就定在后天的申时。”

“这……”这样的大事三姨娘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轻蹙起眉，转身离开，想去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可又觉得在狩猎场那件事后，老夫人就不待见她们了。

去了只怕是自讨没趣，还会被数落几句。

当下也没了办法，只能按照先前定下的那样办了。

当天她起的极早，忙里忙外，没有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等把祠堂例外安置妥当后，这才吩咐下人，去吧小姐们都请来，等时辰到了就要开始了。

不多时，玉瑶便由玉菀扶着来了。

她心里嫉妒的发狂，恨不得自己是玉紫萱，能从庶女的身份变成嫡女，可是她没有玉紫萱那样厉害的嘴皮子和深远的心思，只能在一旁羡慕。

好在现在眼睛还看不出什么，免得心烦难受了。

“瑶儿，这些日子可稍微好些了，六小姐的药每天都按时喝了吧？”三姨娘现在一心只有她的病情如何，也顾不得其他了。

加上只有玉紫萱才能治，她也能记恨。

说到底都是长房母女做的，真正该恨的是她们。

“好多了。”玉菀撇了撇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玉芙的笑声远远传来。

“哎呀，这么冷的天气，四妹还要出来吹风，就不怕旧伤难愈，又添风寒什么的，可就不好了呢。”玉芙一副关切口吻关心道。

玉菀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同她说话。

这时三姨娘才发现，谢氏竟然也回来了，她当下明白，先前谢氏是故意不见她的，想要看她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出错，才是真的。

她心里恨恨的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时，玉鸿才也到了。

见时辰快到了，玉紫萱人还买来，不由蹙起双眉。

谢氏见了，立刻开口：“老爷，你先坐会儿吧，妾身看这样重要的日子，六小姐是该要好好打扮一番，以示隆重。”

“再不来，就要误了吉时了，父亲，不如再让人去催催吧。”玉芙一脸乖巧的提醒道。

上一次狩猎场的事情，惹得玉鸿才大怒，府里几个女儿，除了玉紫萱之外，每个都受了罚，玉芙就不准出房门，在屋里思过。

怕父亲的气还没消，玉芙谨记着谢氏的话，先忍着玉紫萱，好歹要让父亲不再生她的气才好。

玉鸿才看了她一眼，觉得的确比先前懂事许多，这才点了点头。

玉芙对红湘摆了摆手，刚让她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走来了。

“是六妹。”玉瑶柔声道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今天玉紫萱的确打扮了一番，水蓝色锦缎子袍，宽大下裙逶迤身后，一貌倾城。

柔顺的秀发，简单地绾个飞天髻，几枚镶嵌珍珠碧玉簪子随意点缀发间，衬的肌肤如白玉颜若朝华，端丽冠绝。

玉鸿才看着那道身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女人，不由神色凝重了下来。

“父亲，你怎么了？”玉芙察觉到了些什么，小声问。

谢氏看出玉鸿才的不悦，立刻重重拽了她的衣袖一把，示意让她不要多嘴。

玉紫萱走到祠堂门口，欠身作揖，柔声道：“父亲。”

继而侧转过身，冷眸扫向谢氏，声音冷淡：“大夫人，长姐。”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礼节了。”谢氏一脸和气的虚扶一把，随即便提：“时候也差不多了吧，怎么不见老夫人呢？”

这么说，无法是想让相府其他人以为，移入祖宗祠堂这件事情，老夫人是不同意的。

不过是碍于皇上的圣旨，不好违抗罢了。

玉紫萱这个庶女，终究是庶女，根本不被老夫人认可。

这样一目了然的心思，玉紫萱只是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祖母原本身体调养的好些了，只是上一回狩猎场的事情，闹得她老人家心思郁结，又一病不起，现在只能在兰香园内静养了。”

她话音一转，又反问：“这几天倒是五姐经常代四姐去探望祖母，就是没看到长姐呢。”

玉芙气的抿着唇，咬牙瞪了她一眼，又怕惹得玉鸿才恼怒，只得轻声细气道：“父亲让我闭门思过，祖母那边等父亲气消了，我自然会去请安的。”

“哦。”玉紫萱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后，不再搭理她。

侧过身道：“我快出嫁了，不能经常替四姐复诊，到时候我会让刘大夫替我再入府，这贴药方就留下给四姐，再吃上两个月，必能痊愈。”

听到如此笃定的话，玉菀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心中的怨恨稍退了些。

三姨娘接过药方，心中是有感激的，只是碍于人多，不好多言，便道：“老爷，大夫人，辰时就要到了，先请老爷进祠堂上香。”

“嗯。”玉鸿才满意的点点头，跨入祠堂内，按照祖宗礼法上香磕头。

玉紫萱站在门口，等里面的繁文缛节结束，喊到她的名字后，才入内跪下磕头，认祖归宗，再起身上香。

耳边是族里宗亲们啰嗦的话语，她没心思听，就低垂着眸子，一副乖巧的模样，倒是让那些人十分满意。

还在玉鸿才面前夸了几句，说是玉家又出了有出息的孩子，将来一定钱途无量什么的。

都是些冠冕堂皇，阿谀奉承的话，她听的只想笑。

他玉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那手上沾满的都是冰家满族的鲜血。

这比血仇，她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