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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浊》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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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平安把宋书平拖到爷孙的面前,冲宋天南说:“喏,你们自己处理。”

宋书平趴在地上就开嚎:“爷爷,爷爷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爷爷你给我机会改过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宋天南还没讲话,谢平安就嚷嚷起来:“书平兄啊,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蠢啊,这时候你自然应该先摆出副我为了家族发展,为了整个族人,我宋书平心怀天下,想为往圣先贤传道,万世开太平之类的姿态。然后听着宋老前辈的循循善诱再慢慢的发现自己心是好的,只是走错路了,随即痛哭流涕求得原谅才显得真实嘛。你这样一下子的反差让人怎么放心把家族交到你这种后辈手里。”

“再说你这悔过样子,你看,妹妹都不帮你求情,死了算了。”

宋天南深深的看了眼谢平安,一咬牙一掌拍在宋书平天灵盖上,转身向谢平安一抱拳。

“谢殿下点醒。”

“行了行了,什么殿下殿上的,前辈叫我平安就好。”谢平安回到。

宋天南向王铁壮看过去,王铁壮头也不曾回的说到:“宋天南是吧,我记得你。那时候我和太子殿下也只是顺路,不用放在心上。”

宋天南回过头望着孙女,似有不舍,再一拱手对王铁壮说:“统领当日从阴山寨手中救我全家老小三百人,此恩无以为报。只是老头子我现在又有一事求统领,请统领看在我一个将死之人的份上……”

王铁壮回答:“什么狗屁统领,叫我壮壮就行,我娘在的时候就爱这么叫我,也别将死将活的,中毒了是吧?平安你给看看。”

宋天南有点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脾气谁像谁。正茫然就听那边谢平安开口说话。

“要是没看错是之前老方要我自己研究的邪教小西天的伏竺奇毒,号称无解,中毒者如置身火场,血液沸腾,若以内功强行压制则刺激毒性,如火上浇油三个时辰内受尽折磨燃血而死。”

“燃相,实则寒毒,解毒方法我只想得到三十二种。现在能用的就是以凡火灼烧中毒处,受的住灼烧之苦小半个时辰烧尽入髓寒气可以解毒,就是身上要留一大块烧伤的疤痕,不过我可得多说一句,我也不确定管不管用。”

“不过看前辈你这个年纪也不像在乎皮相性命的,这方法可以一试。你那孙女你就自己带回去吧,我和王叔说不定哪天就挂了,跟着我们走啊,不安全。”

宋天南听过之后大喜,也不管真假拿着根火折子龇牙咧嘴的就往左腹上烧。

谢平安一捂脑袋:“前辈,不是烤肉,火折子拿的稍远些……”

宋天南一脸尴尬,心里想你怎么不早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庙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那二皇子和随从的尸体就挡在庙门两旁,庙内还有宋书平的尸体再有烧着的火堆衬的几个活人脸上忽明忽暗的,给庙里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气氛。

宋天南虽说中的毒看样子没什么大事了,但是伤是实打实的,一时半会走不了,谢平安和王铁壮两个人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四个活人一个死人就在庙里漫长的尴尬着。

一个少女的声音率先打破尴尬。

“那个……平安公子,你们能送我和爷爷回家么,我们宋家一定会好好感谢两位的。”

谢平安笑了笑,指着庙门的那些尸体回答说:“安安姑娘,你知道那个穿黄色衣服的是什么人么?”

安安身子往后缩了一下说到:“当今的二皇子。”

谢平安一拍手,面带揶揄说:“杀了二皇子是什么下场我总不用多说了吧,所以现在的问题呢,是你爷爷一定要回家的,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要甩给我们,可是我们这儿也不比你家里安全多少。”

“可是……”安安还想说些什么,谢平安马上接过去说。

“可是就算外面树林里的暗哨都被我王叔宰了,随便查查这些天那个二皇子接触过的人和做过的事就知道你们姓宋的爷俩嫌疑最大。都不用循着蛛丝马迹,在我这个哥哥尸体附近找到你哥哥尸体就足够了。”

宋天南张嘴想说话,谢平安又一嘴顶过去。

“第一呢,您孙女儿这相貌别说我这年纪血气方刚的带着不方便,只说我和王叔可是在被整个东土追杀,她这身形就是戴个面具在人堆里也着实扎眼。”

宋天南不再说话,半晌一咬牙,回头望向安安。

“宋书安,从你小时候我行商到天河关凑巧捡你回来开始,整个宋家就被你吵的不得安生。”

“你十二岁的时候,两个堂哥因为你打起来,其中一人左眼被戳瞎。”

“你十六岁的时候,半个京城大户都来提亲,更有大半提亲不成打压我宋家。”

“现在你又是哥哥,我亲孙子因为你死了,更是因为你,我们宋家要面临灭顶之灾。”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宋家人,我宋天南平生最后悔的就是收养了你这个灾星!”

说完不待安安回话窜出破庙,头也不回的跑进雨幕。还不忘大吼:“你要是敢跟来,我杀了你!”

安安整个人懵了,本来一路逃跑,又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其中一个死人还是从小玩到大的,本来精神状态就在崩溃的边缘,又被宋天南一顿问责,身形一晃,摔在地上。

安安不敢出去追,所以她不知道宋天南心里面不会比她好受,在雨幕里带着伤狂奔,嘴里还零零碎碎疯了样的的念叨。

安安,爷爷没用,保护不了你。

爷爷要快些赶回家中,带全族连夜逃出京城,越快越好。

那些都不是爷爷的心里话,你生的好错不在你,只怪爷爷没能力让你不受委屈。

爷爷看人从不会看错,小殿下心性远超常人,王统领武勇盖世无双。定能护你周全。

你别怪爷爷……

庙里谢平安看着安安杵在在那眼睛里满是自责与愧疚,眼泪就挂在眼眶里打转,当真是好一个我见犹怜。

揉了揉眉骨,小声的感叹了一句。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夜无话

三天后,两男一女骑着马烟尘滚滚的向西北行进。

安安连日恍惚没怎么睡觉,人都显的憔悴了许多。

谢平安腰上插着木棍,嘴里吊着稻草,百无聊赖。

临近西北的山河关,路上青青翠翠的景色越来越少,边疆赤地和滚滚烟尘成了入眼的风景。

这些渺无人烟的临边地区看来看去也都一般无二,谢平安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想找个话题和前方的王铁壮闲聊。

“诶,王叔。之前在牢里听他们讲天启年的故事,我感觉那天启五杰就王叔你这里听起来一点不厉害。”

“那一邪道人生擒国主,太子一己之力镇压叛乱,我三叔长驱直入攻城拔营,还有那个叫付轻欢的国师听起来就够邪门儿。”

“相比起来,王叔你八千铁骑杀六万精壮听着较他们差远了,别说骑兵战场本就强势,以少敌众一人平均下来杀不到八个,纵观史册也没多厉害。王叔,你还干过其他的什么骄傲的大事么。”

王铁壮拧着又粗又黑的眉毛想了半晌回答:“想不起来,我只管打仗,背书是他们文人士大夫的事情。”

“不过你说的我好像记得,那次我是受武王调遣去阻截什么封城来的援军,不让他们里应外合。然后那援军将领大摇大摆的在平原安营扎寨,我看他嚣张一时没忍住就把他灭了。”

“要说有什么厉害的,可能就是那时候我带去的八千人,埋了六万人之后不多不少还剩八千人吧。”说完还特意向谢平安挑了挑粗重的眉毛,神情像在告诉谢平安,我可一点都不骄傲。

“额……”谢平安突然觉得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

他虽然没经历过那年代,可是在天牢里学的知识很多,尤其是这种是个男人都感兴趣的建功立业的事没听的少了。

纵观史册,别说八千骑兵冲杀六万步兵,就是几千人破釜沉舟杀了几十倍的人的故事也比比皆是。但要是以寡敌众再未死一兵一卒那就真的厉害了。那些年月,武者多参军,就是传说的先天之上都能拎出五七个,六万援军既然被派出来就不可能不受重视,随军将帅也不可能数不出几十个武道高手,这点从王铁壮说他接到的任务是只是阻拦就可见一斑。

王铁壮这般军旅气的人,也不大可能讲大话。八千铁骑除非个个超脱凡俗的先天,不然不可能一个没死。若真的未死一人,那只能是领军的人的可怕了。

战争定然是不比什么这个擂台,那个论剑的。没有打平,没有承让,只是你死我活。那种环境容不下小聪明,能容的只有民族大义,大义大到到甚至容不下兼爱并施的仁义道德,能在那种恶劣的年代占有一席之地只靠一身盖世神功是不可能做到的。

谢平安看着身前男人骑在马上宽厚的背影,有些感慨。脑中自己的想象渐渐与身前的背影融合,哑然一笑,抚了抚腰上挂着的木棍。

“老李啊,你们到底图的是什么啊?”

谢平安不敢深想,他好怕自己沉浸到思绪里无法自拔,他还怕自己会接触到那层挂在头顶的重担真正的含义,他怕自己一旦迎了上去马上会被压垮。

他不敢想,他不想为自己找些借口,但他真的惶恐,他害怕。

前面的王铁壮好像知道他想什么一样,放慢了速度,等谢平安赶上来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很认真的看着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别有压力,又不是叫你去起兵戈,那只会苦了百姓......当初的太子殿下真的待人很好。”

说完猛扯了下缰绳,纵马疾驰。人向西北,人心向东……

谢平安赶紧跟上,还不忘伸出左手拽过了安安骑着那匹马的缰绳。

安安正怔怔的出神,被他一拉,马儿猛的提速。人吓的啊的一声,一声过去便又是一声。

“啊!啊!啊!!!”

谢平安两腿夹紧了马腹,腾出双手堵住耳朵。心里寻思着,这女人个子不大,嗓门可真是大。

喊吧,喊出来总比闷着好,伤了嗓子总好过伤着心。

安安不停的喊,喊到声嘶力竭后整个人瘫在马上低声的抽泣。

谢平安伸过手去,呲着门牙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声线向安安说:“我姓谢,谢平安。”

安安从马背上抬起头,那双肿起来的潋水眸子上真的潋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她听不太清楚刚才谢平安说过什么,她只是模糊的看到入目晃眼的阳光里伸出了一只明晃晃的手。

她只是用尽全身仅剩的气力向前扑出去,紧紧的抱住谢平安的手臂。

谢平安被她突然一下子弄得失重,从马上跌下来。空中一翻身,后背重重的砸在地上,安安紧接着摔在他身上,痛的他呲牙咧嘴。

“你可真重啊。”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叫谢平安。”

“嗯,我叫安安。”

“好,安安……你能先起来么?”

“安安?”

少女趴在少年身上,紧攥着他胸前的麻布衣服。她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挂着笑意。呼吸匀称,似已睡熟。

少年大字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头偏向一边,不敢望她。

中年男人隔着老远反坐在马背上,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挡住晃人的日光,乐呵呵的嚼着干粮。口中含混不清,目中似有追忆。

“啧啧,想当年本统领可也年轻过好一阵子。”

……

三人两马在边疆赤地上徐徐前行。

王铁壮美滋滋的嚼了一路干粮,偶尔回过头揶揄的看几眼谢平安。

安安趴在谢平安肩膀哼着歌。

就只剩谢平安一个人端端正正的牵着缰绳,浑身不舒服。

“王叔,我们离山河关还有多远的路?”

“差不多再走半日就到了,怎的,着急了?”

“对啊,之前老李说,二娘就在山河关。想去问问二娘知不知道我娘现在如何了。”

“太子侧妃么,也真是苦了她了。”

“那叔你想好咱怎么过关了么?”

“山河关守将不出意外该是我旧时同袍,这种边疆苦寒之地,孟青麟的心腹爱将什么的总有理由推了委任,最多这时分能见到个刚派来寻我们下落的监军探子什么的。”

“我倒是有种感觉,最后一关了,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叔叔想来是给我这个宝贝侄儿准备了一份。你说是吧,安安。”

“啊!嗯……嗯嗯!”

谢平安回头看到安安那个欲语还休的样子,砸吧了一下嘴巴。心里想着,这女人这几天好像真把把脑子哭傻了。

王铁壮刚要回头取笑谢平安,突然的神色一凝,轻身下马,整个人的人同时变的如临渊峙岳,气势直冲霄汉。

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惊了马儿,谢平安马术本就刚学,并不熟稔,有些狼狈的揽过安安从马上跌下来。

刚晃直了身形就冲着王铁壮呲牙一笑。

“诺,到了。”

前方烟尘渐起,看架势约莫过万的人马冲来。

王铁壮眼底浮现出凝重。

能让他浑然未觉便到了十里内的骑兵全天下只有一份。

苍龙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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