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尚儒客栈》晓静剑舞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临安城地处岭南,西边挨着平原荒漠东边又是皑皑大山,适才在连年战火中留得一处净土,这处地势别说军队开拔不进来,就连镖局一听得走的是临安生意也是纷纷摇头,倒不是畏惧路上劫匪众多,而是通往临安一带的路实在是难走的紧。

振威镖局便是这岭南一带名号最叫的响的镖局,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今儿是老镖头老陈走的最后一趟镖了,行完这趟自个也得回家抱抱孙儿享齐人之福去了,早年间连年烽火,江山动荡不安行镖这活更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好容易赶上新朝了,家中长子已满而立是时候将重则交付于他了。陈家威武镖局的名号也得这么一代代传延下去。

今日正好路过松山巧遇一场瓢泼雨,只得停下车马寻得一处山脚安营扎寨,老陈行镖多年处理起来自然是有条不紊,将清点货物的活交给长子,吩咐手下镖师寻得水源驻好篝火也就回账营里歇息了。

正准备拿起账本,突然账外传来他儿子的声音。

“合吾合合吾~”

他心底一惊,这两个字可极为考究。

一般的镖局,也就下半旗,敲七星锣,走个“仁义镖“,求个谦虚谨慎,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喊趟子,“合吾“二字讲究最多,一般情况下音节比较短促,碰到特殊情况,比如逢桥遇坎,住店打尖,或是前有人马,是友是敌,情况不明,那时喊趟子就要有一定的技巧,“合“字要尽量拉长,“吾“字落音更要特别提高,这叫“撂牌子“,对方如果会接“牌子“,则表明是“自己人“。

儿子如此呼喊,想必是遇到什么敌情了。

掀开帐帘,朝外一瞧倒把自个给惊着了。

临安城内潘家

邻郊的山影悉数被大雨淹没在雾中,一道略显佝偻的背影望着远处静静站着,房门外候着一人,也只是站着。两人都不言语,好似他们两之间的谈话都被这场大雨给掩盖住了。

突然那道佝偻背影打破沉寂“庭儿,你说阿克这时行到何处了?”

门外恭候之人正是潘家家主潘亦庭,“爹,克儿是几个孩子中办事最沉稳的,您不必如此担忧,估摸着时日想来现在也到松山地界了。”

那老头转过身来,只见他颤颤巍巍的扶着窗沿“也不知这场大雨阿克是否淋着了,松山又崎岖难走一旦落了雨定是泥泞不堪,阿克这孩子可从小就没吃过苦呀”说话间竟有哽咽声。想来也是疼爱孙儿心切。

潘亦庭不知如何安慰,听得老父担忧双手无处安放,叹息一声这个孩子是自己最疼爱的,如若不是到了这个地步断不会叫他去出门办这个差事,想完自个也踌躇起来。

“为父总觉得,咱们迈不过这道坎了。”潘老爷子扶着窗沿愁容密布,自打温华那日拜访之后心里总有这种想法。

松山山腰

“来者何人?振威镖局走镖至此,还望阁下报上名号。”

老陈盯着眼前这位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心底也是直打鼓,话说这种天气之下这种打扮之人理应在茶馆酒楼饮酒作乐或是妓院红楼抱着美娇娘,难不成此人是冲着自己这趟镖来的,老陈心里暗打算着。

想来是了,这种装扮之人出现于此肯定是江湖上不现世的高手。

来人抬手,镖局上下均是一秉,噤若寒蝉双手紧紧按在刀鞘上。

可下一个举动倒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来人抬手,向老陈伸手作了一个长辑,“各位,在下乃临安城潘家长孙此时出现在此地只是贪玩在外路过此处为了躲雨,适才跟各位好汉撞见了。”

到底是潘家长孙,说话有条不紊几句话之间便把来意道个分明。

老陈示意手下人收起御敌姿态,潘家的名号他自然是晓得,料想也不会有人蠢到假冒潘家身份,不愿多得罪起手还礼“山雨绵冷潘公子请帐内叙话吧”

潘俞克自然知道振威镖局的名头,年幼时跟着姑父在九华山的时候自己便见过这位陈总镖头,有地避雨自是感激不尽。

“如此怪晚辈叨扰了。”

无论如何礼数总是要周全,这是这位潘家长孙从小到大习得。

江湖中总有兴起的门派,有的昙花一现而有的倒也能在魏巍武林中挣得一席之地,这九华山便是后者。听这名头便知道九华山跟华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派说起来其实也是同宗同源,九华山开宗掌门原是华山弟子后因犯了门规被逐出山,因此愤愤不平立了这九华山,九为数中尊者言下之意倒有跟华山一较长短之意。历经数代如今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了。

九华山地处辽东地界,端的是山峰陡峭的派宗之一,上山的路并不好走细细往山上看去倒见得炊烟袅袅,山下村民没见过什么侠客高手,平日里看见九华山门人轻功健步而飞,只暗暗告诫孩子这山上住的都是仙家,瞧见这么大的烟势也只当山上的“仙家”炼丹求长生。

今日这烟却好不对劲,清早起到晌午隐隐之中竟还有火光。

九华山

昔日昌盛的九华山,如今看来处处残破,叫人生疑,练武场上站得的只有一位黑衣男子,不见昔日在此练武嘶喊得九华弟子,他脚边躺着的全是尸首,可奇怪的纵然是这么多尸首,也不见半滴血迹。那男子右手持剑左手举着火把看了一眼满地疮痍,面无表情,左手往身后轻轻一抛历经数代九华山人修饰的房屋,就在那人手下全化作火中灰碳。

后山山腰只见得两个身影,匆忙跑着,时不时回头顾盼,那神情像是吓着了,像是有什么凶猛野兽在后头追赶着。

“娘亲,我跑不动了”说完就蹲在地上,闹着孩童脾气。

另一人,跪倒在地手中竟是血液,那妇人衣着靓丽倒与这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聪儿听话,咱们赶紧下山,下了山爹爹很快就会过来的,娘亲带你去外公那去玩好吗”虽然内心依旧恐惧,可在孩子面前却是强忍了下来。

孩童到底是天真,听得玩这个字,自然是内心大喜“那我能让俞克哥哥带我去听戏吗?”

“好,等到了临安,你想要什么娘亲都依你”说完抱着孩童继续赶路。

可刚动了一步,却又愣住了。

眼前站着一人,身着黑衣手持长剑“石郎他....”想到此处,脚底又是一软,手上孩童也摔在地上。

顿时山林间一阵寂静,林中鸟兽被这人带来的肃杀之意惊得躲得老远。

那人也不动弹,闭着眼“你再不出手,你的妻儿可就先你一步了。”

“呼哧.....”

一阵风沙闪动,从后山浓密的树丛中跃出一人。

“石郎......”那妇人带着哭腔,看着刚入场之人,那人走到妇人于孩童身前,拍了拍妇人肩膀,示意她躲在远处。

来人正是九华山现任掌门石烁,可今日他面露惨色身上多处血迹,没了往日一派之尊的派头模样。

“吩咐好信使下山了。”

那黑衣男子,说话语气总是这般怪,生生冷冷的好像地狱前来索命一般,石烁平日里哪受过这种气,门中弟子悉数被此人斩下,端见得此人功夫深不可测。岂料自个派信使下山一事也被这厮洞察,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对九华山下此狠手。

他回头望着妻儿,自知若是不动手,别说九华山从此灭门他们石家也得绝种了。

所谓先下手为强,九华山最让人称赞的便是这手剑法,石烁提起身后长剑便朝黑衣男子攻了过去,此人剑法极快他心里有数,可九华山向来就以快剑闻名,自是不输任何人。

生死关头石烁,出手便是杀招,但见他脚尖轻踏身法流转,不过一瞬便至那人身前,寒芒一闪攻的便是心脏部位,起剑那瞬间他心底一惊,不知为何还未出招就有种不能一击即毙的直觉,自己靠这种直觉死里逃生多少次,可此人不闪不避断无生存可能,自相矛盾间黑衣男子抬手拔剑,剑锋一闪“铛”的一声,石烁睁大了瞳孔手上长剑已被斩断。

自己纵横江湖数十载,赖以成名的便是这手快剑,可在此人面前这剑法像是被琢磨透一般,落剑起剑都被猜的一清二楚,他回过头又看向妻儿,自知今日怕是要葬身此处,举起断剑运起剑气,毕身功力续在这断剑之上。

卯足了劲一般,身法比起刚才还要快了几分,同样的剑法只见得“刷刷刷”数十道剑影向那黑衣人飞了过去,“晓镜剑舞”石烁大喝一声,可无论自己剑影多快,眼前那黑衣人总能将将躲过。

“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石烁好似疯了一般兀自喊了起来”疯狂怒吼声将远处深山中飞鸟惊得扑扇逃窜。

“铛啷”

一柄断剑,掉落地上。

倒在地上的石烁,翻着瞳孔嘴里不停嘟囔着“剑蛊剑蛊...”孑然而止。

万物归于平静,看着黑衣男子起手将剑尖往石烁咽喉处送的时候,石式妻儿已瘫倒在地上,惊恐的一句话喊不出来,连哭声都听不到,脸色都是惨白。

“中原剑宗当真是只到这步了吗?”那人自顾自说着,回答他的只有深山的鸟兽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