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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朝前拱》第121章:第20章福兮祸依8、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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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贤春依约来到牛国松办公室,一阵寒暄后贤春问:“仲江和楚娟的事是怎么被辛娅知道的?”

牛国松回答:“有些事,全世界都知道了,自己还蒙在鼓里。他夫妻俩的事我们也有耳闻,问过他也告诫过他,他都一句‘谣言’回答。辛娅也接到过匿名信,仲江一句‘我还看到大字报上说,包章莲和力大伟还不清不白呢,人家早就想搬掉我这块绊脚石了’搪塞过去。有句俗话,叫夜路走多了要撞鬼。我听仲江在审案间隙说过他夫妻俩后来的事。辛娅外出参加全国统计局长班学习,一去3个月,提前两天结束回来,她没有告诉仲江,恐怕是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吧。单位的小车从省城把她接回来,到家时已是深夜12点过。她进门闻到一股浓浓的液化气味,一边嘟囔楚娟不长记性,一边去扭炉具开关,原来是炉具开关放小后没有返回关好,液化气罐开关也没有拧紧。辛娅打开窗门,准备将卧室的窗门打开透透气,推门开灯,床上的情景将她惊呆了:仲江和楚娟赤身裸体躺在一起。辛娅骂着快步走过去,狠狠扇了仲江一耳光,接着又扇了楚娟一耳光。可她发现二人没有丝毫反应,一试鼻息,两人呼吸都很微弱。她意识到可能是液化气中毒,立即拨打县人民医院的120,停留瞬间,又拨打了县中医院的999急诊电话。接着将二人穿好衣服,把楚娟抱到了另一间卧室床上,等待救护车到来,分别将二人送往两家医院抢救。

“尽管仲江在她面前多次认错,楚娟哭着给她跪下保证不再与仲江往来,离开乌江去‘杀广’,但辛娅坚决要求离婚,并拿出已拟好的协议书让仲江签字。财产分割上,两处房产全部归海菊所有,一中集资房由辛娅暂时居住,别墅由仲江暂时居住;存折上的现金全部用于海菊读书。面对亲友们的劝说,她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也不谈两人的感情到了何种地步,是她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仲江和楚娟在床上的情景,以及对他们二人这两年来苟合的种种想象。她还举例说,在财校时,每天到食堂买猪食一样的白菜吃,并没有什么异样感觉,一天中午吃到中途,有人说他亲眼看见从白菜盆里舀出一只死老鼠,她再也吃不下去了,将吃了一半的饭菜倒掉,从此也不再买大锅混煮的盆装白菜。这也是她不选择暂住别墅的原因。让人预料不到的,是她向组织部书面提出辞去统计局局长职务,还找包书记求情。她说,她与仲江走到今天,除了考虑工作太多,应酬太多,还有心底的虚荣所致。包书记提出给她安排党组书记职务,她也谢绝,最后保留待遇任了主任科员。接下来感觉空虚,不去上班呢,别人说她消极,去上班吧,尽管她要求,新局长也不好安排她的工作,别人还议论她想当‘太上皇’。就在这时,方圆请她去给他的印刷厂管理财务,她想想,也就去了。结果社会上谣传,她坚决要求和仲江离婚,是她早就有了意中人,还说他们早在方圆妻子邢秋死之前就有了一腿。”

“这些谣传是不是真的?”贤春问。

“我敢保证,辛娅和方圆都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作为丧偶离异之人,他们有权利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不过这舆论恰恰成了他们的媒人,也使仲江和楚娟半年后低调结了婚,现在我看方圆辛娅也是瓜熟等蒂落。”方圆上大三的儿子和辛娅女儿海菊也支持他们组建新的家庭。

“仲江具体犯了哪些事,你能不能详细讲讲?”贤春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牛国松。

“可以,但也只能给你讲个大概。你们搞创作的,完全可以凭想象写得丰满些。”国松调整了一下坐姿说,“接到举报,我们秘密外调后,对教育局财务进行了查封,查帐中发现多处犯罪事实,在掌握仲江犯罪证据的前提下,们我将他喊到办公室。谈话时,他避重就轻,说只是在公务应酬中吃喝玩乐用了点钱,没有贪污也没有受贿,说完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说,他很忙,明天市人大主任力大伟带省地人大代表来县里视察社会力量办学,要去准备汇报材料,说完就想离开。我只好明确告诉他,这世界,离了谁地球都会照转不误,在没有交待清楚自己的事情之前,暂时只能住在看守所里。随后亮出了拘传证。他听后沉默不语。”

国松给贤春泡来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后继续说:“接下来那两天,从反贪局到看守所我都派人跟着他,没收了他身上的手机和皮带。他抱怨说,连上个厕所都让人守着不舒服。就他的个性和案件性质,我估计他不会逃跑也不会自杀,但得防万一,沿江县反贪局就出过事。犯罪嫌疑人吃饭时,用鼻孔猛插筷子自杀了。在他软磨硬拖之时,我们也软硬兼施给他讲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我明确告诉他,挪用10万元公款已构成犯罪。他愕然抬头,继而笑着回答:一、已经归还,二、时间还差十多天才超过半年。我将《刑法》中的规定念给他听,只要用于盈利,借一天都算。报上不是也登载过吗,一位常务副市长的罪状之一,就是从财政借1千万元给他的朋友注册公司,借还时间还不到一周呢。他再次愕然。我对他说,如果说这事还情有可原的话,你贪污10万元就叫法理不容了。在他回答说没有时,我说,如果我们没有证据是不会轻易将人羁押的。我问他,你给我解释解释,修青龙坝小学时,古江华通过你捐款10万元,你从帐上拨款10万元,但学校最终收到的只有10万元,这帐怎么算?仲江急忙反问:不可能,江华一个打工仔,哪来10万元,还捐款?我将从他办公室搜出的江华写给他的信件复印件递给他,他手伸到中途又缩了回去,耷拉着脑袋,无话可说。”

贤春从牛国松手中接过复印信看了起来,前面的内容仲江介绍过,他向贤春隐瞒了下列内容。“……有好几年都没有提笔给你写信了,有事都是在电话超市打给你。这次给你写信,主要是给你汇来10万元钱,请你代我转交牛永发老师。我上次听你讲,学校跨塌了,即使不垮塌,那学样也该修了,孩子们在里面读书很危险。你肯定要问这笔钱的来历,电话中难以说清,只好用信简要介绍一下……第二天,老板奖给我10万元,调到保安部做了总管。我想,我一个‘太监’,拿钱来干什么呢,还是做点善事吧。于是想到了修青龙坝小学。不必让外人知道,难以解释这笔钱的来历,也不要用我的名字命名,在青龙坝,我的名字不是光荣,是亲人的耻辱。至于我妈妈和乜妹的用费,我的工资完全能够满足他们。你也知道,一个人如果不上酒楼吃喝,不去发廊嫖娼或者包养情妇,不去赌场豪赌或者吸毒,也用不了多少钱的……”

贤春看完信件交还牛国松时说:“仲江自作聪明钻了这个空子。”

牛国松说:“仲江的问题还不只这点。我们在他财务支出中发现他送给包书记拜年费1万元,可我们找包书记核实时,她回答说收到的是8000元。仲江给她拜年那晚刚离开后,就安排一直在场的秘书清理他们提来的礼物,除了一条烟一瓶酒,还有装着8000元的信封,第二天将这钱还给他了。仲江将还回来的这笔钱揣进了腰包。包书记还说,换届时送过她2万元,她也没有收他的——这2万元他说是自己的,我们在帐务上也没有查到这笔支出。包书记讲,他还送过一块‘秋韵’乌江奇石,说是贤春送给他的,他转送给她。我告诉包书记,问过贤春了,没这事,是他买的,帐上列支2万5千元。我们再次询问仲江那2000元差额是怎么回事时,过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地说:记得当时我抽出的是10张,夹页也不可能夹那么多。我们又将他们单位交钱给仲江的财务股长喊来交待坦白从宽的政策,那人一急,说他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他负责,希望宽大处理,交待自己在装钱进信封时就少装了10张。”

贤春插话说:“你看,真不知那些送钱送物给上级的人回扣了多少?”

“这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也无法查清,送上级领导的钱物的真实性,我们只凭经验判断,如果送了的可能性大——一般都有效果证明,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怀疑说谎,就得去问问,作好解释工作,也不作笔录。如果拜年跑项目之类送礼拿钱都算,那无人敢做工作了,上面就不会再支持。我们这些贫困地区,上面不给钱给项目,说发展只是一句空话。只希望这些收钱收物的人,有一天能栽在上级反贪或纪检监察部门手里。仲江送出的钱物中,我最怀疑的,是先后分两次送给省农办副主任秦香蓉那两万元,送给她那块列支1万元的‘梅花’乌江奇石倒是有可能。青龙坝泄洪隧洞举行竣工庆典那天,秦老师也来了,我深深记下了她动情讲话时的一句话:‘这是我一生签批的项目中,最问心无愧的一个。’如果我不是青龙坝人,也许我就相信了仲江,但我太清楚秦老师对青龙坝人的那份感情了。在他死不认帐之际,我当着他的面作了去省城核实的安排,当车子开到双龙场时,他才要求我将派去的人喊回来。他说,他不能让秦老师伤心……”

“他一共贪污了多少?”贤春问。

“最后认定是27万5千元,不包括挪用已归还那10万元,包书记建议不列入其中,说这10万元在二人关系暧昧之前,有支助孤儿性质,且已归还。”

“是不是包括财产来源不明?”贤春觉得没有说清,又解释说,“我是说古江华回来证实他那钱是送给仲江的呢?”。

“你和仲江一样聪明。”牛国松微笑了着说,“他那别墅岂止值20万元?如果查财产来源,有多少人能说得清,真要那样,我们反贪局这十几个人有孙悟空的分身法差不多。原则上都是以对方解释其来源为准,没有过多追究。比如仲江那别墅,户主是他父亲颜河义,你说谁相信,谁又去说不相信?搜家时他那些不多的烟酒没有动他的,那几张共计8万多元的存折,依楚娟解释是她做生意时赚的,也交还了楚娟。至于你说江华帮忙翻供的事,他确实回来了——听说后来女老板将他安排到她的别墅当保镖,一天晚上女老板主动拥抱他,失望之余追问他原因,他将自己从小被狗咬后来无法过夫妻生活导致一系列悲剧的事讲了出来。她出钱让他去上海专科医院诊治,结果手术简单,医生说主要是精神障碍,如果配偶能在精神上安慰他,在身体上抚慰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常。那女老板与江华怀孕后,将公司转给了别人,半年前生下一男孩,给了江华20万元,带着孩子出国去了。江华回来后,将关兴明的工程转包过来,听说找了一个女朋友,还是刚从职院毕业的大学生呢。你看,我绕了这么一圈。江华来找我准备替仲江翻供时,我将他写给仲江那封信的复印件给了他,他没好再说什么。”

“我想问问,在仲江这案子中你收了礼物礼金没有?”贤春嘿嘿笑问。

国松也嘿嘿笑了一下回答:“辛娅带着楚娟找过我,我只收了条烟,不收怕他们多心,酒和钱我交给他们提回去了。我嘱咐他们不要再东找西找了,花些冤枉钱。我们这边又不是一两人参与这案子,我们能够做的,只是在建议量刑时从轻,但轻也只能在上线下线之间,不可能改变其本身的量刑档次。法院那边判决不当,主要是贪污金额认定差异,我们这边还会抗诉的。除非有特别大的领导打招呼,仲江的案子是铁板上钉钉了……仲江看到大势已去,说在拘留所无聊,提出请我给他纸笔,他想写小说,我满足了他。”

“那在你的职权范围内,没有帮仲江一把?”

“这看怎么说,”国松放低音量回答。“在跑项目或为跑项目送物送钱中,可认定不可认定的,我都尽量为他开脱了。实事求是说,他这些年做了不少工作,跑了不少项目,为我们县顺利实现‘两基’验收贡献了不少。在我们县农村,现在最好的房屋可以说是学校。当然,扪心自问,我还有自私的一面。有一件事,我内心很是感动和感激。我妻子一个远亲的孩子,在一中尖子班,排名从未落在第二名之后,但是连续2年参加高考,都是高分落榜。我们劝他,家里穷,不要把志愿填高了,沉默寡言的他总是不听,第一年填北大,第二年填清华,结果都落选,同他是双胞胎的妹妹上了大学,第二年弟弟也上了大学,他还在一中补习。上前年第三次参加高考,考数学用手机给别人发答案时被巡视的仲江发现,当场没收了他的手机,但离开时暗示监考老师暂不作记录。仲江听随行人员说过他高报志愿的情况后,考试结束单独找他谈话,他回答说父亲多病,家里太穷,他舞弊是为了收钱,为了弟弟妹妹有钱上大学。仲江听后,开导他认真考好下面两科,没有钱他帮着想办法。他上了大学,仲江也兑现了承诺,用贫困生奖学金支助他三兄妹,还找民政局给他们一家办了低保。我是后来听说这件事的,听了长久无语。”

“那现在教育局谁当局长?”眼眶有些湿润的贤春转换了话题。

国松回答:“猫翻甄子,把狗做得了。检举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是那位想当局长的吴义勇,组织上只让他主持了几个月的工作,将张兴从一中调去任了局长,牛世和升成了校长。吴义勇一气之下,申请调去省城了。”

贤春返回医院时,楚娟靠在床边说,仲江服药后昏睡了,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贤春返回德江时,突然想回乡下看望久未见面的父母。途中转车来到老家,走进寨子,几个小孩正在院内唱儿歌做游戏:

……你拍七、我拍七,种豆得豆你第一;

你拍八、我拍八,种瓜得瓜顶呱呱……

完.2004—2007年草于德江(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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