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飞机我将羽绒衫脱下拿在手中，在公务舱坐下。由窗口向外望去机场外低矮的类似贫民区的房屋东倒西歪，成行的柳树空挂着干扁的树枝随风摆动。

再望向候机楼时似乎还能看见城海的身影，他明知我不会改变主意为何又来机场呢？告别前他一如以往的戴上黑色墨镜，朝我挥手，却没有讲任何祝福的话，只说了句，“一定要回来啊。”跟着自己比我先转身离开。

空客小姐用流利的英语讲了一通，我没什么东西，轻松的倒在椅子上就行。也没什么目标。不对，或者说我是有一个的——美国。我是要去美国找她，可美国哪儿呢？飞机飞往旧金山，可我的心中却无根无底，如同开在空中的彩虹花一样。

飞机冲入薄雾，升上高空。机舱内开始逐渐增压，我等待头上的“NOS*MOKING”提示灯暗去，点上一支烟。旁边的外国女子见了也点上一根。

看着窗外的景物象被施了魔法般的一点点变小，变小，我的心中又扬起了种儿时的冲动。记得十几年前头一次坐飞机时，我将脸贴在窗玻璃上很久很久，感觉仿佛自己将冲出这个星球，最终地球也将如一个小光点般消失不见。

当飞机不再上升时，机舱里开始播放电视节目。不过几乎没人关心。一家五口在闲聊，孩子们手拿PSP入神的对战。我望一眼液晶屏幕，正在播放一种类似访谈的节目，主持人用机舱内没人听的懂得乌克兰语噼里啪啦的讲一大堆，不过好在下方有英文字幕。

我瞟一眼字幕，看见屏幕中有两个男子在哭，大男人当着镜头流泪倒少见，他们边哭边泣不成声的诉说什么。

“我们三年前相遇，那时我还经营着自己的餐馆。为了帮她戒掉毒瘾，我用尽了各种方法，餐馆也没心思再经营下去，转给了别人。一年后她的毒瘾终于戒掉了，可我却不成了个样子，没有像样的工作，没有像样的家。可我们并没有放弃，坚强的继续生活着，相信靠自己的努力可以追回所有失去的一切。但有一天她忽然毫无预兆的突然失踪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找了她整整两年，可还是音讯全无，如果谁看见她请联系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再没有她。”

“这是她的照片。”主持人手指大屏幕，屏幕中出现一个金发女子，是在哪儿都能看见的没有什么特色的女子。

讲完男子继续哭泣。

“八成是又开始吸毒了才不敢再见他了吧。”我想。

镜头闪过节目的标题，下方字幕打出的英文生硬翻译过来的话意思是，“永远消失的人。”

难不成这就是城海刚才所说的“袅无踪迹”？我无心评论节目的好坏，戴上外置耳机掐灭香烟，眼睛盯着屏幕。

哭泣、诉说、照片，哭泣、诉说、照片……节目以这样一种一成不变的形式进行。所谓的“袅无踪迹”就是哭泣、诉说、照片？这么想让我感到一种恐惧感，恐惧感隐隐的在心中滋生。让我忽然感到，参加这种节目的人，都是将永远失去要寻找之人的家伙。

“袅无踪迹”的人永远不可能找到，摘下耳机与其说没兴趣，莫如说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呆呆的望着飞机下方的云海，云变得极不真实起来，灿烂的阳光照在上面也让人觉得眩目。我扣上安全带想睡一会儿，刚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以前躺在大草坪上，看着从天际飞过的如小虫般大小的飞机，飞机似乎行进的很慢，进入云端又冲出。进入，冲出。直到一点点远离视线，安静得消失。

是不是袅无踪迹了呢？

(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