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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割》[内心独白]我已和大海一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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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和大海一个颜色

——非池赋的内心独白

设计完报纸的最后一个版面,已是晚上十二点。妻子回老家代我看望父母双亲去了,我独自守着靠借贷买来的一所大房子,感到无比的孤独。拉起卷帘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不知节省的街灯依然刺眼。街上没有一个人,居民楼上的灯也渐次暗淡,想必同胞们都回到了床上,一双双合作做完最后一次锻炼。

6年多了,由于从事党的新闻宣传工作,我不再是无知无畏的青年,不再是浪漫多情的歌手,一个与职业相称的形象将自己包裹着,这也许是社会所需要的一个长大了的趋于成熟的自己。我为这样的改变感到庆幸,一个多愁善感的、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屡屡受伤的非池赋离人们愈来愈远了;我又为这样的改变感到迷惘,因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了,虽生活清贫,却也衣食无忧,虽薄情寡义,却也有妻有子。听着无聊的音乐,我坐在电脑前发呆,偶尔敲着键盘写你见到的这些无趣的文字,想起了过去,想到了现在,却无法想像未来。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聪慧,越大越混蛋,以至最后不得不就读于一所民办高校,成了一个需要加上引号的“大学生”。这些年我所有的委屈,大抵都与此有关。如果不是拥有一颗敏感的心,能勉强侍弄这些同样敏感的文字,我此时也许呼呼大睡,搂着白天一同下田的农妇做着增产又增收的春秋大梦。说到女人,我突然觉得愈加寒碜,短短数年间虽认识不少,但也只是流口水的份。男人的豪言壮语在现代女人眼里是发疯,加上无职无财更是狗屎一堆。我二者皆有,靠边站是自然。但一个人钻在被窝里做梦实在是苦,还是找个女人直接结婚吧,土一点、丑一点都没关系,免得那些自以为漂亮的聪明的女性朋友们整天像防非典一样防着自己,生怕有一天我忍耐不住,把她们的“贞操”给夺去了。

所以我有了现在的妻子。我要真心感谢她,是她让我享受到了家的温馨。还有值得庆幸的是,她也并不是我曾想像的有多土、有多丑,至少认识她的人还没有拿这话损我。我还不必担心“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的论断成真,因为我们事实上不像有些人那样曾经爱得死去活来。我肾功能一点问题都没有,想必能够维持好这个家庭。

由于年少无知,我曾写有大量美化爱情的文章,发表在一些大众媒体上使之流毒甚广,我为此深感不安,尽管这些文字扩大了我的知名度,也为我换来了数目较可观的收入,但这也不能成为我害人的理由啊?!我曾经为一天收到十多封读者来信而沾沾自喜,孰不知那都是些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曾经为一篇文章挣得千元稿费而志得意满,孰不知挣钱的路有千万条。

更要命的是我也曾深陷其中,深信爱情是美好的、青春是美好的、世界是美好的。我19岁主持近200名成员的学生文学社团和两份校刊,21岁策划编辑一份青年杂志和一份民间文学报纸,不仅生产虚无的理想和缥缈的纯情,还大量的批发和贩卖,影响甚大,害人匪浅。

眼里含着忧伤、手里拿着诗稿、一看就像神经的那个人,是我,是曾经的我,是曾经纯情的我。因有这份纯情,我曾经活得纯粹。我会因坚持某个观点和领导较真与上司顶牛,我会因写得一首好诗而彻夜兴奋,我会因想念父母而脚踏自行车夜行数十里回到老家,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我会为某个女子折千纸鹤表达爱意,写情诗意淫。

当然,还有很多我不便启齿的生活细节,都如长江之水浩浩东流,融入生活的大潮之中,使如今的我已和大海一个颜色。这也许就叫成长、成熟。从事党的新闻宣传工作6年多,我亲手编辑了大概有近200万字的新闻作品,亲手采写的稿件也难计其数,并发表有数十篇用于指导各项工作的党报社评,而曾经最为衷情的“青春美文”,几乎在我手中绝迹了。

想来让人唏嘘不已,短短数年已彻底将人改头换面。原先的汪国真诗文、金庸小说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三个代表”读本和金赛性学报告;原先珍藏的女孩靓照已被我那四岁多的儿子玩得支离破碎后弃之垃圾场,取而代之的是高高挂在墙上的婚纱合影。曾经和上司顶牛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已明白什么是对的,那就是领导的指示;要我再写首情诗来瞧瞧真是挺为难,写篇《爱你不如爱党》吧,虽然我不是共产党员,但深知跟着党走是不会错的;我敢肯定不会有人要求我折千纸鹤了,感情也似乎明码标价,需要多少钱,说个数吧。

只有我和父母家人的感情没有改变,虽然我回家的次数比以前要少,但没少把老人家请来住。和老人家聊天,竟发现有不少的共同话题。妈说:你走正道了;爸说:我儿出息了。是的,曾经偏执的、自以为是的、情绪化的男孩渐行渐远,如今的我,已和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没有两样,每天朝夕劳作、养家糊口,早年要当大作家的理想已如同匈奴王朝一样灰飞烟灭,要想重拾,何其艰难。

汹涌的人海中,你一眼能认出我吗?你茫然四顾的眼神告诉我,我确实已和大海一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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