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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往事》第八章 青灯古佛影一人 崎岖世道眼三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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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王越秦一脸阴沉地回到家里。

晚饭都没吃,将我叫进书房:缇儿,前日祈福时,楚王从你手中接过了香灯,你可有注意到周王?

朱肃?我摇摇头。

“哎,听宫内人说,周王与楚王在皇上面前都要了你。”说罢,他看我的表情,似乎在奇怪他的这个女儿怎么这么有魅力。一下子勾引了两个单身藩王。

我心想坏菜了。朱元璋这个老豹子,脾气怪异,还及其护短,看他设立的皇室家规就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孩子护到了什么地步,恨不得什么事都替他们干好了。两个儿子都争这一个女人,没准他会杀了我以解除儿子们之间的纷争。死我不怕,怕的是被虐杀,要是被绑在柱子上搞个什么凌迟,再或者头顶被挑开弄个什么剥皮,我还不得后悔生出来?

“然后呢?”

“皇上今日下令要国子监祭酒吴颙的长女随楚王回藩。”王越秦的计谋空算了,怪不得他这么阴沉。

我倒长舒口气。

七月初七,以前星相书上说7是我的幸运数字。今天我领到了一张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资政大夫王越秦之女王缇即日奉诏入栖霞山庵堂,为孝慈高皇后诵经一年。”

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后接过圣旨。整个王家都懵了。

我就知道朱元璋不会那么轻饶了我。毕竟我是他家庭不和谐的一个导火索。

收拾了点洗换衣服,带着福儿就上山了。

这个庵堂是皇家寺庙中的一个,里有数十个尼姑,见我是奉旨来的,也都很客气。

因为诵经一年,所以头发也不用剪掉。只不过每天只用木簪盘起一点,穿的是灰衣长袍。

孝慈高皇后写过的手札都存放在这庵堂内堂之中,每天清晨起床后先是诵心经,再来内堂里抄写孝慈高皇后写过的任何文字。

这本手札总共一千多字。我每天抄写两遍。每次抄写过后却有不同的感悟。一开始是高高在上的视角,皇后的地位可以命令整个后宫都要按她的规则行事,就像是别人都在她的游戏中遵守她指定的游戏规则。接着,有点悲伤,丈夫与众多女人分享,每天要殚精竭虑的完善自己的行为言语;后来我觉得她实际上是个帝国集团的幕后总管。从她的丈夫一直到她的儿子,两代皇帝都要受她的影响,男人的事业是控制天下,而女人的事业则是控制男人。说是贤内助,怕是看低了她。到八月时,我已经抄写了近百份高皇后手札。在那时,我,突然觉得高皇后是个很有生活智慧的女人,改变不了生活就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就算是身处逆境也在争取希望,不知道她年轻时有过什么期望,总之,生活在推着人不断前进,人的行为方式就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修正,开心只是浅薄的感受,让自己变强,让自己成为主宰别人开心与否的人才是她那个位置上的人应该做的事。总之,人要认清时事,人要摆正自己。做女人必须得不痴心贪婪,不妄自菲薄。自以为懂了,却总是在修正自己的观念,恐怕以后事实会再次推翻我现在的想法。

福儿每天见我只在自己房与内堂之间来往,除了写字就是发呆,饭也不好好吃,以为我被这软禁的生活给逼疯了。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晚上我熬到几时睡觉,她只会比那更晚。见我有次多看了几眼小猫,她就把猫抓了来用绳子系着给我玩。

那天抄写后见她正躲在内堂外的柱子下落泪,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才是个值得对她好的人,将她拉了过来,轻轻抱住她:好福儿,谢谢你。可惜我的地位给不了她什么。

若说抄写手札还有什么好处,就是字写得好看了。

以前用钢笔写字,受过不少人的夸奖。现在用毛笔,我不临摹任何人的字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写,写的多了,那种钢笔字的神态就在毛笔字中体现出来。

没错,我写的就是自己的云树体。

端午节似乎过去没多久,中秋节就快到了。

在庵堂里住了才一个来月,便觉得庵中才一月,世上已千年。

尼姑们忙忙碌碌,说是中秋将近。宫内的妃嫔们有人要上山赏月来。我依然只是在内堂里看女则孝经。

既然要我闭门思过,不如我自己修身养性。福儿抓来的小猫,我解了它脖子上的绳子,每天傍晚吃饭时它就会自己回来,对我与福儿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自由,是猫最不可或缺的。

“小姐,要换这套衣服么?”福儿举着我爹前日送来的一套宫装。我瞥了一眼,心想,我在这穿这么好看,不是刺激尼姑,自找死路么。

说是进庵堂诵经,那些尼姑对我是态度很好,不过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她们监视,还是不要用任何美丽的东西来刺激她们。人在处于劣势的时候要低调为妙。

十五晚上,我跟福儿还有那只小猫缩在自己房里吃了周姨娘托人送进来的月饼,菱角。

八月十六,大清早,庵堂里所有的人都出门迎接赵贵妃。

水月堂内,一个面色苍白的贵妇人歪躺着,老尼姑慧贤弯腰轻言细语地说:娘娘,我们这庵堂,娘娘还是第一次来呢,今儿天没亮就听见喜鹊叫,原来竟是贵妃娘娘呢。

什么出家人,简直比尘世小民还势利眼。

那贵妃娘娘轻哼了声,好像是身上不太好。她身边的女官一挥手:你退下。

慧贤弯腰推出水月堂。我依然站在里面。

贵妃与女官耳语几句,那女官说:王缇到内堂来。

大概是无聊吧,她想听我在新野的事,娘啊,我哪知道新野郡是什么地方,一撒谎肯定被拆穿。于是硬着头皮说:娘娘,我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爹爹常年在外任职,奴婢长到16岁也只见过两次爹。娘去世后,无依无靠,新野郡那地方,是家乡,却也。。。

我想到的是我真实的家乡。16岁上大学前那些伤心事涌上心头,说着说不下去了,语调也变得奇怪,目前一片氤氲。

赵贵妃似乎知道什么,淡淡的说:你家的事,我也听说过。上次听太子妃说到你。这些年,难为你了,以前的事对与错毕竟都跟你这个孩子没干系。

以前的事?

难道王越秦不愿意要这个女儿是有缘由的?

难道。。。。?

呃,我会不会想歪了。

贵妃咳了两声:整日在宫里,闷的很,那你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于是在那两天,我整日跟她说些历史上的趣闻轶事,又不会拆穿我的身份,还能让她高兴高兴。

赵贵妃住了两晚上就回宫了。

因为这两天一直往水月堂去,原本不怎么打交道的尼姑们也都见面多了起来。

赵贵妃一走,慧贤让我将一套宋朝哥窑的瓷器端去山脚下的青溪边洗。说是那水活,养器皿。

福儿气的脸色发紫:小姐,这是折腾你呢,什么破东西要用活水养。

宋朝哥窑的瓷器即使在明朝也是价值非凡的东西,她诚心要我把这套瓷器砸掉?莫非赵贵妃走前跟她交代过什么,要她虐待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与福儿抱起瓷器。

出了山门,见到有两个中年人坐在台阶上。

大中午的,天这么热,不会中暑吗?

走近一看,这两个中年人在下棋。看见左边那人的脸时,我怀里抱的瓷器全砸在了台阶上。

一声“刺客”后,哗啦一下,周围冒出来许多卫士,两把刀直接架在我脖子上。

那两下棋的人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天热,加上被刀那么一吓,我以为自己会晕,可心理承受能力太强了,就是晕不倒。

两个下棋的人对看一眼。

然后在一处亭子里,我被人按着头,福儿抖得筛糠一样。

穿淡金常袍的人正拿着破掉的瓷器看,他问:这哥窑的瓷器怕是水月庵的,你在山上庵堂里不好好呆着,下山来干嘛?

“慧贤大师说山下青溪的水可以养活器皿,要我拿下来用青溪水洗。”

“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问。

“奴婢叫王缇。”

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王缇。

我好奇抬头望望他。被他那双眼睛给震住了,厉于鹰隼的眼睛,这大热天的天,他盯了我一眼,我浑身打了个冷战。不过朱棣的眼睛我也见识过了,他这只不过比朱棣的眼神寒冷度再高个级别而已。

头又被人按了下。

总算是看见朱元璋长什么样了,比历史书上的好看的多,甚至算的上是美男,只不过任何画像都画不出他那双眼睛。想来也该如此,如果长的奇丑,马皇后怎么看的上他。

“你刚才又是为何?看着徐国公怎地如此失态?”

我该怎么说,说那个徐国公长的跟地府帝君一模一样?支支吾吾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国公大人。

原来这是徐达。

没人说话了。

过了会,朱元璋说: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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