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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生,》第三章 原教徒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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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将法力聚拢在手掌处,他掌心的钥图亮起了刺眼的白光,翩然脱离了手掌,向被骨甲包裹的克劳斯飘去。

克劳斯想要躲避,却提不起一点力气,使用出“苍之结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只能抱有幻想,梅森的钥图并不能摧毁他。

曾有人说过钥图是人类灵魂同外界沟通的信物,钥图的魔法阵会暴露出灵魂所有的秘密,人的身体也为之敞开,也就不存在防御之说了。

钥图接触到骨甲的一瞬间,克劳斯便知大势已去,这正是开启自己命门的钥图。

这道十二芒星法阵如若无物地穿过骨甲,没入克劳斯眉心处。

无边无际的汹涌白光将克劳斯的世界淹没,他的双瞳苍白无色,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张开,无数乱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灵魂深处已然沦陷,而从他身体中射出的骨架也碎裂成齑粉,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死亡,他不再反抗,他开始思索,他想着如何让分布在南境的其他原教徒知道,钥图已经被教会掌控的消息;他开始思索,林邓觉醒为原教徒的那天,他该怎样获得属于他的引导,而不是被教会的执行者扼杀在萌芽阶段?

他曾以为自己这代会看到原教的复兴,可是他如无数湮灭成为“苏生”的前辈一样,不过是使命途中的骸骨。

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死在那场仍旧在孕育中的世纪大战中,从创世之初就被原教徒设想的那场圣战,同一切法则为敌!教会只是他们要攻破的第一道险阻。

克劳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旁的铁剑掷向真主的雕塑。

铁剑透过坚硬的白色花岗岩,钉在神庙墙壁上,墙壁上绘有真主创世时的精美图案,此刻却遍布裂纹。

林邓的心脏在圣像轰然倒塌的那一刻,猛地悸动起来。

“幻境已经打破,你的真主并不存在,你的神也不存在!”克劳斯无不悲怆地说道,无数细若游丝的晶莹光芒从他头顶冉冉升起,仿佛精灵一般灵动。

“这是我的记忆之魂,我希望你能由此认清世界的本质。”克劳斯对林邓传音。

晶莹的光丝没入林邓脑中,那只是一些残破的记忆碎片,林邓看到了一双又一双失去生机的眼睛,或因苍老而死,或因受伤而死,他们的躯体腐烂,或是在熊熊烈火中化成灰烬,而孤零零的犹如长蛇一般蜷缩的灵魂在从天而降将的白色光柱下湮灭殆尽,化成光点,融入到黑色的苍穹之中。

他看到了年幼的克劳斯跪在一名毫无生气的美妇尸体面前,声泪俱下,那一刻隐藏在克劳斯灵魂深处的“原罪”也彻底觉醒。

他看到克劳斯渺小的身躯承受着数十名“杖使”的滔天白焰,那如骄阳般热烈的“制裁之杖”从天空陨落,不是一把,而是成百上千把!

他看见克劳斯从蠕动的血肉中重生,原罪赋予了他残破灵魂往生的能力,他死去,又在烈焰中重生,他死去,又重生。

而当林邓看到那名“镰使”手中如雷电般驰骋的血色镰刀穿透克劳斯胸腔之时,林邓意识到,那群人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我们的原罪……”克劳斯对着满脸震惊的林邓传音,话还没说完,克劳斯就吐出一道口鲜血,他高傲的头颅也缓缓垂下,血丝混着他微弱的气息从嘴角不断淌下。

“苏生!”

林邓仿佛看到克劳斯就站在自己对面,四周一片漆黑,除了他俩,别无他物,而克劳斯嘴唇嗡动着说出这两个字。

梅森用手指着克劳斯,克劳斯就被一股力量托到两名白衣诫员面前。

“你还有什么遗言。”梅森冷漠地说道。

克劳斯扬起脸,向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沫,只是这口血沫还未接近梅森,就燃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

“我口中流淌的是鲜血,眼中是散不尽的怒火,我的剑唯有饮血时才会激鸣,因为它深知,杀戮莅世才会洗濯一切罪恶。”克劳斯说道。

梅森的脸庞在那团火光中异常阴翳,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是克劳斯的垂死挣扎。

“选择你的道路!懦夫,甘愿成为‘苏生’在丧失意志的边缘无限轮回,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克劳斯咧着淌血的嘴唇,仰面大笑。

白衣诫员阿塔姆愤怒地用手扼住克劳斯的喉咙,他的声音苍老而富有韵律,“要知道,成为‘苏生’是你唯一的宿命。”

“来吧,”克劳斯狂笑道“我不会遗忘,我会记得所有的屈辱和伤痛!”

“阿塔姆,勿要多言,出手。”白衣诫员梅森目光低沉,老脸上堆满愠怒之色。

“归化之灵,沧海之容,圣域之净,禁锢一切的罪恶吧!”乳白的圣洁光芒从阿塔姆和梅森指尖溢出,林邓沐浴在这洁白的圣光之中,一股欣喜从林邓的胸腔弥漫至全身。

这就是诫员的魔法吗?林邓无意中注视到自己露出的手掌肌肤,不知为什么,它在圣光中已经消融露骨,血脉跳动着,骇人听闻。

两只巨大的虚幻手掌在克劳斯上空合拢,诵唱之音从世界尽头传来。

“吾~将~永~生~”克劳斯嘶吼道,在林邓视线中,克劳斯的脸庞扭曲变形就像水面上的影子。

圣光散去,克劳斯伤横累累的身体已彻底消失,连同地面上的血迹,而他给林邓心底留下的震撼却久久不能散去。

梅森长叹一口气,林邓从未见过那般神态。

“我不知道他给你说了什么,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原教之人,吾必诛之,你还只是孩子,我会放过你,但是日后,如果被我等白衣诫员知道,你和原教有任何联系,他就是你的下场。”梅森警告林邓。

林邓颤动着声音问道:“他去哪儿了?变成所谓的‘苏生’了吗?”

“不,连苏生都不如的存在,他会被驱除至深渊,那是通往冥界的大门,而后,他将不复存在,这就是原教徒的下场,你懂吗?”阿塔姆严厉地说道。

神庙外的阳光格外刺眼,班布小镇将迎来大雪纷飞的极夜之季,紫星花在神庙后的荒地中簇拥而放,那是它们最后的美艳,干瘪的枯枝直指青色长空,最后一片树叶也回归大地。

两名老者挺直得如同一杆长松,灰色法师袍从剪头垂落,长须银黑斑驳,他们鼻梁高耸,目光从兜帽中散出,寒气逼人。

“阿塔姆,我们走。”说完,俩人头也不回地踏出神庙。

林邓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天际和地平线相交处,喉咙间涌上说不清的苦涩。

良久,他才从神庙的地上坐起,颤颤巍巍走出神庙,白日晃得他头晕目眩。

那名眼中喷出怒火的少年,两名长胡子的老者让他对班布小镇外的世界既好奇又畏惧。

林邓闭上眼,就能想起克劳斯的嘶吼:“选择你的道路!懦夫,甘愿成为‘苏生’在丧失意志的边缘无限轮回。”

林邓不知道自己道路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段经历对他意味着什么,父亲继承给他一片庄园,如果一切顺利,种满庄稼后要从春天忙到秋天,冬天则可以坐在壁炉前,喝着夏天酿好的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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