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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秋刀》第一章 梅花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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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梅花的酒

陈国纪年117年,一月十七,大雪。

陈国北境有个苏家,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而北河苏家是那个坐在北漠最北方的苏家。在这儿,苏家就是规矩,苏家人就是皇帝,就算你是陈国皇帝派来的太监,到这儿也不好使。换句话说,北地苏家其实就是苏国。

这儿的人都知道,苏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少爷叫苏近南,单传,打小就娇惯的不得了。他的父亲是当代的苏家家主叫苏木山,也是陈国皇帝下旨封的镇北王。这个镇北王可了不得,北河边儿上的说书先生都在传一则趣儿事。苏近南三岁和父亲进京的时候,当朝皇帝陈则枝都得叫镇北王一声王叔,叫这公子一声少爷。

梅花酒馆开在这北河边儿上,一面做这外乡人的生意,一面做这里头人生意。梅花酒馆的老板娘叫梅花,年轻的时候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一手桃花酿酿的贼漂亮。一年前有个背着破布包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酒馆,喝了一口这特制的桃花酿竟迷上了这个味道,从此天天来梅花酒馆喝酒,都说他看上了梅花这半老徐娘的美貌,但是他话很少,最多的几句话是“老板来一壶桃花酿”和“结账”。也没有人见过他在哪工作,他总是过来喝一壶“桃花酿”,坐上一天,然后结账走人。梅花认为他很怪,是个很怪很怪的人。

一月十七,梅花起了个大早就打开了酒馆的大门,坐在前台拨弄着算盘细细盘算这着一个月来的流水。她突然想起那个怪人好像有些时日没有来这儿喝酒了,怪人成天背着个破布包,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怎么看怎么看也不像有钱天天喝酒的主。那张脸倒是生的耐看,日子久了梅花倒是有些念想起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每次他的梅花酿比别个都多上那么一两碗的斤两。正月雪下的很大,酒馆里没什么人,小二们早早的蹲在了酒馆中央的火盆儿旁边说起了故事,这群惫懒的伙计也没说去后厨搭把手处理处理食材。

“老板,这大雪天的,桃花酿还有吗?”

这声音对于梅花确实再熟悉不过了,刚念叨这怪人,他就来了,也是好生奇怪。

“多着哩,我梅花的桃花酿就没有卖完的道理,这火盆子烧好一会了,快进来暖暖。”

梅花笑着说。

门口一高一低两身影从大雪边冒了出来,怪人牵着一男孩走了进来。

“这谁家的孩子,生的靓哩!”梅花这么说着,却在想着怪人什么时候有个孩子来着,心中一阵失落开来。

“我大哥家的孩子,长的俊吧。”怪人摘下了头上遮雪的斗笠,脱了披在外面的皮草牵着孩子坐在了火盆旁边。

“来一壶顶好的桃花酿,温一下,要两碟子。”怪人看了看孩子“再要一小碟牛肉。”

“好嘞,李二快把你的嘴给我从火盆儿哪里拿开,干活哩。”梅花接过了话头对着烤着火的小二说道。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从火盆旁站了起来,嘴边还说着“弟兄们等我一会,这事儿还长着哩。”

不一会一壶加了份量的桃花酿和一小碟牛肉端了上来放在火盆旁边的一个小桌子上。

“南南,想不想尝一尝这儿最好喝的桃花酿?”男子说到。

“秋生叔,这能有我家的琼脂二两好喝?”男孩撅着嘴说到。想来也是个喝过很多酒的小酒鬼。

秋生没有应他,确实夹了一小片熟牛肉吃了起来,牛肉上滴下豆大的辣子油,放在嘴里化开,喝上一口温热的桃花酿,倒是令大雪时分多了点极乐的韵味。

男孩也不恼,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看上去也是个行家,抿了抿嘴,细细的喝了下去。

“去年三月的桃花,加上晒过三日的谷子,发酵九九八十一天,想来在这一批的桃花酿里都是十足的精品。”

“呵呵呵,看来还是个小行家,一个小酒鬼跟着一个大酒鬼。”梅花掩面笑了起来。

“老板啊,过了今天我可能就喝不到这桃花酿了,能给我弄些我一路解个馋么?”秋生却是不同之前沉默饮酒,活跃开来。

“好嘞,我这有几壶真正的陈年佳酿,也就是你这一年到头来的老顾客才给你匀上一点”梅花这样说着,却心中有几分失落。“把你那个酒葫芦拿来我给你弄上一壶?”

“老板娘给我另外弄个葫芦吧,也好有个念想不是?”秋生却是避开了这个话题。

“也是,你这常客也有几分感情来了,李二把后厨陈柜那个葫芦拿来给我。”

梅花接过了葫芦,转身走进了后厨的地窖,不一会儿装了一满葫芦的酒递给了秋生。

“话说兄弟,你来我这一年多了,我却还不知道你名字,我这掏一壶好酒给你不合适吧?”梅花笑了一下。

大雪时分的寒梅美的动人,梅花酒馆的梅花也是,特别是她笑的时候,像三月桃花遇上了夏日风,好是美丽。

“我姓王,我叫王秋生,谢谢老板娘的酒嘞!”秋生接下了酒,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来递给梅花。

“就单凭这一年多的酒味知己,我认了你这个朋友,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玉,如果哪天你下江南,可以来三道丘来,我请你喝我最喜欢喝的酒。”

“好啊,你可记住了!”梅花收下了玉紧紧的攥在手上。

不一会,牛肉没了,酒也没了,风雪也没了。

“南南,该上路咯,从这出去可就不是苏家的地儿了啊!”

“嗯!”男孩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别的晕晕乎乎的回了这么一声。

梅花拿着玉看着这一大一小慢慢消失在了雪地之上。

又过了几个时辰,雪又开始下了,将地下的脚印铺的不见分毫。

梅花坐在前台记着这几个月的流水,她好像想起秋生最后一顿还不曾付给她银钱,她对自己说秋生明个儿还会再来的,就像这雪一般,停了还是会再下开来,转身她摸到一块冰凉之物,却是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梅花酒馆的梅花还是梅花,桃花酿还是桃花酿,可是梅花心里却不止有桃花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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