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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之外的世界》开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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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那位神灵还未出现之前,为了抵御恶魔前进的脚步,人类将能想到的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试了一遍,依旧无法阻止它们的入侵,最后,王国抱着对付怪物还是要请专业人士出手的想法,将各地杂七杂八的教派都招来了,只要会贴符画咒跳大神的都算一个。

这下子王都可就热闹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身穿胡里花哨古怪服饰的家伙在手舞足蹈,什么烧香念经泼圣水,围着篝火唱山歌,管他是不是办法都试一遍。不得不说这些神棍还是很敬业的,拿了钱就要办事,不管成不成也要干,毕竟这是职业操守啊!

最让王都居民们印象深刻的还要当属某个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歌舞团,他们的精彩表演让人叹为观止……当然那帮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在斗舞。

但观众们都是这么一致认为的。

按照那些神棍的说法,这是他们这些终年居于山里的民族,用来和他们信仰的神灵沟通所用的仪式。一个头上绑着极乐鸟羽毛,脸涂的花花绿绿的巫医,在祭坛上架起的篝火旁载歌载舞,而下面的观众看得兴奋不已,鼓掌连连。

演出本应圆满结束,然后在最后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只听天空一声巨响,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别误会,并没有什么东西闪亮登场,而是祭坛被巫医一脚踩烂了,还死活拔不出来。

直至最后,也没有神从天而降。

被逼无奈,那个巫医只能操着不熟练的王国通用语解释说,他们那个山头的神和管这件事的神灵不熟,我们要先找个人牵线搭桥,帮两神搞好关系,至于时间嘛……估摸着再过一两百年也就够了。

这场闹剧为王都广大居民们带来了不少欢乐,却也让王国财政部的金币哗啦啦往外流。

回到正题,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成果呢?

如果用委婉的,王室发言人的说法那就是:虽然情况并不是特别理想,但也收集到了不少宝贵的经验,从全局来看还是好滴,人类,在抵御恶魔的道路又前进了一大步,难得可贵的一大步!让我们为之欢呼!让我们为之庆祝!让我听到你们的掌声!

如果用直截了当的说法那就是:然并卵。

当初为了请神来,可谓是什么法子都试过,年年都在搞这事,时间久了,都演化成一种节日。每至年末,王都就会聚集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方高人,明宫前的广场祭坛上群魔乱舞,祭坛下观众们嗑着瓜子掌声雷动。

就在嗑瓜党们都快忘记这帮人在台上卖力的跳来跳去其真正意义之时,这个千古难题,居然被一个从南边来的压根就没听说过的小教派给解决了……不少人曾一度怀疑这是某些戏剧社联合捣鼓出来的节日,和一群武林人士占个山头论剑的性质是相同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他们还等着看接下来的精彩演出呢,然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登上台子手舞足蹈一通,神就真的来了!

那一刻,坐在一旁的启辰教大佬们也集体懵了,他们原本只是来打打广告,刷刷人气,忽悠一些笨蛋……哦不对,应该是:引领向往光明的信徒,投入真神温暖的怀抱。要知道,在节日期间居然没有人往他们脸上扔臭鸡蛋耶,而且王室还能为他们报销来回路费,这样的好机会一年才一次怎么能错过?

至于最后该怎么过关呢,他们早已准备好说辞,为什么神灵没请来的一二三四点原因,背的那是滚瓜烂熟,和天气,星象,空气潮湿度,人群密集度等等因素那是大大的有关……反正和我们没关系就对了!如果国王陛下怪罪下来,那就只好抹抹眼泪把这个倒霉的家伙推出去绞死算了,反正也没人管他的死活。

可真当光芒万丈中一个更加闪耀的身影飘然落下之时,大佬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我们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还没被开发出来吗?

启辰教火了,知名度那是蹭蹭直上,只要把招牌随便找个地方一挂,来报名的多到从城东排到城西,在王室的支持下,教廷接连击败了供奉树木,供奉火焰,供奉石头,供奉泥土以及供奉各种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杂七杂八教派。至此,它从南方一个供奉星辰的小派一跃成为国教,客观上还完成了宗教融合的伟业。

对于教廷为什么能一支独大,接连击溃其他竞争对手,直至独掌宗教界,对这段发迹史好奇者可不在少数,曾有人请那一代教宗开办过一次学术讨论会,会上教宗大人抑扬顿挫道:“自然崇拜什么的,那真是太老土了,这种原始的宗教形式,根本无法适应人民的需求,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与众不同的事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如此才能彻底掌控凡人的精神世界。神赐予我们的使命尚未完成,各位还需努力!不然我们何时才能完成一统天下大业?音乐在哪里!掌声在哪里!”

台下那些虔诚信徒们听得那是一个热泪盈眶,而各方权贵派来观礼的代表个个脸色煞白。

其实恶魔这个称呼,还是从启辰教至高典籍《神典》中搬运来的。一直以来边境线外的那些怪物都没有统一的名称,虚灵,毁灭,不死者……诸多名词都意指它们,直到教廷发迹以后,那一代教宗有次喝醉酒,迷迷糊糊翻着《神典》,忽然觉得书上描述的一种叫恶魔的生物和境外那些怪物还挺相似的,脑袋一拍,就把这名称贴在那些怪物身上,就这样,怪物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名词。因为教廷的蒸蒸日上,带动着这本书也红火了一把,销售量大大增长,供不应求,顺带也把这个称呼传到各境,就这样“恶魔”逐渐成为了它们的官方名称。

然而人类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近十年间,那股神奇力量似乎已经开始溃散,不时出现恶魔越境侵扰村落的事件,以北域局势最为恶劣,不得已,就连寻常百姓也被迫拿起武器,所以北域在五境那可是出了名的民风彪悍。

按理说北域这种地广人稀山高林密的地方盗匪应该泛滥成灾,看看南边匪患之严重就知道了,在王国南领,掌控力薄弱的地界,土匪山贼比百姓还多。因为生意少,黑吃黑是家常便饭,可愣是如此也无人敢跑来这里做无本买卖,因为他们的先辈早就用鲜血证实了,真到了这地界往往被打劫的是自己。

使北域与其余四境愈加疏远的是截然不同的信仰,与四境普遍信奉启辰教不同,在北域绝大多数人都属于无神论者。绵延千里的维尔加伐山脉作为北域和中央直属地的天然分界线,划分的可不只是地域。山脉以南,每一座城市中心位置都建有教堂,哪怕再小,它也代表着教廷在精神领域至高无上的权柄……当然还包括收宗教税的权利,这才是重点。可在北域,教廷连一块砖都没有,可想而知在这里启辰教连半枚银币都收不上来。

一直以来四境和北域关系非常恶劣,谁看谁都不顺眼,属于见面不打也要瞪两眼,而教廷发迹后大肆迫害异端和无神论者的行径更是让两方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围观甲正想上前扯掉这货用来装神弄鬼的白袍,脚下却陡然僵住了,因为他发现那家伙完全无视众人要砍人的目光,以一个虔诚的,教科书级的启辰教信徒姿势匍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砖头厚的书籍,嘴里喃喃自语:“万能的神啊,你是星辰的化身,天空与大地的主宰,世界的缔造者,毁灭与创造之君主……呃……后面什么来着?”

在一众呆滞的眼神中,“教科书级的启辰教信徒”呃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看来这一长串称号对他而言确实太难记了点,但他似乎早有准备,厚颜无耻的翻开书瞄了两眼,随手往旁边一丢,继续摇头晃脑背诵起来,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全场石化,围观群众们的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能无耻到这种程度也着实不容易啊。

“请赐予您忠实信徒,无与伦比的力量!助我铲除这些异教徒,降下神圣之光驱散邪恶!”一大段鬼知道是咒文还是诗朗诵的东西总算是背完了,信徒直起身尽情舒展双臂,顺带着左转转右转转,转得众人头都晕了。

路人甲:“他不会是要施展魔法吧!”

观众乙:“还好我学过战士对抗魔法师的入门课程,对付魔法师要靠近战!快打断他施法!”

群众丙:“在现实世界寻找奇幻故事的存在感,我说你们俩有病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巫术魔法的?要坚信科学,要全面贯彻唯物主义!”

酱油丁:“我还是很好奇他到底跳的是哪国的舞蹈?”

“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邪教害人不浅啊!”旁观甲皱眉道:“把他赶出去。”

白雪纷纷扬扬而下,轻轻落在林中的小木屋上,一片静谧……如果不将某个从屋子里盘旋倒飞而出的倒霉家伙算在内的话。

倒霉蛋哆哆嗦嗦站起身来,这结实的一脚踹的他骨头都快断了,还没等他破口大骂,又被一本砖头厚的书正中脑门,直接砸的他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酒馆大门轰然关上。

“活腻味了吧?抓异教徒抓到这里来了?”

“这里还算好的,你是不知道,出了北域,那才叫乱呢,到处都在抓人,只要挂上神的名义做任何事都是对的。有些人干脆把《神典》上开头那几句直接复印在草纸上,看谁不爽就发一份。”

“老板!老规矩再来两桶!”一个大胡子酒客大声嚷道。

“马上马上。”那个年轻人畏畏缩缩从柜台后探出半个脑袋。在刚才酒馆上演全武行时,他吓得赶紧往柜台后面躲,塞起耳朵就当没听见,现在见胜负已分也不敢继续装聋作哑。

老人左看右看干咳一声:“那我们继续啊,话说这故事的主角,他的名字叫做……”

酒馆木门猛然敞开,狂风裹挟着雪片席卷而至,坐在门边上的两个汉子被扑面而来的雪花盖了个严严实实,呛的险些喘不过气。烛光摇曳,将众人影子拉扯的时长时短,犹如鬼魅起舞。

围观甲眼角抽搐不止,万能的神在上啊,不管是住在哪里的神都行啊,我现在信神了还不行吗,一道雷劈死我吧!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打断了!

酒坛重重砸在桌上,他猛然起身咆哮道:“还有完没完啊!要说教去村头老汉斯家,他家的猪都很听话的,最多呼噜两声,不会打扰你……呃,不会打扰……”

门外空无一人。

凛冽寒风骤停,雪花兀自旋转不息,无边黑暗中隐现出一丝比夜色更深的暗,似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酒客们只觉心脏骤停,下意识倒退几步。在那烛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缓缓逼近,令人窒息,众人相顾骇然。

无边晦暗中忽地燃起一丝紫意,如烈焰般静静燃烧,暗蓝长发在夜风中肆意狂舞,如万千细刃绞碎雪片,墨色凝聚成形,那是一袭漆黑长袍,猎猎作响,好似夜色的延展,雪纷扬飘落,为那袭长袍染上一层白,在这个寂静雪夜,少女默立于凄清天幕之下。

许久,她动了,一步一步踏进酒馆,她走得不快,却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触及到那双妖异紫色瞳孔的人纷纷侧目,不敢与之对视,所到之处,人群如潮水般散开。看似闲庭信步,却直指那破旧的柜台,或者说是缩在柜台后的酒馆老板。

那个始终游离于存在感之外的年轻人,若放在传奇故事中,作用似乎只是负责为主角端茶倒水,顺便喊一声“酒来了”的背景道具。在光辉如星辰的主角面前,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件道具上,哪怕只是一瞬,可这一刻,这件道具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酒馆老板缓缓抬起头,今天他那双眼亮的出奇,身形虽不算高大,却巍峨如山。

柜台为界,两人无声对视。

“是你?”

“是我。”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

“你毕竟还是来了。”

“我毕竟还是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窗外夜风喧嚣再起。

“你来干什么?”酒馆老板最终打破沉默。

“打酱油。”神秘少女的声音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

老板沉吟少顷,缓缓道:“打多少钱一斤的?”

“一枚银币。”依然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老板的脸色已变了:“你知道我这里从不卖一枚银币一斤的酱油。”

“我只要一枚银币一斤的酱油。”

“可当真?”

“当真!”

盯着眼前的这位神秘少女,她非常年轻,但是她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忘记,那是水晶一般剔透,冰霜一样冷漠。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决非常人,但他也知道,一枚银币一斤的酱油,他是决不会卖的。

寒风愈加喧嚣,他望着窗外,风雪依旧。

酒馆老板苦笑道:“你一定要买一枚银币一斤的么?”

“一定!”

“若我不卖给你呢?”

“你大可试试!”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依旧沉默,沉默到围观群众们都忍不住打起哈欠。在北域,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那是常有的事,如果你出的起钱,就算给自己装备上加农炮和别人对轰也没人管。

本来他们早就按照老规矩清出场地,供两人大打出手,接下来不管是剑气纵横,还是魔法对轰,对他们而言那都是赏心悦目的好事。桌上堆满了瓜子花生就等着演员们开打,可左等右等不见开场,观众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酝酿也酝酿太久了吧,故事背景过一会儿再说也不迟啊!”

“一瓶酱油引发的血案?好丧心病狂的理由。”

“嘿!继续啊,我们都看着呢。”人群纷纷起哄。

“哦哦,马上马上。”年轻人连连点头应是。可越紧张越是忘词,无奈之下只好斜眼朝柜台下瞄了瞄,“是这样的哦,我就卖你一斤酱油一枚银币,你莫要……莫要……我靠,这都是什么字啊,看不清啊……你莫要对外人提起。”

一句台词总算磕磕绊绊讲完了,或者说是念完了,年轻人长舒口气,而观众们则默默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这又是什么操作?

“还要继续吗?”见好一阵子没回应,年轻人抬起头怯生生问。

“你说呢?”少女撇下还在发愣的观众们转身出门。虽说出了一些小状况……好吧,是很大的状况,可既然暗号已经对上,那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走到酒馆门口时她停了下来,瞥了一眼窗边,那个只讲故事不吟诗的吟游诗人就坐在那里。

现在不见了。

似乎那个老人从不曾出现过。

少女沉默少顷,一言不发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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