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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光影》第十章 涮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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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这个圈子,如今依然还保留着几分上世纪90年代的江湖气。

讲究一个哥们义气,做人必须仗义,局气,有面儿。

象楚天行这种北漂歌手,自己混的怎么样暂且不说,有同样玩音乐的老乡来京城,那必须是要好好接待。

王凡瑞来投奔他,楚天行就不仅好吃好住管上,还得帮着他扬名,找机会介绍关系。

这不,连许巍都请出来了。

易风进来,楚天行就大家介绍了一下后,就让易风自己拿把椅子坐,他还要继续和王凡瑞比比琴。

“巍子这几年走了以后,凡瑞的吉他绝对算现在西安音乐圈里数得上的。”坐在王凡瑞的张宁赞道。

楚天行意图让王凡瑞在许巍面前表现的更充分一点,问道:“凡瑞最近写什么新歌了么?”

王凡瑞酷酷的道:“这两年写了有上百首了……,不过越写越觉得味道不对,我觉得可能是在西安待的太久,太舒服了,没有那种需要呐喊的内心了,这才决定出来看看,到京城来闯一闯。”

楚天行笑道:“难得今天巍子哥也在,凡瑞你就挑首自己感觉写的最好的,咱们一起听听!”

王凡瑞敢来京城闯荡,自然手中是有压箱底的绝活的,在西安,他也是音乐圈内有名的人物。

点点头:“行,那我来首最近写的新歌《时间一枪打在了我身上》。”

他低头开始拨弦,开头前奏因为没有鼓,他就用手掌拍琴身打节奏,这首歌旋律感非常强,包括易风在内的几人都不自觉的跟随着节拍晃动身体。

“我若无其事的在飞舞,眼前还是那么黑……青春像纸屑飘走了,我的脸庞在变老。时间一枪打在了我身上……,我什么呀都没了……”。

这是首非常棒的民谣摇滚,用时间、枪来渲染和感叹时光飞逝的失落感,旋律歌词都很不错,一曲终了,在座的几个人都不禁鼓掌。

“凡瑞,你这歌还叫越来越味道不对?擦,太对了,这就是想要的感觉啊!”楚天行很兴奋,在他看来,这首歌不说经典吧,至少算首很棒的好歌。心理也不禁有些失落,自己在京城蹉跎的这几年,别人都在成长啊,王凡瑞的创作才华已经比当年两人都在西安的时候强了很多,自己却止步不前。

所以接下来大家想听听他有没有新创作的歌时,楚天行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写了一些歌,都不太满意,今天巍子哥在,我就不献丑了……,巍子哥,听说你在准备第三张专辑了,现在歌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倒是个众人都很关心的话题。大家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许巍摇摇头:“还早呢,现在才写了三首歌……,这些天我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就在京城的街上到处走,寻找感觉,积累素材。还经常失眠,总感觉有点抑郁,我又想写一些让人向上、快乐的歌,不想表达自己的焦虑,所以估计还得慢慢写一段,我正准备过段时间回西安待一阵,今天听你说凡瑞过来,我也是过来看看,能不能从凡瑞这儿也找找感觉。”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其他几个人都不禁点头。

都是玩音乐的人,写歌时候的痛苦都感同身受。

创作是一件充满偶然和灵感的事情,有时候灵感来了,可能随手拿过一张餐巾纸,十几分钟一气呵成记下的旋律,会成为流传很久的经典,有时候一个月都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旋律时,又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折磨。

王凡瑞比许巍晚了几年,许巍在西安最辉煌的时候,他还没有进圈子,可以说从他开始玩音乐,许巍的名字就一直在耳边,尊敬之情溢于言表:“巍子哥,你随便露一手吧,我这次来京城,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和你交流、学习,你的吉他,是咱们西安圈子里众口交赞的顶尖水准!”

许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这两天正好想了一段旋律,觉得还不错,不过不够完善,大家也正好帮我琢磨琢磨。”

楚天行赶快帮他把吉他递过去。

许巍接过吉他,放在腿上,娴熟之极的手指一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许巍的吉他,一瞬间就能抓住你的耳朵,让你沉迷其中。

众人跟随着节奏摆动着身体。

却没有人注意到易风脸上怪异的表情。

当许巍弹出第一段旋律时,易风就听出了这是《时光》。

可问题是……,这首歌或许真象许巍自己说的那样,还不够完善,所以许巍弹出来的曲子,与易风所熟悉的那个最终版本不太一样!

这对易风而言,就有点崩溃了。

他完全无法沉浸在许巍的弹奏当中去,每当他刚找到感觉,忽然就会出现几个与他记忆中的旋律不同的“杂音”,让他立刻出戏。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在ktv里,有个人在唱他非常熟悉的一首歌。

但是,过程中不断跑调,不断跑调……。

尼玛,易风的尴尬癌和强迫症同时犯了,几乎忍不住抢过许巍的吉他,大喊一声:我来弹!

看着许巍因为患上抑郁症,而显得有些灰暗憔悴的面容。

易风决定帮他一把。

反正迟早都是许巍自己写出来的旋律,就当让他少受点折磨吧。

……

这首曲子弹了一大半,许巍忽然停了下来,叹道:“基本上就是创作到这儿了,后面还有点拿不准。”

楚天行、王凡瑞、张宁都纷纷鼓掌:“巍子哥,这段旋律太棒了,相信又是一首经典曲子!”

许巍笑笑:“别光夸啊,你们也帮我琢磨琢磨……。”

这时,旁边坐着一直没有出声的易风,有点犹豫的开口:“巍子哥……,我曾经想过一段曲子,和你这首风格有点类似,刚才听完你弹奏的,有点新的想法,我能给你弹弹么?”

四人的眼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易风一脸腼腆的笑容。

“你会弹吉他?”王凡瑞有点不屑,不过这也是圈内人对圈外人天然的态度,易风也懒得理会他。

多新鲜,哥们也是从小听摇滚长大的。

大学里谁还不学几下吉他啊!

“凡瑞,你不知道,易风吉他弹的不错……,业余水平里算高的!”楚天行给他解围。

易风无奈的看了楚天行一眼。

不加后面那句话,咱们还是好哥们!

许巍倒是大度,笑笑,将吉他递过来:“好啊,听听你的曲子!”

………………

易风接过吉他。

翘起二郎腿,把吉他放在腿上,活动了一下手指,略显生疏的拨动了两下琴弦。

在座四人脸上同时显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

一听他的指法,就算业余水平里也是一般啊。

他能创作什么好的曲子?

易风也很无奈……,前世近些年都忙于工作,尤其是创业后,经常加班到深夜,连xin生活都没有,哪有时间玩琴啊!

身上的吉他底子,还是大学时代拼命苦练的结果,倒是刚工作那几年,每年单位年会之类的场合,他还经常拿把吉他,唱唱歌,装个逼。

还好《时光》这首歌易风前世经常弹,还算熟练,而这个年轻的身体毕竟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对弹奏吉他的身体本能还在。

要知道,就在两个月前,易风还在北方大学数万人的毕业晚会舞台上,弹唱了一曲《那些花儿》,也算得上是风云一时。

易风凭借着身体的记忆和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的协调和感受着手指与琴弦之间的默契感觉。

手指下,慢慢的旋律变的越来越流畅、优美……。

几个人脸色慢慢变了。

尤其是许巍,他眼中流露出惊喜和骇然的神光!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旋律!这就是他最初想要的那种,带着幻想,内心悠远的东西!

易风越弹越顺,尤其是看到几人脸上从不屑和失望变的精彩的神色,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果然这种先知般的装逼是很爽啊!

只是,光弹不唱,有点如鲠在喉,不太痛快啊。

既然许巍现在还只是写出了一段曲子,既没有取名又没有填词,易风想,干脆送佛送到西吧。

“巍子哥,这首歌我还填了词,你也听听?”

尼玛,不仅与许巍有类似的思路曲子,还填词了?

楚天行和王凡瑞、张宁都有点傻眼,什么时候圈外的大学生也这么屌了?

许巍更兴奋了,“好啊,听听!”

易风旋律一变,又从前奏开始弹起,这回他边弹边唱:“在阳光温暖的春天,走在这城市的人群中,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又想起你......”。

好吧,这样果然感觉更爽一些。

易风爽了,其他几人傻了。

这首歌……,居然非常非常……非常不错!好听!

虽然易风的吉他弹的着实一般,但实在架不住这几个都是对音乐非常虔诚的人,品鉴词曲的能力非同一般,一听之下就明白,比起许巍之前的那段旋律,如今这个曲子,易风已经完成了的非常完整了,尤其是填的词,歌词不多,但非常贴地,尤其是不断循环的“we~say~”,很有味道。

是一首经典歌曲!

尼玛,有点尴尬啊,一群玩音乐创作的老鸟,被一个圈外的菜鸟大学毕业生给上了一课。

“we~say~,we~say~~”,一曲终了,易风放下吉他,又露出腼腆的笑容。

“巍子哥,你觉得怎么样?”

许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小易是吧?这首歌你能不能卖给我?”

易风惊讶了,开什么玩笑,哪有把前世剽窃来的歌卖给原作者的道理?!

他只是强迫症犯了,实在受不了许巍弹奏的旋律与记忆中不同,想帮许巍提前完成这首歌,并且顺便在有点看不起他的王凡瑞面前装装逼而已……。

“别别别,巍子哥,这歌本来就是受你的旋律启发,大部分都和你的旋律一样,我只是添补了点东西而已,说什么卖啊,你直接拿去用就好了!我是天行的哥们,大家自己人,千万别这么客气!”

“那怎么行,我只是创作了一小段旋律,你则是完成了整首歌,算起来,你才是这首歌的作者……,这首歌我很喜欢,真的很想买下来。”许巍坚持道。

易风用力摇头:“我真的只是受了你的曲子启发,随便弹的,巍子哥,要按你这么说,好,你要是喜欢,这首歌我送给你了,好吧!千万别提买歌的话,你要是把我当哥们,这就是臊我的脸了!”

看两人都很坚持,楚天行打圆场道:“好了,既然老易都说送你了,巍子哥你就别在意了,我了解老易,他是个痛快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知道许巍坚持买歌,是担心未来出现版权问题,说不清楚。

易风连忙笑着拍拍楚天行:“天行,还是你懂我,这才是哥们!巍子哥,这事儿咱们过了吧,一句话,这歌送你了!我可是你的铁粉歌迷,给个面子吧!”

易风可真没脸卖歌给许巍,这可是人品问题啊!

许巍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吧……,晚上叫上老郑和小朴,我请哥几个涮锅子,小易,你也来吧!”

郑钧、朴树?

我擦,必须去啊,易风兴奋的点头。

…………

涮锅子的地点,就在什刹海旁烟袋斜街后面的大石碑胡同里。

一家早年间玩摇滚的老炮开的小店,不大的门脸,招牌也简单,就是“铜锅涮肉”。

这时的郑钧已经是中国摇滚圈内硕果仅存不多还在活跃的代表人物,可依然是一件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半长的头发,走进来时就象个普通的摇滚青年。其实他和许巍都是60年代生人,出名极早。94年就凭《赤裸裸》专辑而大红大紫。

朴树则1999年凭借《我去2000年》而走红,《白桦林》、《那些花儿》传唱一时。

未来十年,这三个人可都是内地乐坛民谣摇滚的抗鼎人物。

但真正见面,一起涮锅子,其实他们都是非常直率、毫不拿捏作态的音乐人。

即使席中有易风这个圈外人,但听说是楚天行的朋友,又懂音乐,还刚刚帮许巍完善了一首歌,就不把他当外人,兴致上来,郑钧还搂着易风的肩膀,畅想当初在拉萨写歌的场景。

众人一起大口吹瓶喝啤酒,吃涮肉,抽烟、吹牛。

易风觉得,这一天算得上是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最为充实的一天了。

从上午开始和李伟斗智,签下百万合约,到下午,本来他只是想去看看多年不见的楚天行,却在许巍面前装逼,弹了首《时光》,晚上又和郑钧、朴树一起喝酒涮肉……。

重生的生活,果然很刺激、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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