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净，我们打开雨伞，索性涂黑了天空。

——顾城《雨行》

然而顾淮生抓紧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她想再挣脱，被他用眼神制止。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伤势，“我问你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带着愠怒，陆芷晞撇撇嘴，“被烫到了。”

“怎么回事？”他咄咄逼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的锁着她。她的长发扫在她的手上，顾淮生怕她的伤口感染，用空出的那个手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后。

陆芷晞躲闪了一下，垂眸，他的手握在今天那个位置，她想起今天在菜市场的时候，他语焉不详的话，握着她的手走了一路。他的手总是干燥温热，陆芷晞却仿佛被烫伤般，使了点劲挣脱，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多一句话都不给她。

陆芷晞也不耐烦了，“不就是烫到了吗？”她使了点劲挣开。

手腕被他握着红了一圈，她转了转手腕，顾淮生却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芷晞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各种陆芷晞看不懂的情绪，“进去擦点药吧。”

她的心蓦的一软，他对她说了对不起，“……没事，我等等自己擦吧。”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站起身。

就在这时，贾溪捏着手机走到顾淮生面前，“你们在干嘛呢？”过了一秒得不到回应，她却像什么都不关心一样，“顾先生，刚刚那张照片我拍得不是很好，可不可以单独帮我拍一张？”

其实贾溪是有几分姿色的，特别是现在故意软着嗓子请求人家的时候，多了几分妩媚，一般男人看到这样子都不会拒绝的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他示意贾溪把手机还给他，手伸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半路收了回去，将手收到裤兜里，“给我助理吧。”

陆芷晞愣了一秒才明白他口中的“助理”说的是她，真是打脸，前一秒才说自己是个称职的助理，结果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

陆芷朝她伸出手，贾溪站在原地一脸的委屈，但是看向陆芷晞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心与……怨恨。咬咬唇把手机甩一样的递给她，陆芷晞还没接稳，她蓦的一下抓住了陆芷晞要收回去的手，她尖尖的指甲划过陆芷晞的手背，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她的一声痛呼，手上的痛让她忍不住把她退出去，陆芷晞还没用力，她就往后倒，一声惊呼，她手上拽着藤椅上的星星灯跌倒在地上。

陆芷晞痛得眼眶里含着一包泪，等看清跌倒在地上的人时，她已经一个起身，推了陆芷晞一把。

陆芷晞撞上了身后的顾淮生，堪堪停住，顾淮生伸手半护着她。

这一下，彻底引燃了顾淮生，陆芷晞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的他的火气，他一直是一个脾气内敛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现在脸上的愠怒显而易见，但是看到陆芷晞窝着手，皱着脸的样子，他双手把陆芷晞转向他，小心的捏起陆芷晞的手，皱着眉，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陆芷晞心头一暖，好像有什么融化，里面的种子冒出了头，长出了两张萌萌的嫩芽。

众人还在懵逼状态中，他们只看到陆芷晞把贾溪推到在地，而贾溪站起来又推了一把陆芷晞。

顾淮生这样明显的忽视与维护，让贾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虽然他的关注从不在她的身上，甚至可能连她刚刚在他旁边讲了半天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看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屋子里，随着那个人的举动而变换神色。他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毕竟但看他就知道他值得所有人的仰望，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外表出众到没话说，穿的衣服就算看不出牌子也知道价值不菲，整个人一丝不苟，待人谦逊礼貌，但是一点都靠不进他的身，好像如果不是他在意的人，他的目光永远不会在你身上停留。但是他又是绅士的，所以她才敢这样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以博取他的注意。

她对他的感情是特殊的。但是……

“道歉。”他面无表情的对她吐出这两个字。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贾溪没由来的一阵瑟缩，他好像……变了。“顾先生……”她仰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手里还抓着从藤椅上扯下来的星星灯。

然而顾淮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此刻算得上是面无表情，但是莫名让人感到压迫，陆芷晞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低头，幽蓝的灯光折射在他的头发上，捕捉不到他的表情，陆芷晞冲他摇摇头，顾淮生抿抿嘴。

陆芷晞想上前把她扶起，顾淮生把她伸出去的手格开，见她一脸茫然，他下巴点了点她受伤的手。

他站到她前面，向贾溪伸出手，一句话也没有，但是贾溪明显受宠若惊，赶忙握住他向她伸出的手，借着他的力起来。

陆芷晞看着贾溪手中破坏的的灯串，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开口，“贾溪，今晚不是我先招惹你的，这一推也不是我的错，但是我还是向你说对不起，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在公司里见了面就当是不认识吧。想必你也不想对我笑脸以对吧，反正我是不想。”

她听到有人在后面低低说了一声‘没必要吧，何必做的那么绝。’无所谓这种朋友，不要也罢，何况还不算是朋友，幸好还不是朋友。

她不是圣母癌，别人看她不顺眼又何必再上去求和。

“我先送你们回去，今晚对不住了，没让你们玩得尽兴。下次我再做东补回来。”顾淮生在旁边淡淡的开口，语气熟稔的像是他是主人一样。

“好啊，男神。”李萌萌这个捧场王这种时刻不忘出来在男神面前刷一把存在感。

她努努嘴走到陆芷晞面前拍拍她的肩，陆芷晞有点感动，朋友不就是不管对错都选择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吗？

“那我们先回去吧，玩那么久也累了。下次再来蹭饭。”林沐出来缓解气氛，众人也纷纷顺着她的台阶下。

他拿出车钥匙率先走出去，意味不言而喻。

陆芷晞跟着出去，“你也一起跟着去。”顾淮生丢给她一句话。

站在客厅里，陆芷晞从冰箱里拿出几盒甜点，“你们一人拿一盒回去吃吧，是我自己做的，也不是什么很那个的东西，今晚真的是抱歉。”本来以为会玩得很愉快，但是却成了这样。

“其实不用这样说的，今晚是我们麻烦了。但是甜点什么的还是要拿的。”

“哦对了，这两盒给郑原和赵亮他们几个吧，沐姐你拿一下。”她把剩下的两盒递给林沐。

“小晞，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给我拿？”李萌萌趴在林沐肩膀一副很累的样子但还是要苦撑着讨一个说法。

“你以为给你拿回去明天他们能看到影子？”

“那我跟萌萌一起回去了，我开车，小梦，我载你一程。”林沐开着车，她们三个同路。

还剩下三个本来赵亮他们也开着车来的，但是郑原要去医院，所以几个男同事一起走了。

“我送你们回去。”顾淮生看向剩下的三个女同事。

“顾先生……”贾溪一副燃起希望的样子。

陆芷晞撇撇嘴，装作没看到。“李萌萌帮我把这几袋垃圾拿下去”今天开的几瓶啤酒那几个男同事走了之后就没人动过，陆芷晞把它们都装进垃圾袋了。

“我来吧。”顾淮生顺手接过。“你也一起去。”顾淮生丢下一句话，剩下一脸懵逼的对着几人八卦兮兮的表情。

她摊摊手，“公事。”

李萌萌怕拍她的肩，一副你好可怜哦我就先回去睡觉了的表情。被陆芷晞瞪了一眼。

陆芷晞坐在副驾驶，后面只坐着贾溪。

“顾先生，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谢谢您了。”

顾淮生看了一眼后视镜，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打转向，在她小区前停车。

贾溪下车，绕过车前盖，走到他那边，“顾先生，晚安。”

顾淮生点点头，车子绝尘而去，只剩黑夜里一个身影，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很久才离去。

陆芷晞昏昏欲睡，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要她跟着。

“困了？”他关上车窗，“困了就先眯一会，还有一会才到。”

“去哪？”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去叶墨那里。”他一手轻轻扶着方向盘，一手支在车窗上，他好看的侧脸向着窗外的昏黄路灯，留下一个好看的剪影。

她明白过来，”其实家里有药，回家擦一下就好了。”

他不再言语，静静的等着红灯，然后起步，车子在黑夜里穿行，最后停在一个小区，一个人等在下面，看到他的车子，走过来敲了敲车窗，这动静惊醒了陆芷晞，她睁开眼睛，看到顾淮生与伏在车窗的一个人在说话，“嗯，一次一片，记住了。”

她反应过来，是叶墨，她打了声招呼，“叶医生好。”刚睡醒的声音慵懒慵懒的。

“要不是这家伙使唤，这会都该去见周公了。”

“麻烦您了，叶医生。”罪魁祸首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