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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无极》第十六章 路寝 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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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成王疑惑地看着青兰,欲言又止。

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成王发觉自己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平日里爱扮男装的她头上挽起了惊鹄髻,灵动又不失典雅,身上穿着紫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华贵而不失柔美。盈盈月光下的俊俏小脸水嫩无暇,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痕,印象中任性又好强的假小子露出的女儿本色竟是那样楚楚动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的女孩却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自己,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面前帮自己排除万难。成王有无数种感觉涌上心头,但却一句话语也难以说出口。

青兰被成王盯地有些不大自在,羞赧地笑了笑,不过也从他讶然的眼神中得到一丝满足,她清咳了两声,认真地说道:“一直以来朝中大臣若不依附叔父便依附母后,只有太保等数人独善其身。如今叔父出征多年未归,母后之势日盛,倘若叔父得胜归朝局势必将大变。兰以为或许只有太保能助王兄一臂之力,况且王兄自幼蒙其教诲与之感情颇深,此时何不向其寻求破解之道。”

成王呆呆地看着青兰,惊叹:“王妹何其蕙质兰心!”

两人相视一笑,正如从小到大一起谋划恶作剧后一样。但这一次却又不一样,他们都已不再是捣玩恶作剧的小孩了,而成王也不知道他们能一起相处的时间还剩多久。

兄妹俩都沉默地望着头顶那轮如玉盘一般完美无缺的的明月。月缺月圆,但成王却不知道究竟是月亮在变还是人间在变,正如他不知道究竟是青兰在变还是时间在变,抑或是自己不曾真正了解她的内心,哭和笑都只是她的面具吗?不知此刻她的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

路寝位于青龙城路门之内,紧靠路门,它是路门六寝中最大的宫殿,既是天子日常起居之所也是听政议事的地方。天子日出视朝,退适路寝听政。而其余五寝统称燕寝均为嫔妃寝宫,分别为春寝、夏寝、秋寝、冬寝和中寝。

次日议朝无事,百官散去,太保独留路寝对成王说:“今日朝前,长公主私下对老臣言,若老臣今日朝后应允大王之请,其便许嫁雷世子,否则誓死不嫁,敢问吾王所问何事?”

成王心中一颤,跪而请曰:予小子虽居天子之位,实无天子之威,愿叔父幸教予小子。”

太保皱眉曰:“兹事体大,非一言可尽也!”

成王跽曰:“予小子誓娶夏氏为后,然母后欲强立雷氏,愿叔父幸教予小子。”

“此乃吾王家事,老臣不宜过问。”太保不假思索地说道。

成王长跽曰:“叔父不幸教予小子是予小子之不肖也。然予小子不得志,叔父亦将有不利也!”

太保双目紧闭,沉默不语。

“四叔在东夷受创,如今前线吃紧,想必叔父必定知晓,早朝之时何言无事?”成王心急如焚,语气渐渐转厉。

太保脸上并无不悦,只淡淡问道:“吾王从何处得知?”

成王神色羞赧,支吾道:“昨日青阳从太傅处偷看到九叔书信,告知予小子。”

太保略一凝神,笑道:“若非太傅有意,青阳岂能得之。”

成王一愣,似有所悟。

“叔父也有意助予小子乎?”成王深如幽潭的眼眸闪耀着熠熠的光芒,如同呼唤旭日的晨星。

“圣人云,受国之垢方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吾王如欲掌权,必先建功。”

太保浑厚的声音如同破晓的光线照亮了成王孤寂的心房,欣喜之情就像一只雀跃的鸟儿从心中放飞,直上云霄,他迫不及待地说道:“愿叔父指教!”

“太师业已攻取布谷城,虽然出现一些意外但也并无大碍,不过若要顺利攻下朱雀城恐怕非得增兵不可。王城内自然有人不愿意太师独吞功绩,但亦不能坐视王师失利,故而一时不能决断。”

太保向成王简单而透彻地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老臣可为大王献上一策,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计不成还请大王勿怨!”

“叔父能幸教予小子,恩莫大矣。予为天子,天若不助又何怨于叔父!”

成王注意到叔父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正如自己关注着他一样,不过从叔父欣慰的表情中可以他对自己的回答颇为满意。

太保微微颔首,嘴角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说道:“平定东夷乃不世之功,如有大将保驾护航,大王再御驾亲征,必然功成威至。”

说到此处他又顿了顿,给了成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说道:“既然太傅有意相助,老臣定可说服太后出兵,至于太后能否同意大王亲征,老臣并无把握。况且亲征并非儿戏,战场之上凶险难测,大王也要三思而后行。”

“如此甚好,予愿继父王遗志扫平四海,还望叔父鼎力相助!”成王毫不犹豫,俯首拜谢,太保应允而归。

……

数日后燕朝,太保上奏曰:“太师于朱雀陵孤军奋战已近一载,未能攻下朱雀城者,乃因其常受金徐之军袭扰,今若能再调一路王师东赴金乌平原,先破金徐之军,而后两军合力定可一鼓作气攻克朱雀城。”

“太师东征前后共计三载,如今国库渐空,田地荒芜,实不宜再兴兵作战。”太后环视众人,意兴阑珊道,“老妇以为不若让太师班师回朝,休养生息,以固国本。”

“太师业已取布谷城,此时撤军前功尽弃矣。届时东夷必将侵我疆界,使得百姓不得安居,王师疲于应战。”太保解释道,“如今只需遣一大将领军急往助之,便可以战止战,立千秋之功业,开万世之太平。”他抛出宏伟蓝图。

“太保说得倒轻巧,连年征战,本已透支国力,如今王城所剩军队已然不多,倘若再增兵远赴东夷,一旦犬戎来犯为之奈何?”宗伯青丹对此嗤之以鼻。

“宗伯所言不无道理,”太傅青高郑重地说道,“然东夷不除恐后患无穷,臣愿出使羽夏高地诸城,以解犬戎之忧。”他瞥了一眼宗伯,发现对方正幽怨地看着他。

“即便如此边境守军亦不能撤,除此之外王师已没有足够的军队可供驱使。”宗伯指出。

“我们还有虎贲军,若由虎臣率三千虎贲往助太师,可抵三军。”太保说道。

“虎贲军可是天子卫队,若将虎贲军调往东夷,则置天子安危于何地!”太后惊愕地看着太保,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父王在时唯愿四海一统,予虽不肖,父王遗志未敢忘也!予必亲率虎贲踏平东夷,上告先祖之灵,下慰万民之心。”成王猝然从座中立起,郑重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十七岁的儿子竟然会动这样的念头,再想想太保今日的举动,显然是其在背后调教,但却不知是喜是忧。

未等太后开口,宗伯已跪地疾呼:“此事万万不可啊!大王居万乘之尊,当神器之重,岂可亲身犯险,倘有闪失,岂非动摇国本!臣恳请大王收回成命!”

语毕,众臣竞相跪地附和。太后见太保独立堂中,乃问其故。

太保曰:“天子有先王之风,实乃国之大幸!古人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天子亲征与否,当听天命,岂依人言,此非卜不能定。臣以为卜之若吉,则由天子亲征,虎臣随行;卜之若凶,则发书致太师教其班师回朝。”

太后犹豫不决于是询问虎臣,虎臣表示愿意出征,太后思虑再三,准太保所奏,由宗伯择日卜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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