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小书僮在想要不要和绿哇族修魂武士打的时候，围观人群外叶望春其实已经跑开了，并不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上。

叶望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的个头没有围观人群高，所以小书僮看不见她。她一直在距离人群至少七八步的地方踮起脚尖，她讨厌他们那身臭汗的味道，刚才她也闻到了羊小邪身上的味道，也是这种乡下人的臭汗味。

一想到如果真的和这种人睡在一张床上，将来还要帮他生小孩，她就觉得恶心，难受，难过，气愤，想杀人。

叶望春很生气，好色的汪临信过来搭讪她。

汪临信是汪临勇的三哥。他们兄弟几个，名字最后一个字分别是“礼智信勇”，还有一个最小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汪临风，是前面这四个哥哥不肯承认的。

他们兄弟四个人看到汪临风就厌恶，甚至想过动歪脑子把他偷偷杀掉算了。但是现在有点麻烦，因为汪临风已经十九岁了，估计是妖魂九重脉，想杀他会比较麻烦，他实力很强。

汪临风还是八重脉时，差点就把当时已是九重脉的汪临勇给废了，因为汪临勇想杀他，反被汪临风轻轻松松几个回合就打趴在地上。若不是汪临风看在还有点骨肉亲情的份上，汪临勇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汪临风小汪临勇五岁，可见，汪临勇多么废物，汪临风实力多么强。就算被人叫作哑巴或疯子，汪临风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刚才，汪临信和严铁杉吃完饭，严铁杉急匆匆往另一边走，他要回城去，所以他不知道另一条路上有人在打架。

汪临信自然是要回血狼村的，而且是他催着严铁杉赶紧吃饭，他知道叶望春往哪个路口去了，他仍不死心，就算吃不到，闻一闻总可以吧？所以他马不停蹄就往这边走，刚好也是回村子的路。

汪临信看到前面有很多人在围观，好像里面的人在打架。他马上看到了漂亮的叶望春，心中大喜。

汪临信看到叶望春的背影虽然是男装，但还是很好看，特别是她在人群外垫着脚尖，那副着急的模样，就更加显得可爱和俏丽。

汪临信慢慢走过去，他不关心打架，他只关心美人。他慢慢靠近她，一直在背后欣赏她的背影，在脑子里幻想着如果抱住她，脱她的衣服，抱到床上会怎样。

他看了很久，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还是想上去搭讪一下，只为了能欣赏到她的面容。只看她的背，她的脖颈，她的玉足，他觉得不够，太不够了。

于是，汪临信调整了自己的心绪，改改脸上的表情和那副臭德行，他至少用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才把自己调整成一个谦谦君子应该有的那种斯文模样。

他小心地走出八九步，来到距离叶望春背影不到五六步的地方站好，平静地说道：“叶小姐，您好啊。”

叶望春转过头来，看到是他，马上眉头一皱，随即又把眉毛舒展了回来，问道：“你想怎么样？”

汪临信双脚并拢站好，微微曲着身，向前低下头，双手低垂到膝盖前，捏着一张自己的名帖，轻声答道：“小生是这个镇子的人，今日有幸目睹铁杉郡主的尊容，真是三生有幸，这是我的名帖，之前非常对不住，是小生严重无礼了，特意前来道歉，请郡主宽恕。”

汪临信说完，把双手抬起来，把那张名帖平举着，继续曲身低头看地面，不敢看美人。他慢慢向前走了四五步，来到叶望春的跟前，看到叶望春接过那张名帖，这才顺着她那白嫩的小手，小臂，慢慢抬起头来看她的脸。

汪临信看到的，还是那张美得让他心跳加速的脸。女扮男装的叶望春，她的脸型十分俏丽，穿着男装，更加显得俊俏有味。这等姿色，就算是放到民间来，也绝对是倾城的美人，远远不只是什么最美郡主那么简单。

汪临信借着这个机会，把羊小邪的“未婚妻”的脸，脖颈，甚至脖颈下那一小片区域都仔细看了个遍。

叶望春当然知道他是如此的放肆，她刚才只是出于礼貌，把名帖接过来看，她现在发现他敢如此嚣张，竟然眼睛盯着自己看这么仔细。

叶望春今天的火气很大，她把名帖直接扔到地上，眉头再次一紧，怒骂：“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叶望春说完，往边上走几步，想和眼前的臭狗保持些距离。

谁知道这个汪临信不识趣，他捡起名帖收好，竟然也跟了上去，仍是贴近她一步之遥，而且又伸出手来，把叶望春吓一跳，这么近的距离，他突然把手伸过来，他要干什么？

原来是叶望春误会了，汪临信伸出手来是要抱拳给她鞠躬的，并不是伸来咸猪手。但是！有你这么近的距离吗？你根本还是想要借机调戏女子。

经常被人骚扰的美女，都知道这些恶心的花花肠子烂招术。

“叶小姐，请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企图，只是想和您打声招呼，马上就走。”

汪临信笑着说道，他虽然躬身，把头稍稍低下，眼睛仍是不放过她，仍是瞄着她的下巴和脖颈之下的地方看。汪临信这是在利用身高的优势近距离占她的便宜。

叶望春懒得再纠结这些了，也不想再跳开躲他距离，她强忍着厌恶，问道：“严铁杉呢？”

“那人，往那边去了。”

汪临信这话说得很斯文，语气很平缓，想把自己和严宝剑糙严铁杉撇干净。

叶望春心里好气，她语气可不客气，骂道：“我警告你们，不要想那些花花肠子，这世上有很多人是你们惹不起的。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有点拳头，有点小势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他特意跑到这里来找你，你们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

汪临信听她都这样说了，也就不再保持躬身的姿态，他直起身来，眼睛看着她的脸，笑道：“唉，叶小姐，您误会了。你不也是特意跑到这里来么，难道，你也有什么想法？”

叶望春冷哼一声，嘴角有一丝嘲讽，她不看他，而是看他身后的地方，冷冷说道：“我的事你管不着，你也管不起，记住你的下贱身份。”

汪临信这下忍不住了，他大声说道：“叶望春，我没招惹你，你不要太过份。”

汪临信说完，从她身边过去，才走出三四步。

叶望春没有回头看他，突然说道：“站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警告你们，你们敢动歪脑子，下场会很难看。”

“什么？”汪临信转身，回来，走到她的身边，不到一步的距离，从身后侧贴着她的肩头，低头看她的胸，骂道：“你不觉得你今天很过份吗？我不过和你打声招呼，你扔我的名帖，还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了？”叶望春说着，脚下早就动了，往前疾走好几步后才站住，转身过来怒目而视。

“你，信不信我敢揍你，你以为你是铁杉郡主就了不起了。”

汪临信没有再跟上去，他朝她举起手来，其它手指收起来，食指中指并拢直直指着她说话。

大街上对着女人做出这个手势是在严重羞辱女人，那意思是我可以随时操你，把你骑在身下。只有自己的丈夫，才有资格用这样的手势来教训自己。叶望春心里是万般愤怒，想杀他。

叶望春强忍着怒火，冷笑道：“可以，到那边去。”

“走。”

他们俩人走到另一条路去，去另辟战场。

汪临信就像羊小邪说的那样，故意落在叶望春的后面，继续看她的背，她的臀，她的脖颈，想象她的身子什么模样，他淫淫地轻笑。

汪临信眼睛全在叶望春的身上，根本不去看其他地方。

他们来到另一条街，叶望春停下，转身，站好。汪临信也跟着站住。

汪临信放出狠话：“叶望春，我不会怜香惜玉，我也不会把你打伤，是你逼我出这口恶气的。”

汪临信心想，我等下把你打得站不稳，我再借机抱抱你，闻闻你，我并不打伤你。

汪临信这个想法，是臭流氓们经常用到的招数，很多妖侠故事里没有这种东西，怕教坏小孩子。

叶望春没打算动手，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学男孩子那样，对着汪临信冷笑，说道：“我不打伤你，因为我不打你。”

汪临信心想，那你约我打什么架，真够胡扯。他忘了是自己挑的头。

汪临信刚要收手，他背后马上有人告诉他：“她不打伤你，不等于我不打伤你。”

汪临信赶紧转身，冷声问道：“你是谁？”

汪临信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身材很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身穿最常见的青色丝质长衫，长衫领口处绣着紫色唐草的图案，唐草的中间有紫剑银蛇的图案。

汪临信看到这个图案，脸色大变，心里大喊一声，遭了，这是紫剑银蛇，二等豪强大族的标志，自己惹不起。

老中年的头上用青巾束着黑发，他一脸冷峻，面相有棱有角，有适当的胡子和胡须，不长也不短，很协调，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比较正派比较可靠的老中年。

“我，就是来打伤你的人。”老中年说道。

老中年不等汪临信做出反应，直接上来就往他的脑袋上打。

汪临信赶紧伸出手去格挡，老中年随手变招，往他脖颈打去，汪临信也赶紧跟去保护喉部，老中年的老手一翻，又回来抓他的脑袋顶，汪临信的动作跟不上，就被他抓住了顶上的头发。

老中年捏着汪临信的头发，用力一压，把汪临信压得脖子都快断了，自觉往下蹲。

汪临信疼死了，拼命求饶。老中年他才不管，假装听不见。

老中年手上一转，把汪临信的脑袋转起来，逼迫他整个身子跟着转动。

老中年手上继续用力，汪临信被迫快速转起来，他两只脚差点扭成麻花，不跟着转，他脖子就必须被拧断。

那边的羊小邪是主动转圈圈，这边的汪临信是被迫转圈圈，真好玩。

老中年看转得差不多了，手一放开，顺势给了他一巴掌，让他顺着巴掌的方向继续转，不要停。汪临信转了好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老中年问他：“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眼花缭乱，眼睛还能随便看么？”

叶小姐站在边上看着老中年折磨汪临信，她心底的火气全出来这个汪临信的身上，她不敢去招惹那个羊小邪，搞不好，羊小邪非要做她的男人，她就没法活了。

之前，她和小书僮上到二楼时，汪临信就过来调戏她们，想要和她们结伴同桌，还是伙计来劝，暗示这位是有身份的客人，再加上汪临信看看时间，严铁杉差不多也该到了，这才肯罢手。

汪临信想等严铁杉赶紧过来赶紧吃完，他好继续跟踪她们，所以他回到自己座位前，特意给她们留了话：“不怕你们飞走。”

刚才，就是汪临信催着严铁杉赶紧吃饭，他吃完了好去寻找美娇娘，看她们去哪了。他这种没脑子的人，欠揍！严铁杉刚刚还警告他，不要去惦记，惦记你必死。

“这一拳，让你懂得天高地厚，以后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这一巴掌，让你重新学习礼义廉耻，不要只懂得穿圣人衣。”

“这一脚，断了你的命根子，帮你断了今后的灾祸，免得你继续在它身上栽跟头，丢了小小的狗命。”

老中年把汪临信揍到地上爬不起来，然后用脚踩着他的脸，说道：“你可记住了，下次再动邪火，动歪脑子，我就把你活埋，再去找你的家人要劳务费。”

看到叶望春已经移动脚步了，老中年也跟上，他头也不回，随手往地上扔了一把银子，银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到躺在地上的汪临信的鼻子边，才停住。

“你可记住了，这钱不是给你卖药吃的，是赏给你刚才陪我玩玩的。豪强贵族弄伤妖侠武士，确实应该赔点钱，这是咱们妖岚国律法规定的，我也不好不遵守。”

老中年说完，跟上叶望春的脚步，很快又回到原先围观人群现场，他们还没到，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虺爽杀猪般痛苦的嚎叫。

老中年心想，是谁在模仿我教训人？我得去看看。

老中年的个子高，他不需要垫脚尖，就能看到里面的小书僮和绿哇族大汉，他眉头一皱，说了句：“胡闹。”

他立刻用手强行拨开人群，被他拨开的人先是转头来瞪他，看到他那身衣服，特别是领口处的唐草纹路，知道他的地位不低，也就不敢发火了。

老中年强行拨开人群，还没走到里面，就看到一个身穿粗麻布，腰间胖乎乎的少年，正把一个贵族小哥摁在地上使劲揍他的脸，把脸都揍肿了，还不肯停手，他立刻大喊一声：“住手！”

小书僮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他，心中暗叫一声：“遭了，是叶叔叔，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小姐。”

羊小邪才不管你来人是谁，他瞄了一眼，看到小书僮脸上的表情，再看到老中年背后的叶望春，他基本上心中有数。他们三个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的，对自己就不会有伤害，所以，他才不肯住手，他接着打。

羊小邪还没打够两百下，他刚才跟虺爽说了：“你不是要花两千两银子吗？我也不打你两千下，我就打你两百下就行，让你长点记性，不要惦记着你不该惦记的人。惦记你就会死！”

小书僮先看到叶叔叔，随后看到叶望春也跟在他后面进来。

老中年走到羊小邪面前，怒道：“再打，你会把他打死的。”

羊小邪还是不理他，他打完最后一下，踢了一下虺爽的屁股，看着他像死猪一样，瘫在地上动不了。他知道虺爽在装死，这种烂货色，看到有人过来劝架，立刻扮作死猪，装作可怜。

羊小邪打完了，心情舒畅，扶扶大胖梨，准备离开。

老中年对四周人群爆喊：“都滚开，看什么热闹！”

他自己话还没说完，立刻释放了一个大魂技，只见半空中一声大轰鸣，一圈蓝色的寒霜炸开，不偏不倚，炸在了围观人群的头上，把大家打得脸上头发上全是寒霜，立刻湿漉漉的。围观人群没命地跑起来。

那些垃圾护卫，他们立刻抬着虺爽赶紧跑。虽然他们的职业素养很差，但还是记得要把发工资的人抬回去，不抬回去，以后找谁领薪水？

绿色大汉早就偷偷溜掉了，就在刚才老中年走进来时，刚喊那声“住手”，他马上就往外走，他当然认识这个人，不走，难道留下挨骂或挨揍？

现在，轮到羊小邪了，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大胖梨，两脚一动，跟着人群跑。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老中年问他。

羊小邪站住，转身，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寡人羊小邪，请问，您有何贵干。”

“你就是羊小邪？”

“你也听过我的名字？”

老中年冷冷说道：“你很有名。”

羊小邪笑了：“说说看，我为什么很有名。”

“因为你很快就会很有名，你可以走了。”

听他说可以走了，羊小邪立刻转身就走，他才懒得管你什么很有名，很没名，现在银子保住了，架也打赢了，赶紧回家去，省得再出什么岔子，万一谁又跳出来要求打架，说不定得走到下半夜才能走到家。

羊小邪心想，出趟门，太艰难了，还是做宅男好，躲在家里，两个倾全世界的美人来相伴，比那个女扮男装的好看多了。

叶叔叔转身对叶望春和小书僮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回去吧，你们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什么口碑，什么作风，现在知道了？”

小书僮说道：“他配不上郡主。”

“回去再说吧。”叶叔叔不跟她争论。

***

远处，汪充哈哈大笑：“看来你主子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来买羊小邪的狗命。咱们现在，一人至少得赚八百两银子才算合理，咱们就等着数钱吧。”

汪充说完，也不看蛇守义，知道他肯定不会接自己的话，他马上自言自语道：“我现在在想，我是不是追上去，和羊小邪套近乎，和他变成朋友，然后我们再找个机会突然对他下手？”

他说完，马上又摇摇头：“不行，这样显得太凑巧了，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我刚才在附近，不帮他。”

蛇守义问道：“如果事情败露，你作何打算？”

汪充转头瞪他：“拿着银子跑路呗，你以为我留在这里当一辈子村夫？只要花一百两银子，找个大地方，买个籍，做个平头老百姓，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不做妖侠了？”

汪充听他这么说，往地上吐痰，骂道：“做个屁妖侠！那都是有理想的人才干的事情。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蠢货，分不清楚什么叫理想，什么叫梦想，什么叫幻想，什么叫瞎想。有理想的人都是神经病！他们都得先为别人考虑，然后才考虑自己。请问，你蛇守义做事情，会先为别人考虑吗？”

汪充的手指头，捅着蛇守义的肩问，他脸上的表情很滑稽，把蛇守义的表情也搞得很滑稽，是想笑又不肯笑的那种。

汪充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不替别人考虑，有个屁理想啊！那不是理想，那叫幻想，瞎想，随随便便想想就算了的那种，至于能不能实现，要不要去努力，都无所谓。算了，跟你说太多你也不懂。累！”

汪充说完，突然想到自己忙着吐槽，忘了问蛇守义了，他立刻问道：“你的呢？”

“我义父再干个两年估计就得退休了，鬼知道他存了多少钱。”

汪充问道：“他养女人吗？”

“不养。”

“赌博吗？”

“不赌。”

“那你担心个屁，他存的钱就是你的钱。”

汪充看看那边人都散了，用手推推蛇守义的肩，说道：“走吧，等你家主子把钱批下来，我们得想个最靠谱的方法，让羊小邪死得最没有人去怀疑，最好是他自己逞强，死在魂兽或什么妖孽身上。就永远跟你我无关了。”

蛇守义回头说他：“我发现你真够坏。”

“坏人不够坏，还不如不当坏人。坏人就是要足够坏，才能活下去，否则，就成炮灰了。咱们今天先这样。你去找你家主子出主意，我去想杀人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