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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未迟月向晚》第二章 长笛一声人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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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钰和沐泽再次见到容晚时,距离她昏倒,已过了十余日。

想起那天的画面,二人还是心有余悸。容远赶来时,抱起容晚便走。进了后山禁地足足待了十日。出来后,容远异常憔悴,脸色奇差。匆匆吩咐几句,便立即闭关了。而容晚,亦是过了好几天,才有醒来的迹象。

二人又怕打扰她休息,又担心她的安危,今日,才带了她爱吃的东西前来探望。他们进屋时,容晚正躺在床上发呆。看样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脸仍有些苍白罢了。

“师兄,你们来啦?”容晚见了二人,便连忙坐起来,道。

“躺着躺着,别动。”沉钰连忙上前将她按回去,道:“晚儿你没事吧,我和木头都担心死了。”

沐泽将几道精致的小点心在桌上一一排开,抬头对容晚道:“是啊,那天真把我们吓坏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师父也成了那样……”

容晚眼神一黯,小声道:“我是不是又给师父添麻烦了?”

“没有!你听木头胡说!师父只是闭关了而已。”沉钰赶忙打岔道:“我去厨房给你弄了你爱吃的梅花酥和香芋卷儿,你等等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好,谢谢三师兄。”容晚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冲沉钰笑道。

沐泽收拾好后,便拉了个凳子在容晚床边坐下,一脸担忧的问道:“晚儿,你究竟怎么回事,是什么病,能和师兄说说吗?”

容晚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不知道……从小我就有这种怪病,不知何时会发作。每次病发都痛不欲生。几年前就是在我病发之时,师父救了我,已经好几年不曾有过了……不知那日为何……”

“好了晚儿,没事的。”沐泽打断道:“昆仑山上什么奇花异草没有?况且师父那么厉害,一定会治好你的,放心。”

“就是就是!”沉钰在一旁附和道:“千万别担心,没事的!”

发作之时的痛苦有如利剑穿透心肺,容晚岂会不知。但她不想打破两个师兄固执而认真的期待。“当然会好的。”她微微笑道:“当然会。”

月末考核之时,容远也出关了。因为容晚是女孩儿,且尚年幼,所以平日对她的考核成绩容远向来都是十分宽松。可这次,他却在所有弟子长老面前放出话来:若容晚此次考核再是垫底,便要进入后山独自修炼,四年不得出。

容晚体质差底子薄是人尽皆知的。况且因为毒发之事又耽误了多日的训练。所以,尽管对阵的师兄放水到了极致,她还是不负众望的得了个倒数第一。众师兄们轮番求情无果,只得眼睁睁看着可亲可爱的小师妹被师父带进了禁地。

容晚自是舍不得师兄们。可她一向明事理,知道师父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没有多言,乖乖跟着容远来到了后山。

虽说前段时间曾来过后山禁地,但那时的容晚的昏迷着的。所以,当她看清这片天地的真面目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昆仑山人杰地灵,清气鼎盛,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而后山这块地方,却向来不允许弟子踏足。从前容晚总觉得禁地一定非常阴森恐怖,但今日一见,便在心里骂自己孤陋寡闻了。

后山有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地。芳草如茵,古木参天。种种容晚从前闻所未闻的奇花大片大片盛开,香气馥郁,炫目至极。远处,极大的一片飞瀑自云中倾泻而下,高悬在苍松翠柏之间。溅起薄薄一层水雾,朦胧至极,恍若仙境。

“晚儿,今后,你便在这儿练功。”容远对容晚说道,“那儿有个山洞,里面你所需要的东西为师都着人为你打点好了,你住在那儿即可。每日都会有人来送饭,切记,不可随意走动,好吗?”

“弟子遵命。”容晚抬手抱拳,道。

容远深深看了容晚一眼,目光甚是复杂,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半晌,他轻轻摸了摸容晚的头发,微笑道:“师父走了。”

待他走后,容晚便开始练功习武。白天倒还好,这里景致怡人。可到了夜里,一切都显得异常恐怖。那些摇曳多姿的竹影,变成了嶙峋的鬼手。而悦耳的飞瀑流水之声,也如鬼哭狼嚎般骇人。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

容晚在第五天的夜里,终于受不了这儿的孤独与恐怖,大声哭了起来。哭声回荡在山洞之中,荡出一阵阵幽幽的回声,悲怆凄楚,令人心颤。

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时而低沉柔婉,如倦鸟低喃,时而铿锵有力,如白虹贯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容晚止住了哭泣,呆呆的听着,很快,便枕着这笛音昏昏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夜深人静,总会有这甚是悦耳的笛声,来陪伴容晚。

容远也时常会来看看她,教习一些剑术法术。但只字未提她体内之毒的事情。而容晚也像一个背着家里人偷偷吃了糖的孩子,一次都不曾提过那神秘的笛声。

很多时候,容晚都在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吹奏出如此有韵味有故事的曲调。

笛音是动人的。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却又是孤独的,寂寞空庭,梨花满地。

容晚始终相信,能吹奏出这般旋律之人,不是历经沧桑的武林高人,就是心如止水的归隐侠客。总之,是个内心温柔而善良的人。

她不再惧怕黑暗与孤独,开始有了期待,有了盼头,有了不一样的思想。她希望见到那个人,又害怕见到的与自己内心所想不同,会有失落感。万一那是个满脸麻子的大叔,或者尖嘴猴腮的老头儿……

容晚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玷污这明净如水的笛声。但到底是个孩子,想法总是美好的。于是,在容晚心里,便自动将这吹笛之人刻画成了与师父有七分相似的模样。白衣胜雪,仙风道骨。因为在她心里,师父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于是,她便带着这美好而固执的想象,慢慢习惯寂寞,享受自由。整整三载,都不曾毒发一次。

这夜,缠绵于昆仑山之上大半月的春雨敛了行迹,一弯残月破云而出。容晚坐在山洞外的一棵古树上,怔怔的望着夜空发呆。

天幕微微泛着蟹壳青,并未完全黑透。星子疏疏朗朗,如一盘未下完的残局,排的及其杂乱。只有那一掐弦月,与三年前,五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的都一样。容晚有些惆怅的想着,月亮得有多寂寞啊。千年万年不变的俯瞰着尘世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看着一个个生命出现,又目送他们离去。纵然有时感伤,又无从改变。除了阴晴圆缺或是匿于浓云之后,做不了任何事情。甚至无法逃避。

容晚轻叹一声。暮春的晚风裹挟着略嫌湿冷的霜露拂过她的面颊,将她脸上的碎发吹开,露出一张甚是标致可人的脸。

这些年来容晚消瘦了不少,再加上长期的避世独居,使顾盼间多了几分化不开的清冷疏离。她的眉目倒是好看,乌黑润泽的,眼角眉梢都像是水墨勾勒过一般。虽说只是豆蔻之年,还未出挑周全,却已经可以窥见来日不可方物的姿容了。

“两眉何处月如钩……”容晚自言自语的念叨。很快,她又提高的声音,转过头冲着连绵的群山喊道:“今日是什么曲子?《蜀怨》好不好?”

短暂的寂静后,便是婉转的笛音盈满了夜空。万籁俱寂,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动人的音律。

容晚倚在树干上,微微扬起嘴角,半眯着眼,手指一下一下的在腿上轻轻叩着。每天最愉快的时光,莫过于此了。

突然,只是一瞬间,仿佛一条游蛇窜进了容晚心口,让她一阵战栗。耳边的笛音如同被浸到水里,开始弱不可闻。那身体深处隐蔽已久的痛开始蠢蠢欲动,一丝一缕的弥漫开去。容晚心中一沉:三年了,果然,没有压得住。

痛意弥散开,极度缓慢,带着嘲讽的意味,覆盖上了容晚的筋骨。下一秒,如同长出倒刺一般,用力勒了下去。

容晚又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她闭上眼,却看见一片猩红。

——就此死了吧。

她在心里这样的想着。

一波更强烈的痛苦袭了上来,她绝望的松开抓住树干的手,任由自己似一片枯叶般,悠悠坠向地面。

不知下坠持续了多久,因为容晚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但坠地时久违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停了下来。耳畔呼呼的风声也就此打住。大概是死了吧。容晚在心里想着,却也如释重负般合上了眼。

月华如水,星河天悬。

树下,立着个翩翩少年,而少年怀中抱着的,正是昏迷过去的容晚。

少年的一袭碧色薄衫,在风中翩然微扬,如同九重青天上的薄暮。他缓缓开口:“不是一直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水声虫鸣,鸟啼叶落都归于寂静。

“别死,活下来。”

“活着,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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