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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未迟月向晚》第三十七章 “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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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羽与清砚已在傅夫人药庐等了近一个时辰。彼时霜风凄惨,寒意刺骨,可二人竟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想起方才的情景,迟羽仍心有余悸。他虽见过容晚毒发,却从未见过如哪一次今天这般的恐怖猛烈。适才傅夫人只说了一句“我尽力保她性命”,却也没说她有无万全之策。若是容晚真的死在了这个鬼地方……

迟羽死死握住剑柄,双目红得吓人:如果肉丸真的死了。那么,就让这白葛剑庄所有的人,为她陪葬吧。

“无须担心。”蔺清砚眼风扫过迟羽,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当然不担心,”迟羽冷笑一声,道:“你若不是盼着她死,又何必对她说那样的话?”他原以为蔺清砚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与容晚讲,只是没想到,自己依稀听见的竟是那样的话。

蔺清砚深吸一口气,道:“我同你一样,都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迟羽寸步不让,道,“蔺清砚你知道吗,以前小爷真他娘的羡慕你。我和肉丸经历了那么多,出死入生,几次都他娘的在阎王殿前头绕圈圈。可她呢,她心里想的只有你。”

“我——”

“你闭嘴!”迟羽大声打断了他:“我不是肉丸,没那么多耐心听你说这些废话。现在她在里面生死未卜,小爷不想和你白费口舌。她若是没事,很好,我带她走,从此以后,你过你娇妻美妾的好日子,她容晚和昆仑派,和你蔺清砚,都再无半点关系。若是她有什么不测……蔺清砚,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清砚默然。他何尝不痛苦?只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要达成目的,实在不能顾惜太多人的感受。“那样也好。”他苦笑,道。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迟羽突然道:“你刚刚说的‘虎毒不食子’,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蔺清砚道。

“我说过,我不懂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有话直说。”迟羽厌烦道。

清砚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毕竟是夫人平日炼药的地方,适才那窥伺一旁之人还是没有跟来。“你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吗?”清砚道。

“我的判断?我只觉得,那女……”想到傅夫人与容晚可能的关系,迟羽还是强行改了口:“那傅夫人,很奇怪。而且,她的眉眼,和肉丸好像有几分相似。我靠,肉丸是她私生女?!”

蔺清砚想笑,却又不大笑得出来,他摇摇头,道:“你猜得也差不多了。只不过,晚儿并非傅夫人私生女,而是傅夫人与傅子虚的亲生女儿……傅如眉的亲姐姐。<>”

“可以撤针了吗,夫人?”

“再等等,待毒血再放一放。”傅夫人接过侍婢递来的帕子,轻轻揩拭了一下额角,道。她向来是信命的,她相信,自己与女儿不会这般缘薄,死生不复相见。只是没想到,这盼了十几年的重逢,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时候……

“夫人?”那侍婢见傅夫人神情忽悲忽喜,生怕她受了什么刺激,连忙唤道。

傅夫人回过神来,她向窗外看了看,明月中天,怕是再过一阵傅子虚便要回房了。平素这会儿,自己都已在屋里等着了,今日他回去不见人,自会来药庐寻找。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长女尚在人世……

“若是庄主见到她,她一定会死。”傅夫人闭上眼,一字一句,低低道,“执兰,撤针。”

执兰愣了一下,道:“可是夫人,放血时间太短,只怕——”

“来不及了,”傅夫人咬牙道:“不能让庄主知道她还活着,也不能让她在这里待太久,否则……”

“否则二小姐的婚事,恐怕会有变数?”执兰跟了傅夫人多年,说是侍婢,却情同师徒,傅夫人的心思如何,她还是能窥得一二的。

傅夫人没有回答,执兰也没有再问。数百根金针从容晚光洁如玉的颈背上被一一撤下,血点细细密密,竟有些骇人。

“去取白绥回魂丹。”傅夫人为容晚穿好衣衫,道。她望着容晚,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这个毒当世无解,就算有灵丹妙药,也只不过能缓解她片刻的痛苦罢了。原本,她是不必承受这一切的,只不过……傅夫人长声叹息:这都是命,是命啊。

药庐的门打开时,门外的人已等了近三个时辰。若非二人内力深厚,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山里,怕是早要进去一并医治了。

执兰对二人福了福,道:“容姑娘暂时无碍,二位宽心吧。”顿了顿,对迟羽道:“少侠,我们夫人想与你单独谈一谈。”

蔺清砚道:“刚好我也有事要与庄主商议,执兰姑娘,劳烦你带一带路。”

“自当效劳。”执兰道。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草木横亘的庭院中。迟羽心下略略有些放松,只要肉丸没事,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怕了。

片刻后,傅夫人也走了出来。她披着白狐大氅,手中还抱着小暖炉。虽说看起来尚有雍容之态,但眉目间已有深深的倦意了。

迟羽看着她,踌躇了片刻后,还是端端正正跪下行了大礼。“多谢夫人救她脱险。”迟羽道。

“她是我的孩子,我救她理所应当,你又何必谢我?”傅夫人扶起迟羽,笑容略嫌虚弱,道。<>“是我这做母亲的该谢谢你……多谢你照顾她了。”

“互相照顾,夫人客气了。”迟羽道,“不知夫人要和我谈什么?我就是一个粗人,刚好识几个字。不过对于那些绕来绕去,一句话里一百个意思的,请夫人恕迟羽听不懂,不会说。”

“迟羽?真好听的名字,”傅夫人微微笑道:“既然你是她的朋友,我便不绕弯子了。迟公子,你可知道,我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夫人明示。”迟羽道。

傅夫人靠在门边,望着天上一弯淡月,道:“在我知道她十三四年前身中剧毒,却活到了今日时,我就想到,或许,就是她。可是我不敢确定。直到刚才,清砚将她带来我这里求我医治,我一闻她的血,我就确定了,就是她……我的孩子……”

“蔺清砚怎会知道?”迟羽半眯起眼,道。

傅夫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时间紧迫,我并未细问。接下来的事,迟公子便都知道了。”

“既然是你们白葛剑庄的小姐,她又怎会中这样的毒,又怎会在外流浪那么多年?”迟羽的目光寸步不让,直逼傅夫人眼底。这是浮虚门审问时惯用的战术。名门正派,审问时从不屑施以酷刑,是以心理战术格外出色。

果然,被迟羽这一看,傅夫人还真慌乱地低下了头。她不敢看迟羽,道:“她小时候误食了庄里的一味毒药,后来被一个佣人带出去,再后来,便找不到她了……”

迟羽唔了一声。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相信这一套说法,而且他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夫人还想说什么?”他问道。

“迟公子,你喜欢她吗?”傅夫人站直了身子,平静地望着迟羽,问道。

迟羽愣住了。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普济寺,他问那位老僧,自己的情劫可是容晚?那位老僧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既然施主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那位姑娘,那么到底如何,便都是天机了。

情劫,情劫。性命之忧啊。

迟羽沉默了良久,半晌,一字一句道:“是,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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