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叶夫人让阿游去请叶立到后院来一趟。

叶立和叶夫人已经许久没有正经见面了，大概有十八年了吧，叶夫人已经这样久没有主动找过他了。他深思沉重，继而轻轻叹气，点了点头。

阿游回到后院回明了叶夫人。

叶夫人换了一身蓝幽幽绣着墨蓝蝴蝶的薄纱长裙，这是她最爱的一身衣裳，平时极少穿。今日穿上这身衣裳，岁月流转，衣衫如故，蓝蝶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沉静柔丽，低眸婉转。

叶立从镜中走来，穿了一身淡灰色的衣衫，他着镜中的蓝蝶和自己，一时之间有一些恍惚迷离。

“蝶儿。”叶立温温柔柔唤了一声叶夫人。

叶夫人蓝蝶轻盈地转过身，嘴角有一丝柔和的微笑。

“刚刚姐姐来过，说要我陪她明日到花府去拜访一番，我想着闲来无事，也想着出去走走。”

叶立是叶家剑的创立者，声名赫赫，久经江湖，却依旧有着一身儒雅之气。“你难得想出去走一趟，我立刻派人到叶府送上拜帖。”

“好。”蓝蝶依旧温温柔柔，嘴角挂着一丝柔和的微笑。

“可要为夫陪你一同过去。”叶立心中仿佛有无限的深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缺口，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放出来。

“姐姐想要过去看一看花家小姐，还是我和姐姐一同过去吧。”蓝蝶的脸上始终都微笑着。

“既如此，为夫送你过去。”叶立小心翼翼地找着找着，想要找到那个光亮的入口。

“我和姐姐同坐一辆马车。你若同去，骑马在侧，惹人注意。我还怎么安安静静地出去看看。”蓝蝶的双眼含着笑意。

已经许久了，蓝蝶没有和叶立说过这么多的话。已经许久了，叶立再没有见过蓝蝶如此的温柔。

叶立低头不再言语，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一句一句都在嘴边，一句一句都在跳跃，一句一句都被蓝蝶一点一点拒之门外。

“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想出去看看落日的湖面。”蓝蝶微笑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叶立。

叶立抬起头，五岳三山仿佛都在这一刻移开了，“好，我这就去命人准备马车。”

“我想骑马出去。”

“好，我们这就去骑马。”叶立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落日映照的河面在微风中波光潋滟。

蓝蝶已经十多年没有踏出过叶府，湖光山色如前世的记忆又到了眼前。“云儿和风儿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叶立站在蓝蝶旁边，“是啊，没想到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明日姐姐到花府看儿媳妇，也不知能不能看上眼。我倒是喜欢小言丫头，贴心又懂事，不知夫君可否考虑过云儿的婚事。”

“云儿的婚事和风儿的婚事都由你做主，若你觉得小言丫头好，就为云儿娶过来。”叶立心中，蓝蝶的每一句话都如天籁一般，悦人耳目。

“好，我会找时间和姐姐说说，夫君也和楚神医商议商议把云儿和小言的婚事定下来吧。”

“好，为夫明日就和楚神医商议商议。”叶立对蓝蝶说的每一件事都点头同意。

蓝石依旧笑着，“风儿的婚事，我却没有合适的人选，诗文大会的时候也想为风儿留意留意。”

“蝶儿，云儿尚未娶亲，风儿也还小，可以不必如此着急。你慢慢挑选就是，到时候看上哪家公子就把哪家公子定下来。”即使蓝蝶只是和叶立谈论儿女的婚事，叶立也觉得很开心。

“这次诗文大会是难得的一次盛会，必定会来不少适龄的少年，只希望能给风儿也找到人家，我也就没什么心愿了。”蓝蝶看着落日映照的湖面，微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怅惘之色。

叶立站了一会儿，唤了一声：“蝶儿。”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蓝蝶感觉此生的事仿佛都走到了尽头。

叶立不知该当如何，只得随着蓝蝶上了自己的马，晃晃悠悠，走进夕阳的余光里。

就像他和蓝蝶，仿佛是往回走着，却终究走到了黑暗里。

就在傍晚，他明明看见了一束光亮，可那光亮却渐渐沉到了西山下面。自己仍旧朝着那光亮走着走着，仿佛这样可以离得近一些，那光亮可以去得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