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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传奇》第11章 魔眼佛心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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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飞雪走到厅上,在人群中找到瞎眼老六,冷冷一笑,“你便是瞎眼老六?”

瞎眼老六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先望了望南宫皓,才道:“嘿嘿,是我又怎样?‘雨过天晴,云开日现’自然没的说,我偏是不服,你凭什么紧随其后?”紫衣飞雪叹了口气:“虚名而已,何必在意?我只想知道,你们到边城寻衅滋事,倚仗者为何人?”瞎眼老六冷笑道:“你这么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看,他便站在你后面!”

紫衣飞雪扭头望去,门前除了华婷婷,再无他人。便在这时,脑后突然嗤嗤数声,紫衣飞雪立时醒悟,手腕一振,霎时间剑影腾空,仿佛折扇般展开即又合拢,十几枚柳叶镖尽被他拒于身外。

瞎眼老六呆望着满地落镖,一张脸已了无血色,他知道紫衣飞雪绝非浪得虚名,却没想到,紫衣飞雪的剑会快到此等地步!事到如今已无转寰的余地,偷袭不成,他只得硬着头皮飞身而上,杖尖毒蛇似的攻向紫衣飞雪周身要穴,一出手便使上“掸尘杖法”中最具威力的一式——灰飞烟灭,醉香楼内,陡然间罡气纵横,杖影万千,倒像同时杀出千军万马一般。

紫衣飞雪从容出剑,在身前搅了搅,倏的探出,直指瞎眼老六眉心。南宫皓料得瞎眼老六一人无法应付,在瞎眼老六暴退的同时,他猱身疾进,让过长剑,挥掌横切紫衣飞雪持剑的手腕。

南宫皓所料不差,若非他及时出手,瞎眼老六势必难逃此劫。死里逃生的他定了定神,心想:“这煞神如此了得,不知他用什么招数轻松破了我这最霸道的‘灰飞烟灭’?单打独斗,在场的没一个能在他手下撑过三招,唯有以多胜少,或可争得一线生机。”念及此处,向群雄招呼道:“今日之事,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各位还不动手?”在他们的带动下,群雄发了声喊,各举兵刃扑向紫衣飞雪。

华婷婷无动于衷的坐在马背上,好像里面拼命的双方都同她毫无干系,只有望向昏迷的叶天时,眼神中才流露出些许的暖色。

紫衣飞雪在人群中往来穿梭,森寒的剑光倏闪倏灭,所经之处,必然血花飞溅,不断有人惨号着倒地。连杀十余人后,他却忽的跳开,长剑一顺,一溜鲜血沿着剑身滴下来,再看地上,已是一片狼籍。群雄无不额首称庆,以为他忽生恻隐之心,刚刚舒出口气,却听他冷冷说道:“瞎眼老六,我再问你一次,那个主使者是谁?”

瞎眼老六距离紫衣飞雪仅有一剑之遥,他知道这时候最好躲远些,但双腿却像钉在原地一般,没有力气挪动分毫。几经思量之后,他终于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不知道。”话音甫毕,紫衣飞雪的剑锋便像闪电一样划过他咽喉。

群雄的脸色更加难看,想起华婷婷给两个人的排名,四十八与第五,之间大约就是这么一剑的差距。

紫衣飞雪又把目光投向一名麻脸汉子,未待他问,麻脸汉子已近乎发狂的叫道:“不……不要杀我,是南宫皓……是他给我们……”南宫皓正在一旁寻思脱身之计,陡听到这话,厉喝一声:“含血喷人!”身子一飘,到了麻衣汉子身前,五指箕张,噗的插入他胸口。

紫衣飞雪怒道:“南宫皓,你敢杀人灭口!”南宫皓抽出血淋淋的手掌,边退边道:“这混蛋与我有隙,居然在此时借刀杀人,我南宫皓武功低微,智穷计拙,如何能让这些家伙俯首听命?”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南宫皓,我等被你拖到死地,你却还要狡辩?让我替赵麻子把话说完,若不是中了你的‘寸断肝肠’,我们会跑到边城来捋南、北高楼的虎须,陪你送死?”这人想是身材矮小,夹在里面,只闻其声,不见其容。

闻听此言,便是端坐的华大小姐也不禁“哦”了一声,轻轻重复道:“寸断肝肠!”那是一种奇特的□□,服食之人并不立死,而是每天早晚腹痛如绞,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后,才会肝肠寸断而亡。它的解药也很特别,须得每日在服毒的那个时刻服下解药,连续四十九天,其间便是断了一天,也算前功尽弃。拿这种□□来控制别人,无疑会十分有效。

紫衣飞雪紧握着剑柄,双眼中除了冷酷,又多了几许愤慨。便在这时,忽听楼外人喊马嘶,隆隆的蹄声夹着纷乱的脚步一同拥至门前。群雄不知又来了什么瘟神,俱都惊恐的望过去,只见华婷婷飘身落地,施礼道:“杜伯伯带来这么多人马,是要抓贼吗?”说话之间,门口闪出个肉球也似的胖子,一身云纹锦缎官袍,腰扎玉带,正是边城知府杜西阳。

他探头探脑的瞧了几眼,立时大惊失色,指着华婷婷道:“你你你……”连说几个“你”字,却是胡须乱颤,再无下文。

华婷婷笑道:“我在教训这群混蛋。”杜西阳气结道:“你这丫头,偏在这节骨眼给我惹事,可知薛太保就要到了!”华婷婷淡淡的道:“他来了又怎样?江湖上的事,与他无关。”杜西阳道:“这……这……伤了这许多人命,朝廷不砍了我脑袋才怪。你想我死,也须先给我备口像样的棺材。”

华婷婷叹了口气,望向楼内群雄,道:“杜伯伯言重了,既然杜伯伯开口,侄女便饶他们一命。”杜西阳笑逐颜开的拱了拱手,接着脸一板,吩咐道:“来人,把他们绑了,遣出城去,再敢回来,我见一个砍一个!”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兵冲了进来,将众人五花大绑,推搡出去,剑拔弩张的醉香楼一下子平静下来。

杜西阳眯眼望着楼内的尸体,嘻嘻笑道:“乖侄女,杀了这么多人,气也该顺了吧?回去转告令尊,今天是腊月初八,杜某请他喝腊八粥,届时再同他计议边城的事。”说罢钻入暖轿,押解群雄扬长而去。

紫衣飞雪慢慢的将剑插回鞘中,凝望着长长的队伍,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华婷婷拴了马,举步进楼,紫衣飞雪道:“放虎归山,必留后患。”华婷婷径到叶天身前,伸出两指搭了搭脉,舒口气道:“你真的以为南宫皓便是带头人?”紫衣飞雪摇了摇头。华婷婷道:“我心中已然有数。”提起叶天迈步上楼,边城之中谁不认得她华大小姐?挤在楼梯上张望的掌柜和伙计们立时让开,俱都露出谦恭的笑容。

华婷婷从他们中间轻盈走过,抛出一块蒜条金,道:“把这里打扫干净,另外给我备一桌像样的酒菜,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到楼上来。”掌柜连声称是,指挥伙计们下楼去了。紫衣飞雪站在楼梯口处,手按剑柄,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便像一尊门神。

空荡荡的楼上,只有华婷婷和叶天两个人。她蘸了些冷水,用指尖在叶天太阳穴上轻轻揉搓,约摸过了半盏茶工夫,叶天鼻子里面“唔”的一声,终于睁眼。二人距离很近,叶天先是闻到一种淡淡的女儿香,接着华婷婷那闪烁的双眸及凝脂般的前额都让他吃了一惊。

华婷婷退了退,笑道:“南宫皓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幸好紫衣飞雪护送我前来,否则你我都要遭殃。你呀,不知道江湖险恶,他的酒也喝得吗?”叶天暗自惭愧,嘴上却又不服,道:“我是担心你落入魔掌,所以一时不察,才着了那龟儿子的道儿。”不管怎样,华婷婷都为了这句话而感动,她叹气道:“我劝你离开,便是怕你卷进这场纷争,把命丢在边城,哪知你非但不听,还加入了北高楼,你……你真不打算回济南府与亲人团聚了?”

叶天撇撇嘴道:“有这么严重?”他虽初入江湖,却也知南、北高楼在边城根深蒂固,非是南宫皓等辈所能撼动的,像他这样一个在北高楼做事的下人又怎会有性命之忧?

华婷婷凝眉道:“肯定比你想像的严重。”叶天见她神色凝重,暗暗好笑,心想这几日她所受惊吓着实不小,便不再反驳,笑道:“我一时手痒,欠了人家赌债,哪知会因祸得福,攀上了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北高楼,这两日倒也舒坦得紧。”在华婷婷面前,他自然不好对北高楼说三道四,不过他在北高楼除了孤单之外,确也算得舒坦,这倒并非违心之言。当下将在好运赌坊的种种情由详说一遍。

华婷婷听后久久未语,眼神也是极其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伙计们托着大盘小盏的上来,将个八仙桌摆得满满登登,叶天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酒席,尤其闻到四溢的酒香,在暗地里便咽了口唾沫。

华婷婷道:“袁枯木在二十年前,可是闻名天下的赌圣,你怎么可能赢他?看来他是有意把你留在北高楼。”叶天并不服气,问道:“赌博靠的不是运气吗?倘若我的运气再好些,此时怕已在赶往济南府的路上了。”华婷婷摇头道:“你仔细想想,每颗骰子都有六面,每一面的点数均不相同,点数是一的那面只被挖了一个孔,而点数为六的那面却被挖了六个孔,每一面便有了轻重之别。”

叶天虽然仍不大懂,却觉得这里面果然大有玄机。华婷婷接着道:“此道高手可依据六面重量的不同,听出对方摇出的点数,然后再靠手腕的摇晃力度控制自己点数,那岂非立于不败之地?”叶天恍然大悟,猛的一拍桌子,道:“老家伙果然厉害,待我学会了这门本领,非赢他个倾家荡产不可。”

华婷婷知他在说笑,格格笑道:“活该,谁让你不当了我的镯子离开,偏要拿个铜钱跟人家赌。”叶天取出玉镯,规规矩矩的摆在桌上,道:“这么宝贝的东西怎舍得当掉,物归原主,只有你才配戴它。”

华婷婷轻声一笑,显然叶天的话让她芳心大悦,说道:“既然你能够珍惜它,便把它送给你吧,这决不是感谢救命之恩,你若当我是朋友,便收下这件特殊的礼物。”叶天见她说的得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灵机一动,从腕上摘下佛珠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串佛珠同玉镯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但除此之外,我再无别物可送,还望笑纳。”华婷婷闪了闪睫毛,接过佛珠,沉吟着道:“你见过摩梵提?”

叶天怔了一下,反问道:“谁是摩梵提?”华婷婷眸光闪烁,盯着叶天的眼睛看了半晌,叹道:“这串佛珠叫作‘魔眼佛心’,乃是佛门瑰宝,比我那玉镯不知贵重多少倍呢!前天乘教教主、大灵王法师的师兄摩梵提,便是它的主人。”叶天道:“大灵王法师?”华婷婷道:“正是,大灵王在祠堂被杀,多半与他的师兄也有关系。”

叶天想起围攻摩梵提的黑衣人,又想起南宫皓见到“魔眼佛心”后逼问摩梵提下落,却不知身为佛门高僧的摩梵提,因何开罪这许多江湖中人?以致把师弟也害了性命。他心底下胡乱猜测,却听华婷婷叫道:“哎呀,只顾说话,这菜都要凉了!”抓起酒壶为叶天斟了杯酒,殷殷劝道:“时间还早,多喝几杯。”

叶天见“魔眼佛心”戴在她腕上,被雪白的肌肤一衬,更显得圆润饱满。于是心下大畅,接过酒一口喝干,提起筷子正要夹菜,却听楼下有人说道:“偌大一座酒楼,却只有他们两个,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呢。”

二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史平的声音。叶天不住苦笑,心想:“只是想把玉镯还她,却被人家未婚夫婿来捉了。”接着听到呛啷的拔剑声,紫衣飞雪道:“大小姐有令,任何人不准到楼上去。”史平怒极反笑:“嘿嘿,他们在这里幽会,居然让大名鼎鼎的紫衣飞雪挡驾放风!”

华婷婷气得娇躯发抖,露在纱巾外面的脸颊红得着了火一般,猛的一拍桌子,快步跑了过去,扶栏叱道:“你胡说什么?”

史平仰头一看,气焰登时矮了下去,转眼瞧见叶天出现在华婷婷身侧,心里便像灌了十斤老醋,霎时间又是酸苦,又是愤怒,对着上面咆哮道:“臭小子果然在这里!给我滚下来,叫你尝尝本少爷的手段!”他那张脸原本十分清秀,这时却像充了血的猪肝,扭曲得十分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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