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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晚》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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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健步如飞地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将裙子脱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换了男装火速将几件换洗衣裳和足够的银两装进包袱,收拾好后扑向书桌写了一封信:云亭亲启。

人言: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许多年来,在云亭的督促下,她读的书虽未达万卷,却也有数千。然而写完“云亭亲启”四个大字后却如何也下不了笔。

也许她该写出一封饱含愤怒的信,以此表达强烈不满并谴责云亭。然阻力有三:

其一,她既无立场也无资格。

其二,她能想象出云亭看了之后定然是云淡风轻地笑笑,然后云筝云泽或云曦问他是否要将她找回,他会答:“她愿在外便让她在外,生死皆与人无尤。”

其三,她不敢。

她就如此在灯下咬着笔杆,心肠都纠结成了一朵花儿。

等夜色完全暗下来,各处的灯都熄了,她背上系着包袱,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翻墙越院,一路敏捷矫健地离开了惊鸿山庄。

她没有回头,所以便没有看见浓重的夜色下,云亭静静伫立在她门前,手上拿着那封信,一直目送她至远方。

他向来是个冷静淡漠的人,即使在动怒责罚旁人时也是一副端庄自持的模样,却只敢在她瞧不见的地方透露出些情绪。他眼底有些温柔眷恋,有些悲恸怜悯,那是足以令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人动容的东西。

然而她没有回头,然而她没有瞧见。

待她在视线里消失,他如无风时的湖泊般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脸上毫无血色,无力地垂着头,用手帕掩着口,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那般剧烈惨痛地咳嗽起来,久久不能停息。

叶婉兮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见此大惊失色,连忙过来伸手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他僵硬直接地避开。

他艰难道:“叶姑娘,我不能忍受旁人同我接近。”

叶婉兮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云亭倚着门框缓缓地坐下来,手捂着泛冷汗的额角,不知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平复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样拼却性命地为他人做嫁衣,到头来没落一点好却还要受人埋怨。

他只看了一眼手帕上的血,便将帕子紧紧捏在手心,对叶婉兮道:“姑娘明日便离开吧,我已让人备好车马银两。”

说完,也不理叶婉兮作何反应,撑着门框吃力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像个古稀老人那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叶婉兮呆在原地,偏头怔怔地望着云卿消失的方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先前为何会留下她,又为何在云泽发难时偏袒她。

原是她自作多情了么?

叶婉兮心底没由来地涌上一阵不甘,死死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云亭亲启:

大哥展信安,妹挂念四哥,久久不能安心,故决意将他寻回。

大哥道四哥自作主张在外生死与人无尤,恕妹不能苟同,且心寒大哥此言无情至极。但细想来,大哥绝不会是此等冷酷寡情之人,否则如何会救下素不相识的叶姑娘且慷慨予其容身之处?

卿愚笨,百思不得解缘何大哥罔顾手足却对叶姑娘多有照拂,只愿早日找回四哥,若能助他查清家仇则更是我二人之造化。

卿身乃父母生,命由师父给,活到如今皆仰仗大哥栽培养育,虽知此去艰难险阻,却也不敢不惜命。

勿念。

云卿敬上

殊不知,如此一别,再见已是白云苍狗,时移世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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