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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境》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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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脸姑娘倒是心大,见庭月一直不搭理她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地捧着镜子,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庭月那张脸,看上去有些羡慕。

老鸨围着庭月转了几圈,不时用手捏捏庭月身上的肉,庭月忍了好久才没把她那只肥手狠狠扇开。

看了又看,老鸨对庭月越来越满意,摇着小扇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天生就是当头牌的料子。”

庭月忽然抬起头挖了挖鼻孔。

老鸨吓了一跳,手里的扇子掉了。

捧着镜子的圆脸姑娘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了。

庭月乐了,忍了好久没忍住笑了出来,露出嘴里小小尖尖的虎牙。

有些得意的庭月不一小心把目光投到了镜子上,却见那铜黄的镜子模模糊糊照出一个穿着鹅黄襦裙的美人。她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自己,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也许是美人展颜一笑实在赏心悦目,老鸨和圆脸丫头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过来。

老鸨捡起扇子,慢慢摇着道:“举止是不规矩了点,但还是可以掰过来的。明个儿我就替你请几位女先生过来,先教教你仪态,还有琴棋书画也不能落下,你喜欢哪样?要不就先学琴吧!”

庭月笑嘻嘻道:“我喜欢上树掏鸟蛋。”

老鸨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不服管教,气得眉头一抖。正要教训她几句,内间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

冲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她急急道:“妈妈,大事不好了!送去无崖山的绿芽姑娘不见了!”

闻言老鸨大惊失色,刚要开口追问,又顾及一旁的庭月,只匆匆带了那丫鬟往外间走去。

庭月见状转了转眼珠子,支开圆脸姑娘,悄悄探身过去。她掀开珠帘,躲在隔开里外的屏风后,双眼透过屏风上的小缝悄悄往外看。

只见老鸨和那个丫鬟站在外间的红木圆桌旁,小声地在商量什么,庭月只依稀听到了“绿芽、无崖山、大主顾、不能得罪”这几个字。

眼珠子转了转,她立刻把这些东西窜成了一条线,应该是这家青楼把一个叫绿芽的□□卖给了无崖山的大主顾,但是绿芽不知什么原因跑了,而那个大主顾背景很大,她们得罪不起,现下正商量对策。

隔得有些远,她们又说得太小声,庭月听得费劲,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险些把屏风给推翻了。

无崖山她倒是知道,可是那上面阴森森的诡异得紧,没有半点像风水宝地,哪个大户人家愿意住在那儿啊?

她竖着耳朵,正要仔细听,忽然发现老鸨犹犹豫豫地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吓得庭月心跳快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就贴着脚后跟爬了上来。

眼见老鸨跟那丫头点了点头,随后朝着内室走来。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原来的位置坐好。

“庭月啊,你才到咱们风月楼不到一天,妈妈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啊!”

烛光下,老鸨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随着她脸上的笑容扑簌簌往下掉,看得庭月一阵恶心,她微微抖了抖,不说话。

只听老鸨继续道:“进了这风月楼,你就是妈妈的女儿了,现在有个好归宿,妈妈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她说完搂住了庭月,身上浓浓的脂粉香熏得庭月鼻子发痒,忍无可忍打了个喷嚏,那唾沫星子直直朝着老鸨喷了过去。

老鸨脸色一变,立刻松开手拿帕子擦了擦脸,脸上的嫌恶连那层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

庭月揉了揉鼻子,毫无诚意地道了歉。

老鸨摇扇子的动作快了些,却强笑着说无妨无妨。

庭月见状眼皮子一跳,心道糟糕,连这个对方都能忍,看来这个好归宿恐怕真得要命。她谄媚地冲老鸨笑了笑,讨好道:“妈妈,我能不去吗?您放心,只要让我留在这里,我保证乖乖听话。”那无崖山要真有个什么好归宿,绿芽为什么要跑?比起去那不知道有什么鬼东西的无崖山,她宁愿呆在这里。

老鸨的目光在那房内微弱的烛光里冰冷无比,“不行!”

…………

于是才进风月楼没几个时辰的庭月又被塞进了马车里。

夜间的清平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从风月楼里出来的马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庭月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连嘴巴也被堵了。只剩下眼睛还能转动。

马车内门窗紧闭,她蹭到窗边,用头撞了几下,把车窗撞开了些许,外边的丝竹喧哗声立刻乘风涌了进来。

庭月睁着眼睛往外瞧,忽然见到一个男子从车外走过,侧脸比画出来的还好看,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很值钱。

是他!

她心跳忽然砰砰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生怕被他认出来自己就是偷了他东西的小贼,连忙往后退,离开窗边……

马车轱辘轱辘地从他身边行过,叶清手里捏着不久前画出来的肖像,朝着下一家青楼走去,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又一次同所寻之人错过了。

——风月楼

叶清一踏进这间青楼,楼内的丝竹调笑之声顿时静了一静。

他毫不在意,任由龟公领着进了一间厢房。

“今天可有新来的姑娘?”

龟公立刻接道:“有的有的。今天新来的有四位姑娘,个个水灵漂亮,全在妈妈那儿调|教着呢!”

听到“调|教”这两个字,叶清眉间蹙了蹙,却不再多言,只随手放下一锭金子,让老鸨带着人过来。

那龟公见他气度不凡,出手又如此阔绰,眼睛立刻亮了,连忙弓着身子道:“公子您且等着,小人这就去安排。”说着便退下了。

本朝的钱币多用铜板和银子,鲜少有人直接拿金子出来,还是这么一锭分量十足的金子!龟公离开厢房后立刻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后乐开了花,立马去请了林妈妈过来。

老鸨林妈妈进来后带着的却不止四个姑娘。一共十个女子陆续走进来后站成一排,俱都姿容秀丽且各有千秋,看着实在赏心悦目。

林妈妈摇着扇子进来一看,险些就收不住眼睛了,只见那青衣公子坐在桌前,虽面上冷肃,但模样实在是罕见的俊美,他往那儿一座,便有如明珠在前,一下子就把其他客人都比成了套着衣裳的蠢猪,也难怪那几个不愿意下来接客的小蹄子都央着她带过来,敢情是早就看中了这位公子。

林妈妈有些泛酸地想着,倘若自己能再年轻个二十岁,像这样的青年才俊,她就是倒贴也愿意同他相好啊!真是可惜,可惜!可惜郎君怎不早生个二十年?

叶清抬起眼,目光从屋子里这些两颊绯红的女子身上一扫而过,不等老鸨细说,就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出去。

众女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却都不敢纠缠,依言退下。

叶清展开他之前画下的肖像,问老鸨,“可曾见过她?”

老鸨闻言看去,这画上的少女美目盼兮,容光艳绝,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代佳人,可不就是她今天刚刚收进来又送出去的庭月?绿芽那贱蹄子跑了,她只能再选一个送过去,可要她把楼里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养出来的好姑娘送过去,她怎么舍得?而其他人姿色又实在不够出众。只能牺牲那个没有眼色的丫头了。

可那丫头不过是个乞丐,听说又是个惯偷,身份卑贱,而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衣着华贵又出手阔绰,想必出身名门望族,怎么会和那贱丫头扯上关系?

她心里捉摸不定,只好摇头道:“没见过。”

叶清盯着她闪烁的目光,冷冷道:“说实话!”

===

夜色深沉,通往无崖山的道路上,只有一匹矫健的黑马拖着马车不停向前飞奔。

月光淡淡地落在这条罕有人迹的道路上。两旁望不尽的林木黑黢黢的,不时闪过一团团绿光。

车夫握紧手里的缰绳,一次又一次飞快鞭打着车前的马儿。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夜间从这条路上过,但每回他都提心吊胆,恨不得立刻转身奔逃回城。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条路以及前头的无崖山有多么古怪和……恐怖。

心跳快得好似奔逃了千百里路,车夫忍不住将缰绳握得更紧,微微偏头看到挂在车门前的红色牌子还在,他稍稍镇定下来,继续往前赶路。

若不是报酬实在太丰厚,又有这块神牌护着,他才不愿意跑这趟路。

这样想着,车夫忽然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赶车多年,就是车上落下了一只蚂蚁,他也能听得见声响。想起车里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车夫心里叹了口气,稍稍提高声音道:“小姑娘,别想着逃了,这地方邪乎,你是逃不出去的。不信的话往窗外看看。”

庭月坐在车里好不容易挣脱了身上所有的绳索,谁料刚刚拔掉塞在嘴里的白布,就被车夫给发现了。

她怀疑车夫是在诓她,半信半疑地推开窗子往外看去。

车外是一片树林,乌漆墨黑地什么都看不清楚。庭月原是这样想着,谁料她就多看了那么一眼,立刻吓得甩上了窗户,毛骨悚然地缩回了马车最里面。

车夫听见了动静,心里叹息,却仍是昧着良心说了一句:“小姑娘,等到了无崖山就不用怕了。”也没机会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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