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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之桃花羞作无情死》第9章 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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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先是楞了一下,眉头皱起,盯着自己手背上那滴水珠,一阵懊恼浮上心头。他望着秋练,口唇翕动,却终究无话可说。

就本心而言,白子画并不愿和秋练闹成这样,再怎么说也是相交十几年的朋友,如果不是涉及到花千骨,他的情绪不会突然间失控。但正因涉及到的是花千骨,白子画才分外不能容忍,看见秋练落泪,他不是不犹豫愧疚,甚至刚才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跟她道歉,说自己昏了头说的都是气话,让她别放在心上。

但是,他说不出口。

没错,他说的话里有一些的确是他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的气话,但更多的却是压在他心底许久的怨言。他压抑得太久了,因此一旦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秋练,我……”他喃喃开口,不管怎么说,有几句话他说得确实太过分了,也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他应该道歉的。

秋练已抬起眼冷冷地道:“你不用说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白子画惊愕抬头,却见秋练面上一片冷凝,一双眸子宁宁定定,既无气恼亦无伤心,只是如黑玉一样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她说都知道了,那也许就是真的都知道了吧,毕竟她是秋练啊。白子画轻轻叹息一声,果然再不发一言。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似的,白子画素来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开口破除这样的气氛,只觉得手足无措,突然极想夺门而出。

他抬眼小心地望望秋练:“那我,我就……”

“若换了你呢,你会怎么做?”秋练突兀开口。短短时间,她已恢复平静,说话时眸中亮光一闪,声音清越无比:“若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她这一开口,不管说话的内容是甚么,白子画都松了一口气,但几乎是立刻,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或者我该换一种你更有体会的说法,”秋练轻轻回身坐下,意态从容,语气却咄咄逼人,“当年东方彧卿、杀阡陌,还有孟玄朗这三个人都喜欢过小骨,若你只是她师父,自然要为她的终身做主,那么将她交给谁照顾,你最放心?”

秋练仰头望他,白皙静谧的面容如初绽的梨花,白子画微低头看着她,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虽然她坐他立,她低他高,可他总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一个。

“杀阡陌修为高绝,论地位也堪与你平起平坐,东方彧卿不习仙术,但他是异朽阁主,虑事周密,有旷世之才。这两个人论身份、论地位、论能力,论对小骨的情意,应当是样样都强过孟玄朗吧。”秋练说得慢条斯理,话到此处稍稍停顿。

白子画眸光晦暗,他知道秋练这话必有后文,也知道这后文必然是自己不愿听的话,甚至秋练接下来要说甚么,他都能想到七八分。秋练说“若你只是她师父”,这样的说法的确能让他更感同身受,甚至秋练起了个头,他自己就忍不住顺着想下去。只是这考虑的结果,就……

秋练瞥他一眼,声音铮然如金石交击:“可是,东方彧卿心思阴沉,杀阡陌性格极端,都不是良配,你说呢?”

白子画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言不发不是因为不赞成,恰恰是太赞成了。

那东方彧卿为往事所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而杀阡陌过于自负,所言所行无不随心所欲,倘若他只是小骨的师父,要为自己心爱的小徒弟择一名可靠的男子托付终身,那这两个人是绝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的。反而是孟玄朗,心地善良、性情温厚,且为人开朗热情,与小骨又合得来,便是有些不知世事的天真,也不过是年纪尚轻的缘故,横竖有自己看着,还能让小骨吃了亏去不成。再说,未历经世事便没有被世事沾染,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一点反而是最珍贵的,也是杀阡陌和东方彧卿最缺少的东西。

当然,也是他白子画最缺少的东西。

秋练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她真正的意思并没表达出来,但白子画已然非常清楚她究竟要说甚么。

她的意思无非是,若论执念,他的执念不下于东方彧卿,论自负,他的自负更不在杀阡陌之下,而以前正是他的执念和自负才会将小骨害到那般地步。既然如此,他如今死死抓着她不放,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而非真正为小骨着想。

“即便如此,又干你何事?”白子画闭一闭眼,再睁开时眼神竟有几分狰狞,这一次,他就是要自私一回,谁都不能阻止他。“秋练,人是该有自知之明的。我知你疼爱小骨,所以之前无论你做甚么,我都不曾说过一句。

可是,这一次,你过分了。”

他的牙咬得咯咯响,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有火星子四处乱迸。

“不论你怎么想,也不论你想得有没有道理,但小骨如今爱的人是我,我也爱她,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可能了。况且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没有你插手的余地,更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改变。”他居高临下地瞪着秋练,颊上肌肉抽动,眸中精光大盛,状若择人欲噬的猛兽:“若你一定要从中作梗,别怪我不念这些年的情份!”

秋练轻嗤一下,眸光流转扫了他一眼,目中尽是嘲讽。

“我知道你不怕,我也知道你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白子画慢慢道,“可你我若动起手来,最伤心的还是小骨。不如这样,你既然在此地待得不快活,不若离了此处,凭你的修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呢。”

秋练闻言一怔:“你这是,要赶我走?”她的语气中满满都是诧异,似是极不敢置信。

白子画面无表情:“我身为长留掌门,这点资格还是有的。”

他竟承认了!

许是秋练讶然的神色太过明显,白子画突然有些心虚,他背过身,低声道:“你对小骨有大恩,更曾尽心竭力帮我,这些我铭记于心,永不敢忘。我——今日得罪之处,我日后自然向你负荆请罪,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小骨从我身边夺走。”

说完,他也不再听秋练的话,袍袖一拂释去结界,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秋练望着他的背影,在屋内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没良心的,见色忘义欲令智昏不知所谓乱七八糟……亏我还绞尽脑汁为你说话,真是好心喂了狗了,我就该、该——也不想想,我若真‘费尽心思’拆散你们,你今日还能站在我面前气我!”她捶捶胸口,只觉得满腔都是怒气,梗得难受,

又狠狠骂了几句,稍觉解气之时,秋练却转念又想起白子画坚定的神情,不禁微微出神,暗念:不过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模样,倒颇有些男子汉的气概,多了不少人间烟火气,若早这样,又何至于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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