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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为后》第1章 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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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族之境,两仪城。

一身淡青衣裙的少女双膝跪倒在两仪殿的黑色地砖上,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垂着头,髻角碎发翘起,雕兰白玉簪歪歪斜斜。

她身旁站立着一男一女,十六七岁年纪,身型挺拔。女的身穿水碧色织锦上襦,黛色腰带上系着一块翠玉,豆绿罗裙委地,肤光胜雪,花钿明艳,杏眼桃腮,压抑着眼角眉梢的忧虑。男的浓眉俊目,脸上有些淤青,嘴角也肿了一块,眼神尽是不平之色,碧青竹叶纹的锦袍料子极佳,却发皱微脏。

数尺开外有一绯衣青年在来回踱步,他年约二十三四,头戴红铜玛瑙发冠,双目如星,面容俊雅,依稀透着风流之色,手上和脖子缠着白纱布,似受了伤,红色缎袍上的华丽饰纹亦夹杂着斑驳污渍。他身畔两个浅橘色衣衫的随从正怒视着跪在地上的青衣少女,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只听得一声“火族王驾到——”,十来个橘衣人拥着一个紫色锦袍的老者,他五十来岁的年纪,两鬓斑白,满面红光,步步生风,一进殿便疾赶到受伤的绯衣青年跟前。除了跪在地上的少女,殿上余人同时施礼。

“父王来啦!”绯衣青年大喜。

“晨弛,谁伤的你?怎么伤的?”火族王托起儿子被包扎好的手臂,卷起他的袖子却瞧不出伤势,转脸向儿子的下属怒叱:“怎么伺候的!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父王,与他们无关。”唤名晨弛的年轻人向跪地的少女一努嘴:“就这丫头!砸了我一壶热茶,烫掉了我一层皮!”

火族王认出了伫立在一旁的碧色衣衫男女,愤然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槿年和柏年!你们调|教的好丫头!”他瞥见跪在地上的少女身穿淡青色衣衫,无华丽首饰,显然在木族中地位不高。其时木族庶民多穿青衣,王公贵族则穿翠色、碧色和黛色。

“伯父,是晨弛先挑起的!”少女槿年咬了咬下唇,向晨弛侧目而视,“他还伤了我弟弟。”

“那也轮不到你木族王府里的丫头造反!”火族王冷笑。

“她不是宫女,她是……我妹妹。”柏年脸上受伤,话语含糊。

火族王眉头轻扬:“你何时多了个妹妹?”

这时,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洪亮的声音插话:“火君,她是我义弟苍颀遗留下的孤女,在我王府里已有些年了。”

听到这声音,槿年柏年立时喜叫:“爹爹——”

“那依旧是以下犯上。”火族王哼了一声。

身型魁梧、黛绿色长袍的木族王领着十余个青衣护卫迈入殿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少女身前:“苓岚,先起来。”

苓岚回应之声几不可闻,她跪得久了,双腿发麻,槿年扶了一把,她才勉强地站起身来,头依然垂着,嘴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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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族王正欲发话,此时涌进来白衣、黄衣和蓝衣各十余人,分别是金族、土族与水族的部属,当中簇拥着三族的王。

晨弛和槿年、柏年三人大为震惊:一场火族和木族少主的小小斗殴,竟惊动了其余三族的王。

“我还道是晨弛被几个孩子欺负得少了块肉,看把火君给急的!”身穿褐色锦袍的土族王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儿,须眉俱白,看上去已有七八十岁,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年长许多,他步伐稳健,精神旺健,言语之间带着戏谑。

晨弛闻言,脸上一红。

身形瘦削的水族王身穿玄色阔袍,正当壮年的他皱眉看了看局面,发话了:“太不像话了!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安分些么?”

一身银丝白袍的金族王一言不发,率先在殿中上首的御座撩袍而坐。

这时各族的王都依次而坐,苓岚随殿中众人施礼后,垂目看着自己的裙摆。

“哎——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土族王见无人发话,打破了沉默。

柏年和晨弛互相指责,苓岚人微言轻不敢语,倒是冷静的槿年道了个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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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日,祭阳日,正午时分,五族之王与族中要员齐聚两仪城外以各族圣物祭拜日神时,火族储君晨弛嫌祭奠繁琐,待在处所又极无聊,率领下属到东市最大的茶寮闲坐。

正巧槿年和柏年带着苓岚在市集逛累了,正在里面歇息。木火二族相邻,近日为边界杂事起了冲突,两族少主都认出对方却视而不见,各自煮茶吃茶,互不干扰。

火族的几个部下悄悄细察木族的三人,均觉木族公主和王子身边的小姑娘颇为脸生,见她及笄之龄,容色清妍,便在晨弛耳边挤眉弄眼地低语了几句,晨弛哈哈大笑,引来周遭侧目。

槿年回头看到他们对己方神态轻浮,不由得双眉轻敛。她的表现并不明显,但晨弛注意到了她皱起的柳叶眉和似含鄙夷的目光。

“木家小妹,你这样的眼神,哥哥我可吃不消啊!”晨弛语带调笑。

槿年涨红了一张芙蓉秀面,隐忍不发,转头不再看他。

晨弛见她薄怒,心下暗乐:素闻木族人生性木讷内敛开不得玩笑,可除了水族王的两个公主,就数这木族的公主最美貌了,容我逗逗她。

“哥哥在和你说话,小妹,你不回答是因为害羞么?”他提高了声调,笑容更是佻达,周围的人起了些议论声。

柏年见姐姐被调戏,横眉立目,正欲发作,槿年忙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火人素来轻狂奔放,别跟他闹,咱们走吧。”说罢站起身来,苓岚结了帐,与柏年紧随其后。

不料刚走几步,晨弛没趣,又大感面目无光,追上前一把拉住槿年的手臂:“上哪儿呀?”

柏年心头火起,二话不说动手猛力推开他。

晨弛自知比对方年长七八岁,功夫高出一截,仍拉着槿年不放,另一只手举臂而挡,迅速还了一脚,

此举彻底激怒了柏年,他再度挥掌上前攻去。晨弛放脱了槿年,心想:看你这黄毛小子能支撑几招。二人在茶寮中斗了起来,桌椅板凳、茶具碗碟摔得到处都是,客人纷纷闪避。槿年虽生气但不欲闹事,却制止不住。

十余招一过,柏年脸上身上连着挨了几下,甚是疼痛。他本是娇惯的少主,平日与人切磋,哪有人敢向他下重手?盛怒之下越战越勇。此际木族的下属均从茶寮外面抢进来,又遇上了呼涌而出的客人,一时无法相帮。

晨弛本只是逗他们玩玩,见柏年认真起来,便留了神。火族下属都知道少主武功不弱,又爱表现,都不予插手,在一旁笑吟吟地观战。

柏年全力还击,拳脚似密云骤雨般,晨弛肩上中了两拳,受力不轻,心下大怒: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让我教你知道厉害!

众人见晨弛猛下杀手,柏年被逼到柱前已无退路,晨弛左手抵住柏年的招架,把他摁在柱子上,右手出拳越来越猛,连续朝他腹部下了几下重手。

一旁观战的苓岚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她身在木族王府数年,对柏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眼见柏年已完全处于挨打的状态,而晨弛却越发狠毒,危机关头也没细想,双手捧起桌面上的一只陶壶向晨弛的后背扔过去。

晨弛打斗中没看飞来的清是何物,来不及闪避,往后伸臂一格,不料壶盖飞出,里面混着果皮草药的大半壶热茶淋了他一手,还溅了不少在颈脖和脸颊,痛得他几乎叫出声来。他又惊又怒,回头正要向偷袭之人打去,却看是那个脸生的淡青衣衫的少女,不由得愕然,硬生生收了手。

火族的部下抢出两人去看晨弛的伤势,眼见他的臂膀一片赤红,起了不少水泡,登时心惊胆战。余下部属一拥而上拦住木族的三人,正要发难,槿年挺身把苓岚挡在背后,苓岚自知身份卑微,犯了大错,又担心柏年的伤,扶起柏年的时候,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柏年看她脸色苍白,心中一软,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你也不会有事的。”

此时,木族的部下呼啸而至,双方人马动上了手,均自愤怒。素来温婉的槿年忍不住大声制止道:“罢手!大家别动!”悄声对一人道:“快去禀告我爹爹。”

火族的人眼看再斗下去也讨不了好,对晨弛道:“少主,咱们找个地方治治伤,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晨弛向槿年三人斜目道:“有种别走!咱们到王前评理。”正要对苓岚撂句狠话,眼见她秀眉紧蹙,妙目圆睁,眼底透着恐慌,但更多的是不忿,他只觉这眼神并非初见,心中一凛,嘴巴张开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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