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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途》第2章 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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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地铁施工。原本位于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往前移了几百米。悠然提着一盒牛奶下了公交车,沿着满是泥泞的路,贴着蓝色的市政工程施工挡板逆向往回走。沿路堵着大小车辆,一眼看不到头。行人、自行车、电动车在缝隙中艰难穿行,喧嚣嘈杂的人声车声让这个初春的早晨满是心浮气躁的意味。

医院原来气派的大门此刻只剩下一个供人车混行的通道。一辆suv左右加塞,成功突出重围后立即右转,因速度太快,弄得泥浆四溅,吓得行人纷纷往两侧躲避。

这是一辆奔驰suv,粗犷的外形还配着一块特别的车牌,bs444。侥幸躲过泥浆侵袭的悠然对着那糊满泥浆的车屁股腹诽:没素质的暴发户。

医院大拱门右侧被开辟成临时停车位,一个保安正在指挥倒车,车里的女司机大概是个新手,停车位又狭窄,几次都没弄进去,保安恨不得亲自上阵。见奔驰过来,保安连忙摆手:“这里满了,你到后面去。”

奔驰车主置若罔闻,见缝插针,将车停在花坛与一棵大树之间,长腿一迈下了车,手里还拧着满满一袋水果。

原以为车上会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猥琐男,却没想到是个身材出众的年轻男人,悠然有些意外,不禁盯着那人的背影多看了一眼。

保安有些惊讶这人高超的停车技术,但还是恪尽职责上前提示:这里不能停车。那人扬手丢给保安一张50元的钞票“不用找”,将保安的嘴成功堵住。

那人疾步向前,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他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漏了底,粉粉嫩嫩的水果争先恐后的挤出裂缝,大大咧咧的滚进泥泞中。那人似乎完全没料到,拧着那个在风中哗啦啦作响的破塑料袋愣住了。

悠然先是闷笑,待走近点看清那是几个又红又大还带着叶子的桃子时,又觉得挺可惜,这个季节竟然也有这么新鲜的桃子,想必不便宜。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悠然瞟了那人一眼,这一眼,竟然把悠然给惊呆了,这人五官清俊之极,从所未见。她的男朋友林树也算是校草一枚,可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比,仿佛蓬蒿之于松柏。

那人并没注意到悠然,退到一旁打电话:“姐,小涛进手术室了吗。。。已经进了?。。。桃子刚被我掉地上了。。。”低沉的嗓音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悠然慢慢向前走,八卦的想,人长得这么帅,声音还这么靓,看样子还很有钱,老天爷也太厚待他了。

一名提着撮箕和扫把的清洁工大妈快步过来,大声问:“这桃子还要不要?”

那人还在打电话,没顾上回答。

清洁工大妈顾不上地上的泥泞,将撮箕扫把放下,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弯腰准备去捡地上的桃子。

那人移开手机上前一步:“等等,还要的。”

悠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帅哥真的要捡起这些深陷泥泞中的水果?

大妈小声嘀咕:“都成这样了,还要个么司嘛。”不情不愿的离开。

那人不理会清洁工大妈的嘀咕,将手机插++——进裤兜,利索的将身上的西服脱下,蹲下去将西服铺在自己大腿上。

帅哥竟然要用身上这件高档西服装这些脏兮兮的桃子?

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促使悠然突然转身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扯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

雪白的丝巾被悠然单手奉到那人面前:“用这个吧。”

那人循声抬头看向悠然,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悠然指了指泥泞中的桃子:“给你装桃子。”

那人很快回复平静,淡淡道:“没这个必要。”

“啊?”悠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不想要了。”他说完起身就走,都没多看她一眼。

悠然尴尬的站在原地,看那人离开的背影咬嘴唇。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啊。难道是看到她过来帮忙,忽然就不好意思要这些桃子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了点。她蹲下身,将牛奶盒搁在腿上,腾出双手将丝巾两头打结成一个兜子,捡起那些脏兮兮的桃子装进去。

医院的电梯总是人满为患。一堆人刚挤进电梯,悠然匆匆跑来挤进来。

她带着歉意的笑容看向电梯里的乘客。不经意看到那人冷峻的脸,她连忙转身,尽力退到靠门的角落。

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电梯越来越空。最后电梯里只剩下悠然和那人。

悠然感受到背后那人凌厉的目光。

悠然鼓起勇气转身,有些羞怯的将用丝巾兜着的桃子挑高递到那人面前:“你拿去吧,我都洗干净了。”

那人冷冷的瞟了一眼那提还在滴滴答答滴水的桃子,却并不伸手:“如果你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那我再重复一遍,我不要了。”

悠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可封闭的空间无处可逃,只能再次缩回靠门的角落。

下一秒,电梯停在18楼,身后那人看也没看她,大步流星走出去。

悠然羞恼又沮丧,步伐呆滞的走出电梯。自作多情被人打脸,可真够丢人的。

看那人步履矫健的走在她前面,悠然一时委屈愤懑,眼圈瞬间红了。恰好瞥见墙角有个垃圾桶,她踟躇着走过去,抬手准备把那些桃子连着丝巾一起扔掉,可想到这条丝巾是自己花了好几百买的,到底舍不得。正纠结时,那人忽然折回,几步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从她手里挑起丝巾的结将那兜桃子接过去,同时将一叠百元人民币塞到悠然手里,脸上带着揶揄的表情:“谢了,雷锋。”

悠然气急败坏:“谁要你的钱?”本想将这叠钱砸到对方的脸上,可面对这张俊朗无俦的脸,这撒泼的动作无论如何做不出来,只得把钱往那人身上一塞,转身就跑。

悠然找到方柔柔的病房时,方柔柔正百无聊奈的坐在床上发呆。方柔柔这次生病来势汹汹,原本的苹果脸硬生生瘦成了桃子脸。

病房有暖气,悠然脱下身上那件鹅黄大翻领毛呢短外套。

一件裙式的浅绿的大v领打底毛衣下,是雪白的肌肤。

方柔柔看着她笑道:“深v诱惑啊。”

悠然笑道:“你也可以啊,现在都有性感的锁骨了。”

“可惜我没有你的胸器啊。”方柔柔眨眨眼。

病房是四人间,病友有的出院了,有的去做检查了,此刻病房只有两个女孩,所以说话有些肆无忌惮。

悠然悻悻然:“今天早上遇见一个怪人。”

“哦?男人女人?”方柔柔来兴趣了。

悠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性情古怪的高富帅,有意思。喂,他不要我要啊,这个季节的桃子,我还真没吃过呢。”

“当时实在是下不了台嘛,这人这么不知好歹。”

“是啊,大美女献殷勤,他竟然不领情,估计是身边女人太多,被宠坏了。”

“哪里献殷勤了嘛,我只是觉得可惜,举手之劳帮帮忙而已嘛。”悠然辩解。

“那你说,是你家林树帅,还是他帅?”方柔柔诡秘的笑。

悠然想了想:“和林树不是一个类型。不过他看起来比林树大好几岁。”

“魅力大叔啊,loli杀手啊。”方柔柔夸张的叫起来。

“没那么老啦,不超过30吧。”悠然纠正。

方柔柔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悠然的下巴挑逗她:“说,是不是见异思迁了?”

悠然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指:“没有啦。”

方柔柔笑着盯着悠然的眼睛,悠然回瞪她。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都是颜控,秉承“花痴无罪,好色有理”的理念,两人经常会谈论娱乐圈、体育圈各路帅哥。

悠然和方柔柔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双方的家长也都把对方家的孩子当自家孩子看待。8年前,悠然的爸爸意外溺水身亡,妈妈遭受打击之下一病不起,她家在本地无亲无故,爸爸外地的亲戚过来了一大群,年仅十四岁的悠然完全不知所措。方柔柔的父母把这些人安排在家中几套空出租房里,管吃管住,忙前忙后的帮着操持,直到把丧事办完。

这份恩德悠然和妈妈一直铭记于心。方柔柔功课不好,悠然就一直辅导她,监督她。可惜,方柔柔就是学不进去,高考只考上了一个三本院校的经济学专业。不过方柔柔的父母却很高兴,还摆了酒席大宴宾客。悠然呢,虽然考上了一个985院校,却被调剂到冷门的哲学专业,她简直是欲哭无泪。

两人在大学的时候都恋爱了,方柔柔爱上了班上一个瘦高个的斯文眼镜男,悠然则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挑选了本校水利水电工程专业的林树做男朋友。但是两个女孩的爱情并非一帆风顺。斯文眼镜男对方柔柔若即若离,方柔柔始终弄不清他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自己大方的替他买单。而悠然,身边虽然有了人如其名的校草林树这个正牌男友,但是依旧追求者络绎不绝,而林树呢,追求者也是前仆后继,两人经常因为拈酸吃醋而吵吵闹闹。

上星期,考研成绩出来了,斯文眼镜男在得知自己考了408分,稳上本城某二本高校后,立即甩了方柔柔,公开了与某女的恋情,而此女,正是方柔柔的室友,经常在方柔柔和眼镜男的约会中充当电灯泡的角色混吃混喝。眼镜男抛弃方柔柔的理由是,她智商不行,会影响下一代,而灯泡女则不一样,她智商高,基因好。遭遇爱情和友情双重背叛的方柔柔痛不欲生,在上周那场百年一遇的春雨中沐浴自虐,用生平第一次住院结束了惨痛的初恋。

林树的考研分数也在出来了,以380分的成绩稳上本校本专业。

悠然不愿考研,现在面临找工作的问题。她的专业除了考研考公务员,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不对口的工作倒是不难找,但是待遇大多一般,还不如她兼职做平面模特挣的多。林树曾经建议悠然去他爸爸公司帮忙,可悠然不愿意还没结婚就被公婆管束,坚持要自己找工作。而林树的妈妈也觉得公司有她和林树的爸爸足够了,没必要多个人磨洋工。

方柔柔不想找工作,一来她家境好,工作早晚无所谓,二来她咽不下被那两个狗男女耍弄的气,一心想考个比他们考上的某校更牛气的院校。

从上学期到现在,悠然投了很多简历,也参加过很多场面试,但是都高不成低不就。昨天本地的就业中心举办了一张本地企事业单位的大型招聘会,悠然把希望寄托在昨天投的几家本地企业上。

她刚走出医院,就接到一家企业人事部门的电话,一个声音特别好听的年轻女人客气的通知,她通过公司的初选,如果愿意来公司,可以明天上午九点到公司参加复试。

这家企业并不出名,但是悠然回去百度过,是一家民营高科技企业,效益很不错,据说待遇也很好。

悠然欣然同意,对方便将面试地点告诉了她。

“胜利电气有限公司成功楼201室。”悠然念叨:“胜利,成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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