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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南有鬼》第59章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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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疯了,就是疯子才会选择和你合作,早知如此我就该带着北枝回恒山,就算他只剩下二十年的寿命,那也是平安快乐的二十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时无刻都要陷入险境之中。”妄萝斥道,却仍没有停下手中法诀的意思。

眼见那利剑到了面前,燕云辞知道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便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阵法中。思及此处,他转动心念,有一团黑色的雾气自他的掌中升起,而那雾脱离了掌心后,则瞬间分化为数把精巧的小剑,将捆在他身上的绳索尽数割断。

待那抹蓝色的身影成功脱险后,那些黑雾又缠绕在铜钱上,霎时间,阵法所产生的金色光芒愈渐势微。

阵法被破之时,妄萝被强烈的能量反噬,震的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诚然,她方才并没有真的使出全力想要燕云辞的命,而那人自然也没有全力反击,眼下她除了气血有些翻腾之外,倒也并无大碍。

“昆吾之剑,我已收其四,算是找回了半数的力量,你真以为可以伤的了我?”话毕,燕云辞将黑雾收回,他走到妄萝的跟前,张开手的一刻,那些被黑雾腐蚀的支离破碎的铜钱残片掉落在地。

“哈哈……”见状,妄萝先是一愣,随后则是抑制不住的轻笑了几声,那笑中带着失落更有些许的苍凉。

“过去了这么久,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从来不愿和你讲话的,只因我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每次都要说到人的痛楚才肯罢休。”很突然的,妄萝看着眼前之人,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她沉浸在回忆中,记起那个黑袍人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了片刻,她继续道:“但离仑跟我说,阿萝,你莫要和他斗气,别看他活了长久的岁月,其实,他还是个孩子而已。”

冷静下来后,让妄萝认识到,这一切其实和燕云辞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一直都在逃避自己身为烟火之妖的事情,她在意这个身份,在意她和时北枝难得有再次相遇的机会,却必须以他的生命为代价。而事实也正如燕云辞所说的一样,一切因她而起,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

“你?”燕云辞似是没有想到妄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想进一步的问她有关当年的一些旧事,却发现手中的却邪剑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

一阵地动山摇后,整个鬼城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那株巨大的风兰依旧闪着微弱的白色光华。

伴随着阵阵冷香,当燕云辞再次感受到眼前有光亮出现的时候,他们三人正处在之前他们进来时,所待的那个乱葬岗。

此时的妄萝也没打算再找燕云辞的麻烦,而是安静的守在时北枝的身旁,若有所思。

眼下,正是日出时分,阳光透过山林中蔼蔼的薄雾,温柔的倾洒在这并不完美,却又令人百般眷恋的尘世间。

那座存在了千年的鬼城消失不见了,正如那株渐渐枯萎的风兰和靠在那棵香榧树旁微笑着,慢慢变成一堆白骨的书生一样,也许我们不该守着那些痛苦的记忆,让本该更有意义的生命停滞不前,因为未来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希望或是毁灭,只有真正的经历过,才不会留下遗憾。

环视了一周,确定已经平安无事后,燕云辞将目光放在一块墓碑上,那坟是崭新的,周围并无半根杂草,大概是有心人仔细清理过的,而这坟中埋的人他也并不陌生。

末了,燕云辞望着写有“竹昇”二字的墓碑,轻轻的叹了口气……

五天后。

“阿萝,你整天给我吃这么多山珍海味都把我喂胖了。”客房中,时北枝看着一桌子菜,不禁苦笑了一下,但是面对妄萝夹到眼前的菜,他虽抱怨着但还是乖乖的吃了下去。

“不吃怎么行,为了那把破剑,你差点丢了性命,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听人说了吃这些东西最补身体的。”妄萝见他的确有些腻了,便放下筷子不再强求了,可嘴上还是忍不住的念叨了几句。

时北枝见她肯放过自己,不由得送了口气,于心中却是有说不出的暖意,他知道妄萝是在关心他。不过说起受伤,除了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外,他醒来之后并未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就是不知道那所谓的分享寿命之法,到底取了他多少年的阳寿,他是个豁达之人,从未妄想过自己可以荣华富贵或是长命百岁,这些年来,他也经历了不少的生生死死,便只想做眼下想做之事,珍惜眼下该珍惜之人。

所以他也并不想妄萝因为这件事心中一直过意不去,便凑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阿萝是听谁说的,这食补之法也是有度的,且要讲究方法,我是大夫自然要比那些人强上一些不是。”

话毕,见妄萝也不理他,时北枝便愈发的想说服她,接着说道:“其实阿萝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的,算命的说我福大命大,就算分些寿命给你也不碍事的。”

许是太急着想要表达心中所想,这话一出口,时北枝看到身旁之人的神色中闪过一丝难过后,便后悔了。想来他是真的不会哄人开心,尤其是面对他所在意的人时。

“那你又是听哪个算命的说的,我自幼精通占卜之术,又如何比不上旁人?”妄萝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便将话题一转将他刚才的问题原封不动的驳了回去。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宽慰,复又道:“不过我还真的要谢谢他,借他吉言,成全你那福大命大的命格。”

当时北枝还在为他刚才所说的话,思考着该如何解围时,妄萝的回答却让他呆住。他知道修行此等阴阳命理之人,对因果祸福是极为看中的,真正能窥探其中一二奥秘者,更是甚为忌讳,可他的阿萝却会因他的一句玩笑而格外认真,到让他意外的很。

“阿萝可真有趣。”大概是靠的近,时北枝在说这话时,他看着眼前之人精致的侧颜,那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的弧度,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自己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恍惚间,他下意识的靠的更近,很快就要触碰到那一片柔软。

“笃笃”很不适宜的,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破坏了这难得的气氛,时北枝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朝着门外问道。

“是我,刚刚去妄萝的房间发现她不在,想必定是来了你这儿,昨日她所描述的那条河,我查到了一条极为类似的河流,位置恰好就在莱州府,所以想找她确认一下。”门外,燕云辞回道。他本是来说正事的,又怎会料到惹得时北枝满心的不愿意,见他自报了身份,也并未开门让他进去,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站在门外说了。

不厚道,这人真是太不厚道了,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老是做这般令人讨厌的事情,时北枝心中叹道。但如此情况下,也不过是暗自腹诽,下一刻还是站起身来给燕云辞开了门。

“北枝兄弟好些了?”进了门后,燕云辞问道。却只听时北枝敷衍的嗯了一声,他虽然有些不解这青衣少年的奇怪态度,但他也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一下,也指望这人会领他的情,也就不以为意了。

一旁的妄萝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原因,她无奈的笑了笑,倒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至少目前看来,只要那青衣少年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便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了。而自从那天她与燕云辞大打出手后,把有些话摆在明面上说开了,也便没那么多的忌讳了,如今他二人在时北枝的面前,竟显得比之前还要和气。

“那竹昇就这么容易把却邪剑送给你了?”过了半顷,大概是时北枝觉得三个人都站在房间中不说话有些尴尬,便随意的起了个话题。当日,他晕倒之后的事情,他醒来后曾问过妄萝,而妄萝除了隐去了她和燕云辞之间的谈话和打斗之外,便将所发生之事都告诉了他。不过这其中仍有些事情是时北枝不了解的。

“他拜托我,在他和李似纯的身上留下了印记,一旦他们转世为人,若前缘已尽不再相见便罢,若仍有相见之日,我留在他们二人掌心的能量就会彼此感应,让他们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也算是给他们一次再次相见的机会。”燕云辞回答道。在感叹那竹昇如大海捞针般的渺茫希望之余,却也不得不怀疑这世上的因缘际会。

比如千年前孤竹国将军的佩剑,是如何辗转到了昆吾山中,被前去采石的铸剑师发现,重新熔铸后变作了神剑却邪,然后再被交给那流有孤竹王室血统的竹姓勇士手中。又比如,眼下永平府最有名的私塾中,那位名为吕鸿安的教书先生,相传他的祖上原为楚姓,后来因为获罪才改为姓吕。世间种种机缘巧合,虽为一点私心,却也不能看做无稽之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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