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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笙》第10章 “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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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景哥哥”

鲁格压境,峡州岌岌可危,近日来的所有奏章全部都是关于峡州,苏绾已经接近应顾不暇。

早朝之后,苏绾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安置在了太和殿处理奏折,纵然想尽千方百计,峡州之困仍旧没有得到缓解。

苏绾的思绪一时之间陷入了困境,无法自拔。

“瑾珠!”沉思片刻之后,苏绾嗓音沙哑,在太和殿中响起。

瑾珠原本昏昏欲睡,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瑾珠被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在地,踉踉跄跄跑到苏绾跟前,“公主,你叫我。”

苏绾眉间紧蹙,“怎么这么冒失?”

“公主国事繁忙,瑾珠自认愚钝,帮不上忙,在一边险些……睡着了。”满脸胀红,瑾珠吞吞吐吐。

苏绾揉着酸胀的额头,尽是无奈,“你啊……”苏绾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公主……”瑾珠小心翼翼的试探,满脸无辜。

“我没事,叫景大人来见我,”再一次揉着酸胀的额头,苏绾紧闭双眸。

“是!”

“还有!”苏绾忽然叫住了瑾珠,“这件事暗中去办,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公主!”

景寒来得很快,不消一个时辰便出现在了苏绾的面前。

焚香袅袅,太和殿内满是静谧,苏绾安静得躺在藤椅上,长长的睫毛,眼底掩饰不住的疲倦,冰肌玉骨,依旧是那一袭素衣,似画中仙,水中月,却也让景寒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伴随着轻柔的呼吸,却也觉得异常的安心。

景寒并没有叫醒苏绾,近日来因为峡州的事情苏绾已经心力憔悴。

她一定很累吧!景寒忍不住心疼,想要伸出手为苏绾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却在半空中作罢,就这样一直默默守候。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有心躲避苏绾,可是朝中之事他却也一清二楚。

那日御花园中,见到苏绾和萧云逸相谈甚欢,景寒第一次知道嫉妒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对于萧云逸的为人,景寒不清楚,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苏绾对他是不一样的。

他明知萧云逸并不是良配,况且萧云逸早已有妻,他之所以没告诉苏绾关于舒芸的事情,也是以大局为重。

萧云逸手中掌有兵权,如果苏绾知道这件事情势必严惩,局势动荡之际,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局势的关键,更何况是萧云逸呢?

他与苏绾青梅竹马,可是他心中却一直都心知肚明,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做任何僭越的事情,他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在苏绾的身边,护她一世安好。

可是越是警告,心中的那种不安就越是蠢蠢欲动,他只能逃避。

或许避免与苏绾的见面会好一些,不然他害怕自己会做出伤害萧云逸的事情。

他不管萧云逸以后会怎么样,他只要苏绾平安。

终究还是思念太甚,阔别多日的相见让景寒对苏绾的眷恋只增不减,单单看着睡容就已经移不开目光。

睫毛微微闪动,当景寒发现苏绾醒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四目相对,其中有着说不清的柔情。

景寒迅速移开目光,不再去看苏绾。

苏绾亦是尴尬,不自然的干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什么时候来的?”苏绾率先开口,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稍稍缓解。

景寒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与苏绾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可疑的红晕却出卖了他,“来了有一会了,见女帝熟睡,景寒并未打扰。”

苏绾原以为这个话题会让他们两个人之间不那么尴尬,可是到头来还是会想起朦胧之中那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眸,忍不住脸红。

景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知女帝暗中派瑾珠来找微臣,有何吩咐?”

苏绾心中不由赞叹,还是景寒最了解自己,话入正题,倒是舒服了不少。

“峡州之事我终究还是不放心,魏允庄虽然骁勇善战,但鲁格却不得不防,派人盯着,峡州一旦发生意外,立刻回报。”

“微臣明白!”景寒没有多做逗留,领命之后便准备退出太和殿,却被苏绾叫住,“景大人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景寒转身,依旧是毕恭毕敬,苏绾却不习惯,景寒在自己面前向来是随意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们之间竟变成了这样。

“不知女帝还有什么吩咐?”

景寒的声音打断了苏绾的思绪,苏绾看着景寒严肃的神情,却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见到景哥哥了,这么快就要走,有些不习惯而已。”

“微臣实在惶恐……女帝现在贵为……国君,景寒不可这么没有礼数。”即使是想要努力控制,景寒的声音依旧颤抖。

“景哥哥”……这个称呼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就连景寒自己也记不清,他只记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绾一直叫自己的称呼只有“景大人”。

那时的他们都还少不经事,总是他和苏绾在一起玩耍,而白秋扇总是在一旁擦着袖中的匕首,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而对于那时的景寒来说,时间越久,兴趣越浓。

“你说白秋扇真的会一直这样吗?”那时的景寒虽然已经是武艺了得,总是与苏绾吵架,却仍旧让着苏绾,拖着昨日与苏绾吵架时喊哑了的嗓子对着苏绾依旧嬉皮笑脸。

苏绾白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对着面前的七巧点心努力的奋斗着。

景寒并未罢休,抢过点心,满脸蛮横,“你倒是说啊,不然不给你点心吃。”

眼看着点心被抢走,苏绾也急了,想要去抢回去,奈何个子没有景寒高,争抢不过,只能愤愤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景寒满脸讨好,“乖,你只要回答问题,景哥哥就把点心还给你。”

苏绾别过头去,满脸傲娇,“我才不要呢,昨天你欺负我不说,现在还要抢我的点心,我才不要回答你的问题。”

景寒依旧举着那盘点心,思索片刻,脸上带着一抹奸诈,“你只要回答景哥哥的问题,我就带你去吃只有丞相府中才有的天贡酥。”

那时的苏绾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吃上,景寒这么一说,怎么可能不动心呢?顿时两眼放光,但还是有些迟疑,“你胡说,这里可是皇宫,要什么吃不到?怎么可能丞相府中独有?”

景寒倒也是有耐心,“前些日子皇上准许我上朝旁听,曹丞相解救了颍州大旱,立了大功,皇上将玛南进贡的天贡酥全部都赏给了曹丞相呢!”

苏绾自然是满脸兴奋,尤其是对于还没有吃过的东西更是好奇,“父皇也真是的,好吃的都不留给我,好吧,我要去吃天贡酥,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自己的目的达成,景寒自然是喜笑颜开,“我们打个赌,我输了,我就带你去吃天贡酥,怎么样?”

有美味的诱惑,苏绾自然是同意的。

“我赌白秋扇她不会一直是这样的,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和咱们两个一起玩。”景寒满脸自信。

苏绾不以为然,看着不远处安静坐在树下的白秋扇,不满的拱了拱嘴,“我赌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你看看她的样子,不哭不闹也不笑,也不和我们一起玩,我才不喜欢她呢。”

景寒捏着苏绾雪白的脸颊,满脸的戏弄,“你真的想吃天贡酥吗?这么不用心和我打赌,小心你输了,天贡酥就没有了。”

苏绾掐着腰,理直气壮,“这场赌局我赢定了,白秋扇她肯定是不会笑的。”

苏绾一边向寝宫的方向走去,一边对着身后的景寒大喊,“到明天晚上,如果白秋扇不笑的话你就要带我去吃天贡酥。”

景寒却不以为意,他一直跟着白秋扇,就是为了见证苏绾输掉的那一瞬间。

而事实证明,景寒真的是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从日暮到清晨,景寒无时不刻都在盯着白秋扇,甚至是想要去捣乱,可是结果除了白秋扇泼了一盆水弄得浑身湿透以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傍晚时分,苏绾满脸春风得意,“怎么样?景哥哥,我已经说过了,白秋扇怎么可能会笑呢?这下子认输了吧,快,趁着父皇还没有发现,带我去吃天贡酥吧!”

景寒脸上尽是不满,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打赌输了呢?没办法,只好认命带着苏绾出了宫,直奔丞相府。

苏绾穿着景寒的衣服,又肥又大,也很别扭,但是苏绾却是毫不在意,她的眼里就只有天贡酥。

夜晚的丞相府虽不及皇宫璀璨,却也是灯火通明,别有一般风味,对于第一次出宫的苏绾来说满是好奇。

“景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奇怪……”苏绾被丞相府的管家吸引,越来越兴奋,忍不住大吼出声。

景寒慌乱中捂住苏绾的嘴,“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是偷溜进来的,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就完了。”

为了她的天贡酥,苏绾还是很识相的闭了嘴,脸上依旧是兴奋。

直到面前没有了其他人,景寒和苏绾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其实凭借景寒的身手,自己在丞相府中肯定是来去自如的,只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苏绾,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可是对于并不懂武功的苏绾来说并不懂这些,一路冒冒失失,还是踢碎了花盆,惹来了相府卫兵。

景寒无奈,寡不敌众,他只能带着苏绾逃。

起初迅速,可是渐渐,苏绾开始体力不支,景寒背着苏绾在相府内不停逃窜,终于,逃到了偏院的柴房里面,将门从内部锁上,暂时躲避。

外面追兵包围,景寒不敢轻举妄动,将苏绾放在柴垛上透过窗口暗中观察敌情。

可是渐渐景寒便开始皱起眉头,察觉出气氛的不对。

转过身看身后的苏绾,果然不出景寒所料,苏绾安静的躺在柴垛上,手上和衣服上满是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鲜血!

景寒慌了,借着窗外的火光,环顾四周,柴房里面除了干柴还有杂物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利用的东西,更别提给苏绾包扎伤口了。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苏绾到底哪里受伤?

景寒撕开了自己的衣角,走到苏绾面前,“你忍一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苏绾只是含糊答应,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景寒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解开苏绾的衣服,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触目惊心。

血淋淋的伤口顺着肩膀蔓延至后背,皮肉外翻,鲜血直流,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艳,这已经是简单包扎所没有办法止住的了。

一路上,景寒只顾着背着苏绾逃命,却没注意到苏绾何时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尤其是苏绾的伤口,必须尽快回宫处理才是。

正当景寒和苏绾陷入困境之时,外面的卫兵传来了声音,“丞相,刺客已经被困在柴房了,听候丞相发落。”

“恩!”

外面那男人只是这样一声,却让景寒看到了希望,只要丞相在此,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临行之前他将宫中的腰牌带了出来,只要将腰牌拿给丞相看的话那么苏绾就有救了。

景寒趴在苏绾的耳边,声音很轻柔,“只消片刻,景哥哥就带你回宫。”

将门打开,不出意外,柴房外面是伴随着火光的团团围困,丞相曹曦就站在中间,安静的看着景寒。

景寒不由得咽口水,但为了苏绾,还是鼓起勇气,举起令牌大喊,“我乃皇上身边的景大人,柴房里面的是当今公主苏绾,夜闯丞相府实属无奈,但公主受伤,还望丞相医治。”

“丞相,这或许只是刺客的障眼法也说不定,您千万不要相信啊。”相府管家在一边说着。

曹曦并没有发声,反倒是沉吟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开口,“确实是宫中的腰牌,救人要紧,其余的我会连夜禀告皇上。”

景寒松了一口气,抱起柴房里面的苏绾,脸上难掩喜色,“太好了,等你的伤一好,景哥哥立马带你回宫。”

而事实上,带苏绾回宫的人并不是景寒,而是荆南王苏循。

当丞相曹曦将事情禀告荆南王之后,荆南王勃然大怒,连夜将苏绾和景寒带回了宫中。

当苏绾醒来的时候已经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她以为自己会看到景寒,可是等到了晚上景寒也并没有来看过苏绾。

直到苏绾问过瑾珠以后才知道,荆南王苏循发怒,惩罚景寒在寝宫长跪三天才准起来,算是对景寒的惩戒。

苏绾顾不上那么多,拖着站不稳的身体踉跄跑到景寒寝宫的时候景寒已经近乎昏厥,见到苏绾来了以后才强打起精神,露出释然的笑容。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两日未进水,景寒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可是看着苏绾的眼神依旧是透着笑意。

眼泪拍打在衣服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苏绾哽咽着声音,“对不起,景哥哥,要不是我贪吃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我去向父皇求情,要他放过你。”

语毕,苏绾便跑了出去,景寒想要拦着,却使不出力气,只能看着朦胧中的苏绾渐行渐远。

可是那时的景寒却没有等到苏绾回来,便在第二日的晚上昏过去了。

当景寒在一次醒来的时候,苏绾安静的坐在景寒的身边,眼睛红肿。

景寒想要说什么,却被苏绾打断,“御医已经来看过了,景大人可以放心,不会有事的,父皇那边也已经消气了。”

“为……”景寒满脸的震惊,想要问苏绾“为什么要叫他景大人?”可是只是单单发出了那一个字音就已经如此艰难。

而苏绾也没有给景寒问出口的机会,“景大人好好休养吧,我就先回去了。”

颓然躺在床上,这一切都让景寒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荆南王到底和苏绾说了些什么,他和苏绾再也不似从前。

而他们两个之间对于那段过往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

“景大人在想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说话。”苏绾的声音再一次将景寒拉回了现实,就好像之前的那一声“景哥哥”从来都不曾存在一样。

“没什么,微臣只是事务繁忙,所以没能抽出时间来探望女帝,实在惭愧。”景寒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景大人也是为了荆南江山,刚刚是我的不对,既然公事繁忙,景大人就先告退吧。”

“微臣惶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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