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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女配逃生记》第十章、池边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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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心神不宁了一整天的袁希儿直等到掌灯时分也未等来想象中的传见。眼见月华初上,袁希儿忐忑的心情越发雀跃起来。古人一般睡觉都早,亥时,也就是晚上9点左右便已是人定时分了。就算谢昱一行在袁府吃完晚饭再走,最晚也不会超过戌时。

袁希儿停下笔问一旁的春画:“什么时辰了?”

“戌时二刻,小姐写了这一整日的字,也该歇歇了吧?”见袁希儿停了笔,春画边捧上一杯茶边道。

袁希儿伸个懒腰,接过茶杯轻啄一口,只觉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正是夏末秋初之时,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蝉鸣,望着窗外的夜色,袁希儿笑道:

“在屋里闷了一整日,写的我脖子都僵了,春画,随我去花园走走,松泛松泛。”

天边一弯新月如钩,夜风拂过阵阵秋凉。主仆二人顺着蜿蜒的回廊走到花池边。袁希儿随意捡了一处坐下,半身倚靠在廊沿上,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叹道:

“春画,你看这漫天繁星,似乎抬手就能触到一般。但你可知这一点微光,却要穿越千万年的时间才能到达我们眼前。”

“要如此长的时间吗?奴婢只知日日晚上都能看到月色星光,却从未想过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也对,与这些亘古长存的天地万象相比,人这一生确实太过短暂。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千万年之后,这天地日月会是何等模样。”

“小姐您想的真远,奴婢只想着今日如何,明日如何便是了,千万年之后的事又怎么会与我们相干。”

“但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穿越千万年的时光而来,要过的一生不过是别人纸上的一段文字,笔下的一段春秋,会不会感觉很难过?”

“小姐说的是天命吗?奴婢总听人说命由天定,譬如小姐生来就是小姐,奴婢生来就是奴婢,是改不了的。但奴婢想着天定的必然都是大事,这日复一日的小事却是奴婢自己说了算。比如今日穿红还是穿粉,吃菜还是喝汤,都是奴婢自己的心意。这样想来,奴婢过的这每一日还是奴婢的,也就没什么可难过的了。”

袁希儿没想到春画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讶然道:

“好丫头,倒没想到你竟是个通透的。说的对,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的。天命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便有天命,我也要逆天改命!”

“小姐今晚似乎格外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也说不上,只是总算能放下一桩心事而已。可惜此间无酒,否则依着现下的景致,我倒是很想找找‘拟把疏狂图一醉’的感觉。”

听了这话,春画忙道:

“小姐还是别找了,前两日大公子醉了一夜。听说夫人很是着恼,老爷这几日都是宿在书房里的。”

“傻丫头,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倒当真了。阿娘也是,兄长在自己家里醉一醉酒也值得大惊小怪。是真名士自风流,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只要不是贪杯误事,偶尔醉上一两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是夫人许久不见大公子,原想多和大公子亲近亲近,却不想被老爷一碗酒耽误了,心里不痛快吧。”

“还不是因为阿爹太过宠让阿娘。”说到这儿,袁希儿忽然起了一阵玩心,把手中的团扇倒过来,用扇柄轻轻一挑春画的下巴道:

“你说阿爹当年是怎么将阿娘这个武林第一美女抢到手的?会不会是这样:这位姑娘,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和坚强的臂弯。”

边说边站起身靠向春画,吓得春画一个劲的后退,最后更是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看着春画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袁希儿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来世界的元熙最喜欢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调戏身边的小美女,到了这里之后真是被压抑得有些厉害。

“何事让妹妹如此高兴?”

袁希儿闻声转头看见袁世超顺着回廊走来,只得收起了继续与春画胡闹的心思,向他点头道:

“小妹见这花园景色怡人,一时心情愉悦,与春画说笑两句罢了。兄长可也是来这花园观赏夜色的?”

“我在屋中呆得烦闷,随意出来走走。”

呃,一时高兴倒是把昨天遇见女主的事给忘记了,想来自己这位便宜大哥是相思难眠了吧。

“小妹看兄长似有心事,不知可否与小妹一叙?”

“为兄在想昨日之事。说来惭愧,我随师傅习武多年,也接触过不少佛法典籍,却只知顺天应命,从未想过若有人为富不仁之时也当替天行道。难怪师傅要我红尘炼心,这俗世之中果然处处是道理。”

唉~~~~,真是一见女主误终身!少年,你这不是红尘炼心,你这是食色性也。看在你我一个炮灰、一个备胎的份上,我还是先帮你把三观正一正吧。

“兄长久居梵门山,可知佛家法典中何谓因果?”

“自然是因缘和果报,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业报。”

“那何为善恶呢?譬如昨日之事,乞儿和失主,孰为善孰为恶?”

“……”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吾之善行焉知非彼之祸端?天道常存而人心不常定,如何能替天而行?”

袁世超沉默片刻后点头道:

“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是为兄着相了。”

“一心迷是真身,一心觉即是佛。兄长只是一时执念,可是对什么事放不下?”

“昨日若非为兄多事捉住小乞儿,也不会害那位护持乞儿的公子平白受了别人一脚,你说他……不会怪我吧?”

哟,心疼了?不过古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穿身男装就是公子?还是您老有断袖之癖?

袁希儿假装没听见公子二字,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

“善恶起于一念,终于一心,兄长阻乞儿行窃,那位姑娘阻家仆逞凶,皆是善行,想来她定不会因此怪罪兄长的。”

“姑娘?何来的姑娘?”袁世超怔愣地问道

“就是昨日说要替天行道的那位姑娘呀,极美的姑娘。”

“你说她是姑娘?!”

不用这么惊讶吧大哥,你都已经单相思了,还辨不清雄雌。

“小妹虽不认识那位姑娘,却可以肯定她是位身着男装的女娇娥。”

“原来如此,那便好……”

“兄长说什么便好?”

“哦,没什么。想不到希儿你于佛理一道也是如此通透,真是令为兄刮目相看。”

大哥,您这话题转的也有点太生硬了啊喂!

“小妹哪通什么佛理,不过是师傅所学博杂,跟着耳濡目染些罢了。若是真得开悟,我不得剪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袁世超听了哈哈大笑道:

“有理,有理。希儿还是不要开悟的好。”

见袁世超心情好转,袁希儿也颇觉欣慰。

自己这位便宜大哥为人忠厚老实,这样的男人在现实中也算是个好丈夫的人选。可惜,这是在一本言情小说当中,这里面的男主人设不是高冷系男神就是霸道系总裁,而且一个比一个忠犬,治愈系暖男大多也只能当备胎,像袁世超这种标准的经适男配置只能沦为备胎的备胎。虽然不像自己原身那样有性命之忧,但孤独终老却是必然的结果,否则如何突出女主强大的魅力。为了成就一对男主和女主的爱情,就一定要牺牲掉n个男配和女配的幸福甚至生命,真是何其无辜!

“希儿在想什么?”

看到袁希儿突然开始发呆,袁世超问道。

“小妹见今夜星河璀璨,忽然想起一位诗人所做的两句诗来,或许可解兄长此刻心中烦扰。”

“何句?”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好!好一个‘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果然意境深远,妙不可言!”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兄妹俩俱是一惊,转头看到回廊一端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身着玄衣的青年,颀长的身形和俊美无俦的修颜在月光掩映下如梦似幻。

袁世超一见此人忙施一礼道:“王公子。”

本是大骇的袁希儿听到这三个字,狂跳的心才逐渐平复下来。

“希儿,这位是奉宸卫王大将军府上二公子。王公子,这是舍妹。”

原来是第一男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应该跟在男主身边查使团被盗案吗?难道是留下来协助袁御风父子追查妙手空空下落的?

心头一堆疑问,现在却不是深究的好时机。

“见过王公子。”

“袁小姐有礼。逸轩一时鲁莽,搅扰二位雅兴,多有得罪,还请袁小姐勿要见怪。”

“王公子多虑了。”

“方才那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为逸轩平生仅见绝好诗句,不知袁小姐可否将全诗赐于在下?”

“王公子既爱,又有何不可?细雨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王逸轩听罢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心中默诵。随后向袁希儿笑道:

“多谢袁小姐赐教。”

“小事而已,王公子不必客气。夜色深重,希儿有些疲累……”

袁希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距离几人所处不远的一棵大树上飘下一袭白影。相比于袁氏兄妹的震惊,王逸轩倒似早就知道一般,冲那白影笑道:

“四郎果然好雅兴,倒害得我一通乱找。”

四郎?!王逸轩与谢昱交好,一直叫他四郎。此人难道是谢昱?!被这个认知劈中的袁希儿只觉全身一僵。

袁世超愣了半刻后反应过来,紧走两步到那白影身前躬身施礼道:“参见晋王。”

果然是谢昱!!!

“袁公子不必多礼。”

“谢王爷。”

“希儿,还不快过来拜见晋王。”见袁希儿还愣在原地,袁世超赶紧招呼她。

事到如今,想躲过去是不可能了,袁希儿垂头走到谢昱身前五步远:“拜见晋王。”

“王爷,这便是舍妹,闺名希儿。”

“袁小姐请起。”

“谢王爷。”

“适才听到袁小姐高谈阔论,文采斐然,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不知王爷在此休息,小女子聒噪了。”

“听闻袁小姐师从‘圣手神针’秦如简,却不想秦神医于佛法一门竟也如此精通?”

“回王爷,家师兴趣广博,佛法亦稍有研习。”

“稍有研习便能有如此见识,秦神医真乃高人也。”

“能得王爷如此赞誉,家师必定欣喜。”

谢昱望着袁希儿的头顶皱了皱眉,往前踱了两步。

“袁小姐一直低头说话,可是本王令袁小姐感觉畏怖?”

眼见谢昱的脚步越来越往前,努力克制自己不向后退的袁希儿只觉身子越发僵硬。

“王爷为人中龙凤,小女子自然不敢造次。”

“哦,是吗?”谢昱又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下身子道:“我这人中龙凤难道不是寄人篱下,打秋风的小骗子?”

谢昱的靴头几乎快碰到自己的裙角,耳朵上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袁希儿实在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深吸口气抬头刚要说话,目光却撞入一汪清冷寒潭当中。刹时,她只觉心脏漏跳了两拍。难怪原身一见到男主便无法自拔,这人真是好看的过分了!

一瞬间慌乱过后,袁希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爷此话何意?小女子万不敢有此想法。”

谢昱没有立刻开口,目光如炬的盯视袁希儿片刻后方道:

“本王开个玩笑,袁小姐不必介怀。”

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的袁希儿悄悄松了口气,垂眸道:

“小女子不敢。若王爷无别的吩咐,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方才一直低着头,如今抬眼才发现,面前除了谢昱,只有春画还在不远处站着,袁世超和王逸轩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谢昱没有出声,袁希儿只当他默许了,匆忙福身后退到春画身旁拉她一把,主仆二人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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