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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燃烧的时代》野心勃勃的皇弟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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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德肯很贪,贪到什么程度呢?连官邸里灯罩上的鎏金都被他熔成了金豆子。当年图森侯爵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死要钱的’。

而与德肯有交情的一部分人,对他的看法是:豪爽大方。

比如德肯已过世父亲的一位好朋友落魄后来寻求帮助,德肯先是将老先生带进来好好地吃了一顿,而后又问了他可否愿意在府上长住,得知老先生只是想借些路费回老家,德肯二话不说,给老先生派了一队亲卫,又送了一万金币,让老先生得以安度晚年。图森侯爵闻听此举,气得破口大骂:“国库存金尚且不足,臣子怎么反倒有余钱赠人?以不义之财沽名钓誉,小人行径!”其实这一点他说错了,德肯非但没有将此善举大肆宣扬,反而三缄其口,不肯告人。

还有一件事,也是德肯帮助朋友的。不过这件事就极不光彩,而且使得图森侯爵将他视作帝国第一小人,拼了死命将他从富贵宝座上拉了下来,而且下了大力气,阻绝了德肯的所有晋升的机会。

德肯有一位下属,是做武官的,在一次战役中为保护德肯而重伤。在他临危之际,攥着德肯的手请他照顾好自己的亲眷,德肯当时悲切切地应允了,后来也当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他先是让这位下属的弟弟接替了哥哥的职位,又赠大片土地给他的父母双亲,还新建了一座宅院以安置他的遗孀,德肯本人也时常带着导师去看望他十七岁的女儿。也许是这位夫人太漂亮了,德肯看着看着,就看到内室去了。其实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实不能全怪德肯,但接踵而来的变故使得德肯一时之间声名狼藉。

小女儿也与德肯成就了好事。而且对惊呆了的母亲说:“他于我如同父兄,我非他不嫁!”

母亲出于对女儿的爱,也是为了与德肯这一份刚刚萌芽的爱,接受了这个事实;德肯先是懊悔自己未能自持,后又为母女二人的真情所感动,虽然因为这件事他在朝中被人骂得抬不起头,但他也算得一个敢做敢为的男人。从此以后德肯虽然家财万贯又颇有权势,但他府上始终没有出现过新的女人。

德肯的大儿子,是这位母亲所生;而二儿子,则是那位率真的小女儿所生。不幸的是,这位母亲因对前夫的愧疚,很快就病故了。而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女儿,便成了府上唯一的女主人。今日在厅前代德肯迎接宾客的,也正是这位小夫人。

“殿下,招待不周,见笑了。”一间偏室里,德肯有些不好意思。

亚萨斯放下刀叉,笑道:“您太客气。我本也不想招摇,而且我对您想要对我讲的话,也非常感兴趣。如果有旁人扫兴,那可不算完美。”

德肯也放下餐具,吩咐仆人清理干净,二人移步到了一间像是会客室的屋子,屋子不大,两边各有一张软榻,中间是一张松木桌,上面的木纹已是油光光的,似乎很有年头。

待黄铜烛台被点燃后,屋子里顿时舒适而惬意起来。仆人捧来几样餐后点心与水果,二人各自上了榻,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斜躺下来。

“这里真是简朴而又舒适啊。”亚萨斯看着对面墙壁上几扇狭小而隐蔽的气窗倾泻进来的月光,感叹道。

德肯的脸变成了一种骄傲的粉红,“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亚萨斯叉起一块乳酪果酱馅饼,大大地咬了一口,咀嚼一番后,轻声说:“您这里似乎不缺少财富,能告诉我您需要什么吗?”

德肯的目光变得炽热:“我需要权柄。”

“弥补早年的缺憾吗?”

“没有权柄,无论如何都是遗憾。”

亚萨斯点了点头。他丢下叉子,严肃地望着这位老贵族。

“我们开诚布公吧。你所需要的,我可以尽力为你谋求,但我也有想要的。而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德肯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女皇如今虽已登基,但朝上要害的部门仍旧为新派人士所把持,女皇的执政方针,也并未提早显露,这种时候,无论你,还是我,太引人注目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德肯又点了点头。

“女皇柔中有刚,哈士奇老奸巨猾,亲王锋锐无匹,这三股势力中,亲王的新派势力无疑是左右逢源。倚靠着亲王与女皇的特殊关系,加上亲王一众门生对哈士奇不遗余力的援助,使得新派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再继续下去,只怕下一任皇帝将不再是莫比乌斯家族的血脉了。”亚萨斯的脸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有些狰狞。

“原来如此。”德肯笑了,“先皇果然最疼爱您,恕我直言,严格来讲您并不能算是先皇的嫡系传人,而莫比乌斯家族,与您的关系也并不深。那么您如此大费周章,甚至想到了赋闲在家百无一用的我,我很好奇您的目的。”

“我取代亲王,你取代哈士奇。这样满意吗?”亚萨斯单刀直入。

“······”德肯没有立即回答,亚萨斯丢过来的不光是块诱饵,还是一块又大又肥厚无比美味的诱饵,他有些回不过神了。

亚萨斯也没有开口。他知道像德肯这种人精都是越老越难对付,想靠一份空头承诺来换去他的支持,这是绝无可能的。

桌上不时传来烛花的‘噼啪’炸裂声,亚萨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点心,也不催促,任凭德肯紧蹙双眉急速地思考。

良久,德肯低沉的声音传来:“那么我如何放心?”

亚萨斯疑惑地问:“什么?”

“您的一句话,不足以令我放心。而且,您并没有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来为您说的话负责。”

亚萨斯笑了:“你是需要更能取信于你的东西吗?我可以将我名下的几处田产作为抵押,这样你没有丝毫损失,又可每月收到不菲的租金。虽然你可能比我还要有钱,但这也算是我尽的一些心意吧。”

德肯想了想,还是点了头。“那么具体的计划呢?”

“鸡多不下蛋,人多打架乱。所以我们的计划,参与的人是越少越好。我建议从贵族中选择伙伴。他们要可靠得多。”

“您真是睿智。”德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的底线就是老贵族圈子。皇族与贵族向来同气连枝,如果亚萨斯选择继承这份情,那么德肯也会真心的合作。反之,德肯就不一定全心全意地出力了。

但德肯不愧老奸巨猾之人,他觉得这还是不够稳妥,所以他力图再上一道保险:“我听说殿下至今未婚,身边连个照料起居的枕边人都没有。不知是否属实啊?”

“确是实情。”亚萨斯显然不愿多谈,但德肯却不想轻易将这话题揭过。

“我有一孙女,为人率真,又谙熟诸多文学著作,不知······”

德肯话未说完,亚萨斯连忙摇手拒绝:“她想来正当妙龄,不妥不妥。”

德肯笑了,“殿下如此说,便是落了俗套。男欢女爱讲究水到渠成,何必以种种冗规赘礼约束呢?”

亚萨斯看着面前老人那不容反驳的目光,心下暗叹一声。

第二日,哈士奇在国会召开了会议,新派成员全部到场,令人费解的是,一直在家静养的南斯公爵居然扶病前来,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图森侯爵。

哈士奇惊讶之余,看向库瓦兹,后者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知此事,哈士奇无奈,也只能迎萨瓦做了第三位。他环视会场,见亚萨斯还未到,便想先休会以作等候,未想到亚萨斯推门而入。

“不必因我一人而耽搁国事。各位,继续吧。”

哈士奇点了点头,刚想宣布会议开始,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德肯。

“你!?”图森侯爵的胡子尖翘了起来。

“老侯爵,你可当心点,你我都上了年纪,可得保重身子。”德肯皮笑肉不笑地讥讽他。

一阵咳嗽声忽然传来,南斯公爵抓着一支手杖站了起来。

“德肯,应该有十多年未见了吧。”

德肯对图森侯爵无礼惯了的,但他不能对南斯公爵也如此。萨瓦宽以待人,素有人望,而且与德肯相识日久,和图森侯爵是完全不同的。

“公爵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南斯公爵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看见的,已是不比当年了。”

德肯上前扶了他一把,南斯公爵顺势坐下了,德肯望向哈士奇,哈士奇却在一旁与库瓦兹聊起了天,装作没看到。于是德肯将目光投向了亚萨斯。

“首相大人。”亚萨斯终于开口了。

“殿下,有事吗?”哈士奇开始装傻。

“德肯怎么说也是帝国元老,又是贵族,总不能让他站着与我们议事吧。”

图森侯爵立刻站起身来,言辞激烈:“他?他有何资格议事?陛下至今未曾允许他参政,能容他在此旁听,已是陛下宽仁厚德了!”

亚萨斯笑了,“老大人,陛下可曾有只字片语,说不允许德肯参与商议国事了?”

图森侯爵张口结舌说不上来。他明知亚萨斯是在玩文字游戏偷换概念,但却没办法反驳。皇帝对官员的任命,那完全没必要交代理由,这种人尽皆知的潜规则,图森侯爵又怎能拿它当作凭据呢?

“我想也是吧。老大人您是最讲道理的,年轻时就以铁面无私著称,到老了,想必是愈加明锐的。”亚萨斯的双眼露出一丝凶光,图森侯爵不由得颤抖一下。

身后,南斯公爵轻咳了一声,“这是做什么,都是为国谋事,切不可效仿那地痞流氓,做口舌之辩。”图森侯爵顺着他的话头坐下了,未曾闹出尴尬来。亚萨斯则对南斯公爵生出一丝敬意来:言语间连消带打,又不撕破脸皮,当真难对付。

但亚萨斯也是个不甘放弃的人,见哈士奇不管自己与图森侯爵、南斯公爵的争论自顾自地翻着文案,他又问了一句:“首相大人?”

“啊?哦,殿下。”哈士奇开始装聋作哑。

“我觉得定下会议座次,这很有必要。毕竟国会还是由公爵大人掌管,既然首相领政,应当做出表率。”亚萨斯将‘国会’二字咬的特别重,意在提醒哈士奇,这不是你的内阁,不要太托大。

哈士奇也明白,自己虽挂着领政名头,但女皇心底明显更偏爱亚萨斯一些。别的不说,首相主导国政,皇弟监国,这本身就是个笑话。那女皇为何要行此等蛇足之举呢?还是为了制衡。而且天平更多的倾向于亚萨斯。自己想召开会议,还得借用国会,而有监国名义的亚萨斯,则可以在皇宫内召集群臣,名头要比自己响亮得多。与几个新派首领交换了一下目光,哈士奇只得说:“那便如此吧。殿下屈尊坐第二位,如何?”

亚萨斯一摊手:“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国事由首相牵头,想必会一帆风顺。”这便是实打实的在暗示了,引来一些官员侧目,而哈士奇则正面感到了来自亚萨斯的威胁。

“再加个座位给德肯大人。”哈士奇无奈,只得再添了一案。

亚萨斯环顾四周,显得极为满意,“那么,就开始了?”

哈士奇闻言又是一怒,但又不能直接撕破脸,所以他按捺下怒气,瓮声瓮气地说:“那么,会议开始。”

“等等。”德肯又插了进来,哈士奇将文案重重地放在桌上,“您又有什么事?”

“首相大人,我只是好奇,我们今日会议的主旨,究竟要讲些什么?是陛下外出期间国内的执政策略,还是别的什么?真抱歉,我离开朝局太久了,许多事都不大了解。”德肯显然是在故意找茬来使自己获取更多存在感,哈士奇冷笑一声:跟我来这一套?随后,他从桌上的文案中抽出一沓,直接摔在德肯面前。

“自己看吧。”哈士奇的语气空前的冷,而德肯则以冷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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