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戟与凤

——

走到白色测验石前，辛诀看着如玉般光洁的石碑表面，从胸口的华盖中调动出华息，没有运送到绑着绷带的左手，而是运送至右手掌心。

手掌按在测验石上的那一刹那，原本洁白的测验石内部忽然像是涌起了大片的墨汁。墨汁在测验石内部游动，迅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当那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之后，无论是一旁的尘过留还是红发女导师都再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是什么灵像？”

“不知道啊，听都没听说过。”

“居然还是人形的。”

“是啊，我见过灵像是猪的，是狐狸的，甚至是蜈蚣的，这人形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像是鬼域的鬼将似的，但又远没有那么丑恶。”

“……”

测验石里的灵像一出现，顿时吸引了其他队伍里少男少女们的目光，并由此引发了激烈的探讨。

测验石里的身影，全身覆盖在黑色的鳞甲中，双眼处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右手握着一把金灿灿的长戟，长戟上布满幽蓝色且相当复杂的纹路。

茗柳和尘过留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从未见过的灵像，古籍上或许都极少有记载。

“这该怎么算。虽说罕见的灵像通常都不简单。但是保不准这是个极其罕见的废物灵像呢！”

茗柳看着尘过留小声问道。

尘过留伸出手指轻弹了茗柳光洁的额头一下：“不长记性！刚刚才说过不要低估别人，这会儿就忘了……不清楚灵像的阶别，那便不用在此处拘泥。只要品行合格，修炼等级达标了，就可以录取。”

茗柳轻皱着柳眉揉着眉心，幽怨地看着中年导师。

辛诀松开手，测验石上显示出的灵像也刹那间消失，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辛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灵像会引发这般骚动。

“这下好了，不止丰老要盯着我，院里的不少双眼睛恐怕也会瞅着我了。自由什么的，唉～只能见鬼去咯。”

暗自叹了口气，辛诀走到了黑色测验石前。

“但是不管如何，真实实力还是得稍加掩饰一番才行，否则受到的关注度只怕会更大。”

虽说测验石通过检测华息浓度可以精确地测出被测试者的修炼等级，但是如果有心隐瞒，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也确实可以达到隐藏真实实力的目的。

只是大家都是一群少年人，一个正常的少年，又怎么愿意在这个被许多人关注的舞台上放弃展现自己实力与魅力的机会呢？

辛诀就是这样一个明显不正常的少年。

他暗暗将华盖中流淌出的华息集中到自己绑着绷带的左臂中。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原本浑厚的华息，在途径手臂流淌至掌心时却已经变得稀疏了许多。

他将左手按在测验石上，一阵光芒闪过，几个大字出现在测验石上：

“五品下师。”

全场片刻寂静。旋即一片哗然。

“嘁，我当有多厉害呢，原来才刚刚达到及格罢了。”

“我就知道。那灵像虽然从未见过，但肯定就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柴灵像！”

“别这么说，不管怎样，至少人家合格了，能成为太苍院的学生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能站在这里的，谁没有把握成为下院的学生？只不过五品下师而已，只不过进了下院而已，真正比的，还是看谁能跻身进下院前一百名，进中院乃至踏入上院！”

“说的一点没错……”

对于身后的哗然声，辛诀心里微笑，表面却故意叹了口气，假装很失望地样子。

一旁的红发女导师暗暗地松了口气。似乎她很怕再次出现让她震惊的一幕来。

好在测验石上巨大的字那么真实地存在着，没有再次颠覆她对世界的认知。

她安慰了几句这个样貌普通的少年后，便将注意力转到了中年导师身旁的少女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茗柳拿起桌案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准备记录。

“泪吾思。眼泪的泪，自称的吾，思念的思。”

“姓泪？”女导师笑吟吟地看着面前有些拘谨地少女，调笑道，“看你长得这般可人，又有着奇怪的姓氏，应该是花域的人吧？”

“……是。”泪吾思腼腆地笑了笑。

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您也是……”

茗柳苦笑着点了点头：“许久未回去了，也不知道家乡现在怎么样了。能在这里见到家乡人，感觉很亲切呢！”

“喂，我说，叙旧什么的，还是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了再来吧。后面的人可都还等着呢。”

中年导师在一旁催促着。结果却收到一只妩媚的白眼。

但他没理会茗柳，而是看向少女道：

“别忘了，我需要你向我证明，你有进入上院学习的潜质，如果证明不了，很抱歉，即便各项测试合格，今年你也不能进入太苍院学习。明白我的意思吗？”

泪吾思

有些愕然，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插队所引发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这个中年导师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实际上却是很严格的。

她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当她看到那个左手绑着绷带的少年对着她点了点头时，她也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

站在了白色的测验石之前。刚习惯性地准备伸出右手，忽然想起少年曾对她说过，用左手。

于是她重新调动华息，不着痕迹地收回右手，将左手按在了测验石上。

“啾————”

声音嘹亮，仿若神息。

古人诗云：

“有鸟居丹穴，其名曰凤凰。

九苞应灵瑞，五色成文章。”

当巨大的白色测验石里的灵像伴随着一阵啼鸣出现时，整个广场上除了某个少年外，所有的人都一脸震惊，即便是太苍院内都有了动静。

“这……这是……”

在离院前广场不远处的一棵老杨树下，原本靠着树闭眼假寐的老人顿时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广场方向。

他就是之前和辛诀在山顶对话的丰老，名为丰豹。

老人拿起手中的烟枪，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诧异，低声喃喃道：“这是……凤凰？是凤……还是凰……”

另一边，远在数里外的太苍院下院院长室，原本正在阅读古籍的下院院长居洞箫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窗外。

“上阶灵像？”居洞箫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刘海，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饶有兴致的眼神，“可让老娘好等了！”

广场上，再也没有了嘈杂的议论声。无论是排队的少年，还是巡视和测试的导师们，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听到灵像发出来的声音了。

是的，在太苍院的古籍中有明确记载，凡是能够发出鸣叫或声响的灵像，均为上阶天赋灵像无疑。

泪吾思看着测验石里那只浑身火红，羽翼清晰，眼神孤傲的鸟，有些不知所措。要说惊讶，没有谁比她的惊讶更甚。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灵像确实是一只火红的鸟，但是她总觉得灵像里所展现的这个灵像比自己所感知的要强大太多。

是因为那个绷带少年吗？

泪吾思下意识地看向辛诀，看到的是一张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微笑着的脸。

此刻的辛诀很兴奋，他所假想的理论如今在这个少女身上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茗柳的面色有些惨白，左手忍不住握紧了中年导师的手。才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了冲击她三观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毕竟只是个三旬的女人，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多强。

同样的，中年导师扶着桌案，身子有些摇晃。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高兴源于自己作为太苍院导师，自然希望能收到个高潜质的学员的。而忧虑则源于，自己差点将这个学员给撵走了。

他有些困惑……所谓的素质与所谓的天赋，究竟谁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