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佳人把盏问长安》第二章 他在巴黎被变态摧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那些女人们大多数都已经结婚了,大多数都供养着家里的酒鬼男人或者赌徒男人。所以,那里的女人们都集体沦落了、集体肮脏了……反正谁也不会笑话谁!

那个深秋的傍晚,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路边的街灯发出了昏黄的、清冷的光……一排排石头做的老房子像油画里的静物,凝固着,岑寂着,好似藏着幽灵……可一处台阶上坐着的那个中年女人却不是静物……她正在袅袅的吐着烟圈,并且对着春霖频频的招手。

已经秋深了,凉风袭来,吹拂着春翎的黑大衣。春霖觉得脖颈里一阵寒凉刺骨。他想抽烟,偏偏没有火柴,便走了过去,和那中年女人借了个火。

他陪着她一起抽烟。那女人一头金黄的头发,显得干枯。她生的很白,可以说眉目清秀……容貌像是被上帝之手精心的镌刻过的。她穿着年轻人喜欢穿的红呢子大衣,肉色的玻璃丝袜,银白色的镂空高跟皮鞋。

她先抽完了烟,翘着兰花指把烟头丢在了下水道里。不偏不巧,那只烟头正好落在了下水道的缝隙里……像是被一只黑黝黝的怪兽的口吞噬了。她坐的时间久了,腿有些抽筋,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她试着往台阶上走了几步,觉得腿还是很酸涩,身体不由得微微的倾斜着。

春霖扶了她一把,却被她立即捏住了袖子。她不肯放手,碧蓝色的眼睛里流淌着火辣辣的春光。虽然已经是秋深了,可她却照旧过着春天……颠倒了生命的时钟,简直荒诞!她告诉他,她叫玫瑰。玫瑰不是艺名,她从小到大都叫玫瑰。因为,她母亲快生她的时候,正在庄园里采摘火红的玫瑰。昏黄的街灯底下,玫瑰诉说着自己名字的来历,让春霖觉得很有味道。

后来,玫瑰告诉春霖,她曾经有一个小弟弟,他活到二十岁的时候生病死掉了。春霖表示了很大的惋惜。玫瑰问起了春霖的身份。春霖简单的告诉玫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玫瑰顿时生出了同情,她像姊姊似的关心起春霖的衣食起居。春霖顿时对她产生了好感。他觉得,她是一个美人,长得好,心眼也很好。自从他来到巴黎留学之后,见惯了街头的泼妇无赖小偷和流氓,很少能听到一两声关切的话……哪怕是假心假意的应酬话。

玫瑰用很柔软的声音说道:“进来喝杯咖啡。听我弹一曲。你要想给我小费,我就收下。可从此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你要不给小费,姊姊欢迎你经常来做客!看姊姊是如何慢慢的变老!”

春霖听到这句柔软并且带着苍凉的话,竟然鬼使神差的随她走了进去。她要他坐在那间布置的很文艺的小客厅里。她亲自沏好了咖啡,送到他手里,顺带着还摸了他的脸一把,叫了他一声小弟弟。

然后,她款款的坐在了那架老钢琴的前面,伸出那双纤细的手,弹奏着月光曲。春霖坐在沙发上,身后就是木窗。藏青色的素布窗帘没有拉完全……还留着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一缕凄迷的白月光钻了进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半边脸都浸在凄迷的白月光里。远远的看过去,他的半边脸显得白惨惨的!

待到月光曲结束,她对他微微的一笑,随即起身、款款的走进了浴室里。临进门的时候,她回转身,对春霖又是微微的一笑,竟显出了少女般的羞涩。春霖实在觉得有些稀罕……这样的中年女人竟流露出少女般的羞涩。他没有起身离去,竟然鬼使神差的坐在那柔软的沙发上,喝着杯子里柔软丝滑的咖啡。

她出来了,穿着露肩吊带黑连衣裙,身上散出了淡雅的茉莉香水味。那分明是廉价的香水,味道不是很纯正。她来到他的身前。此时,窗外的白月光正好落在了她的半边脸上……她涂脂抹粉的脸竟显得那么的苍老,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眼角的鱼尾纹。她单薄的嘴唇上涂抹着厚重的唇膏,夸张的红色,简直像血色!她用白脂粉涂抹过的脖子显得皮肤松弛。那一红一白的颜色像是正厮杀着,听得到惨叫声。

春霖从白月光里清醒了过来。他准备逃走。她发觉他准备逃走,便一把拉开了藏青色的窗帘,不管不顾的喊叫了起来。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法国男人出现在了木窗外。他壮硕的身影彻底的遮掩了白月光。那男人不像要揍春霖的样子。他反而对春霖投注了两道温柔并且暧昧的目光。

春霖打量着木窗外眸光暧昧的壮硕男人,打量着他嘴角溜出的那丝暧昧的微笑,简直吓得目瞪口呆。那女人看到春霖眸光里涌出的惧怕,竟痴痴的笑了起来。她趁着春霖不注意,拉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了一口。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血红的唇印……红惨惨的!

木窗外的男人进来了。他照旧暧昧的朝春霖微笑着。那女人和他说着优雅的法语,讨论着那晚该如何的浪漫。春霖想要逃出去,却觉得头晕目眩。他想起了刚才喝的那杯柔软丝滑的咖啡。咖啡里有毒!

他落入了圈套里!

以后的两年,他再也没有去过女人街。时间虽然渐渐的冲淡了他的痛苦,可那道渐渐麻木的伤疤却立体化了……成了一道纪念碑!

临近回国的时候,他病了一场。他去了医院,抽血化验。医生的报告让他大吃一惊,他竟然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病。病毒会一直在他的身体里复制,并且会传给他的妻子,并且会导致孩子的畸形。所以,他不能结婚……除非他不顾妻子和儿女们的健康。

听到这个可怖的消息,他觉得天旋地转。在回国的船上,他很多次都想从甲板上跳进苍莽的大海里。可是,他没有勇气!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跳入冰凉的海水里的时候,他又幸运的被水手救了!春霖没死成,被严加防范着,直到船停在了黄浦江的码头上。

春霖回到了家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他得病的消息。曹家老太太,还有周围的亲眷们,纷纷的为春霖接风洗尘。按照曹家的老规矩,在回家的第一天晚上,春霖要向曹家的祖先们磕头下跪,向祖先们汇报留洋法国、如今衣锦还乡的光荣事迹。

春霖穿着西服,在亲友们的夸赞声中,向祖先们的影像焚香膜拜。曹公馆里没有单独开设祖先祠堂。祖先们的影像都是临时从厚重的木箱里翻出来的。斑驳霉绿的铜香炉里焚着香火。香火缭绕,袅袅蒸腾。春霖跪在那些发黄的、面目狰狞的、威严尽显的祖先们的像前,一个劲儿的发呆。

他竟然觉得,他已经死了,魂归故里,正在接受祖先们的训问。曹家竟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后人!锣鼓喧天,打打打!杀杀杀!春霖满耳朵里满是“锣鼓喧天”,“打打打”和“杀杀杀”。周围的亲眷们正喜气洋洋的议论着,羡慕着,赞叹着。

凄凄缭绕的香火朦胧了墙上的那副红底鎏金字对联。对联上的鎏金字像一只只眼睛,黑黝黝的、瞪大着的、发着怒的眼睛……祖先们的眼睛……眸光凌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