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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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莺儿只木着一张苍白失血的脸，骤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姐姐是不是忘了，皇后娘娘肚子里头的那个孩子……”

此话已然不用继续说下去，因而那侍女已然陡然尖叫了一声，转而疾步逃开了，险些将手中拿着的灯笼给烧了。

莺儿顺势也跟着跑了好几步，一直到那侍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收住了自己的步子，左右张望了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衣裙，就此绕了一个小圈子再度折返了回去。想到方才那副场景，莺儿只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睛，冷声嘲笑了一句“废物”。

原本不过是想要演一出戏吓唬吓唬她，好让她赶紧先走，自己才好有进去偏殿的机会，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演技当前已经如此的精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然将那个没胆量的蹄子给赶走了。

自己日后若是真的做了娘娘，养的手底下的人可不能够这样没用。莺儿兀自在心中如此想着，一面已然抬了抬下颔，趾高气扬地走入了偏殿内。

因而今夜皇后娘娘已经不在此地住，所以里头并未掌灯，望过去俨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行至十几步，才终于有从窗外照进来的微薄月光可供探路。

莺儿原本想去点盏烛台照明，然而摸索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油灯和烛台都已然撤下了，着实找不到地方，不免有些恼恨地咬了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待得眼睛略微适应了当前晦暗的环境后，才轻手轻脚地朝着那香炉的方向摸去，意图却并不在香炉的身上，而是转向了旁边的那个珐琅盒子。

她对于那香料盒子的形状位置俨然了然于心，如今即使没有光亮照明，只消她随手一摩挲，便已然从那触感中判断自己所拿的是正确的，不觉得意一笑，而后动作飞快地将里头的香料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装到了自己此前准备好的纸包之中密封完全，又偷偷地将另一个纸包打开，将里头的东西替换了进去。

待得完成这一切时，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觉也有些自鸣得意了起来，只准备循着来时的路一般轻手轻脚地退回去，然而正当莺儿转身欲行之际，却陡然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隐匿在黑暗之中某个角落的猛兽，如今正在威严地逼视着她，慑人的气场具有威压一切的气势，使得她脚下的步子险些绊了一绊，转眼间已然感觉到脊背弥漫出了一阵冷汗来。

怎么回事？有谁会在这里？

莺儿只觉得手心发寒，连忙将手中的纸包揣入怀中，一面又分外惊恐地环视了一圈，然而无奈四周光线晦暗，可视范围着实有限，无论她再如何探量，也只能望见一片漆黑的迷雾，泛着冰冷的气息。

分明她没有捕捉到另外的呼吸声亦或者是动静，然而冥冥之中却有一种预感，这方地界里一定还有人。

而且，已经盯上自己了！

这个想法才刚在她的头脑里头冒出，便已然将她通身的冷汗惊出，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只能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太过紧张所以产生的错觉，只要快些离开便好了”，然而脚下却无论如何都拔不动步子，只觉得通身虚软，颤抖不已。

一时间，莺儿突然间又想到自己方才恐吓那侍女的话。

此地那样邪门，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邪祟的存在吧？

便在这短短的时间了，那威迫的气息已然愈发靠近了，好似什么东西正在窥伺着时机，准备一把扑上来掐住她的喉咙。然而她到现在为止，分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不用脚走路的，那会是什么东西？

莺儿通身一凛，差些要被吓得尖叫起来，又好似陡然从腿脚上终于寻到了消失的力量，只拔腿朝着殿外跑去，然而一把清冷的声音却在此时此刻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如何才刚见面就要跑，是怕鬼，还是自己心里有鬼？”

这骤然而至的声音吓得莺儿脚下一软，当即身子已然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就此结结实实地平底摔了一个狗吃屎，很是狼狈不堪。

然而她此时也再顾及不上自己当前的形象有多么的难堪了，甚至来不及分辨那声音究竟出自于什么人，连忙又忍着疼痛爬起来就要往外逃，然而手臂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朝后猛然一拉。

她防备不及，也无力反抗，当即已然又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听得自己的肋骨传来“咔擦”一声声响，钻心的疼痛就此如同潮水般袭来，痛得几乎使得她在一瞬间便已然逼出了眼泪，不受控制地痛呼出声来。

自己的这块骨头，大抵是裂开了。

然而比起身体所感受到的疼痛，她此时此刻更为关心的还是：到底是谁？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有其余的人在场，她却一点都没有感知得到？……亦或者说，是人是鬼？

她正在惊恐地想着，骤然只感觉那幽暗的环境似乎突然间出现了一丝微光，似乎是有人点燃了偏殿内的烛火。

鬼还不怕光么？她有些诧异，挣扎着回身望去，但见是那个人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就此将殿内熄灭了的油灯一盏盏地点了起来。

光线逐渐增多的同时，莺儿也望见了来人的脸，但见正是一身黑衣的盛浅予，当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竟期盼着自己方才碰到的若是邪祟就好了。

比起邪祟来说，这个女人俨然要来得可怕多了！

望见莺儿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恐之色，盛浅予只是笑眯眯地对着她扬了扬眉，笑意却未达眼底：“如何看见我的时候这样奇怪的样子？难不成被我此前说中了，果真是心里有鬼？”

虽然这个女人出现得无声无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然而莺儿的心中到底还是存留着几分幻想，只猜想着当时环境那样昏暗，盛浅予便是碰巧在偏殿内，也不一定能够看到自己具体做了些什么，便尚且还想着就此蒙混过关，只勉力从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几分难看的笑来：“哪儿……哪儿能呢，奴婢不过是……奴婢不过是有些好奇，好奇里头有没有……有没有……”

盛浅予漫不经心地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这才又转过头来盯住了她的眼睛。

烛光摇动之下，跳跃不定的光影投在她那较常人要苍白一些的面孔上，使得她的面容也时明时晦，更增添了几分幽幽的鬼气，几乎看不清晰她眼底沉着的情绪，只莫名让人觉着，跟前这个纤细的身体里藏匿着比外表更为深沉而庞大的力量。

绝对的克制，也是绝对的威压。

而也便是在这时，盛浅予开口轻飘飘地问道，“有没有什么？”

莺儿分明是想要将自己此前在侍女面前蒙混过关的那番说辞照本宣科地再搬过来一遍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能说会道的舌头如今在跟前这个女人的目光逼视之下，却好似凭空打了一个死结，如何也不利落。分明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她却说得磕磕绊绊，在被盛浅予从中逼问了一句以后，更是再也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该死的，该死的……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自己怎么在她的跟前连话都说不出来？

莺儿心中着急，也有些恼恨自己的没用，只能用力地咬了咬牙根，转而又勉强维持着那讨好的笑容来：“盛夫人……盛夫人，奴婢不过是一时好奇，想要看看里头有邪祟的传说是不是真的，所以才……所以才贸然进去了。是奴婢越矩，是奴婢越矩了……还请……还请盛夫人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奴婢保证什么都没有做，奴婢保证！”

说到最后，她忙不迭地举起了手来发誓，一脸的信誓旦旦。

“哦？拿什么发誓？”盛浅予饶有兴趣地看着跟前这个全然不知道自己方才一举一动都已然被收入眼底，当前还在垂死挣扎的小宫女，漆黑的眼睛如今幽沉得好似古井，只消让人一望，便只感觉通体生寒。

“奴婢……”莺儿被问得一时哑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干巴巴地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应，只能怔怔地看着跟前的盛浅予，分明不想要与她对望，然而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偏偏转移不开目光去。

而也正在这时，盛浅予冲着她轻轻一笑，缓声替她说道：“若有一句谎话，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却说得尤其清晰缓慢，在此时本就压抑的气氛中，更让莺儿只觉得汗毛倒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不受控制地在手臂上蔓延开来。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错觉，好似自己若是真的如此发誓了，便会真的面临这样的下场一般。

可是当前盛浅予分明在一动不动地逼视着自己，显然她在这个时候若真的不开口，今天这一遭就真的逃脱不过去了。

不管了，发誓就发誓吧。反正也不过是口头上的事情而已，难不成还真的能够凭借这么两句话让自己遭报应？现如今只要能够逃脱这么一劫，便是好的了。

莺儿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一面已经抬起眼来，继续举着手迎合着发誓：“是，是是是，若有一句谎话，就……就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就在她按着念完那八个字的时候，突然瞥见盛浅予的嘴角轻轻地勾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来，不知其中蕴藏着何种情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