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妲是被刺眼的灯光扰醒的。

她花了一分钟回想发生的事以及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仪器的电波声和洁白的床单，光滑的帘子垂在床边，隔开两个空间，这是医院。

她住院了。

姜妲想起来，她今晚盛装打扮，参加了一个游轮盛宴，她没能依父亲的意愿安安分分，而是从甲板上跳了海，扎入海面的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砸到了坚实的水泥地上，随着巨浪拍来，将她卷入海面下，这才感受到海水席卷一切的力量，海水冰冷刺骨，她连续呛了好几口水，可她不挣扎。

如果就这么沉下去，丢下这世间的一切，也没什么不好。

接近昏迷时，有人随她跳下海，一双健壮有力的手摸索到她，环着她的腰身，将她托到海面上，意识模糊之间，她听到船上有人在喊：司郢川。

司郢川，跳下来的人是司郢川吗？

那之后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她晕过去，一觉醒来，便已经躺在医院里。

姜妲从病床惊坐而起，失声叫道：“司郢川！”

空空的病房里无人回应她，她的声音落下之后只剩仪器运转的声音，空荡，寂寥，啃噬人心，又催人心焦。

但她感觉得到，这间病房里不止她一个人。

帘子之后莫非是另一个病人？

姜妲探出身子，缓缓掀开帘子一角，同样洁白的床单被褥，司郢川就躺在这一

片白色的海洋里，安然地沉睡着。

心头的担忧像岸上的浪，一层退去，一层又起，司郢川被救起来了，就躺在她身边，可是他却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姜妲跳到地上，连鞋也顾不上穿，她凑到司郢川床前，近距离观察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双唇紧抿着，微微泛紫，他似乎很痛苦。

“谁让你救了。”姜妲轻声骂：“白痴！”

骂声刚落，眼泪跟着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而且这眼泪一旦流了出来，仿佛便止不住了，她站在司郢川的床边，一开始只是悄无声息地流泪，渐渐发出了呜咽声，哭到后来，再也不抑制，她大哭起来，凄厉惨绝，好似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悲剧，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原因，她只是想哭一哭而已。

压抑了太久，她有太多东西需要发泄。

司郢川就这么静静躺在她面前，没有醒过来，没有伸出去替她擦擦泪。

姜妲哭累了，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司郢川床边。

“傻瓜。”

“白痴”

“大笨蛋。”

“你醒过来啊。”

“你是故意让我感到愧疚吗？”

“你再不醒过来，我以后真的不再理你了。”

司郢川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姜妲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司郢川，忽然起身，靠到司郢川胸口，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再不起来，我就再亲一口。”姜妲威胁。

司郢川没动静。

“我亲了啊，我真的亲了！”姜妲说要，又俯身吧唧亲了司郢川一口。

司郢川仍然没反应。

姜妲叹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她拿起司郢川的手握在手里，平时有力的指掌如今软绵无力，姜妲的手指穿过司郢川的指掌，和他十指紧扣起来。

“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