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三小姐是谁。”叶书秋听到这称呼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手中笔的批改动作。

这些大臣每天都有那么多的破事要自己去审批，自己可没那么多精力去管一个叫慕三的。

“您自己毁的慕家，您自己不清楚么。”那黑影，口上虽然用的尊称，语气却十分的不客气。

啪。

叶书秋把笔放在笔架旁，轻轻压住，平缓了一会儿自己的呼吸后，才转身看向那道黑影。

“秦方，你莫要忘记，你家人的生死大权，全在本相手上。”

那黑影，在昏暗的烛光中轻轻晃动了一下，双手取下黑色披风，露出一张丑陋，充满疤痕的脸。他阴沉的看向叶书秋，低声问到：“是谁把我们秦家，我北都，害成这番模样的。”

“时间在更替，朝代需要变换。”叶书秋低笑道，“本相知晓你不服气，若不是身体中的蛊虫，你也不会听话如此。”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洁净的白牙。“你，是失败者。而本相，是成功者。胜者为王败者寇。秦方，如此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秦方拿出腰间佩剑，拔出后又恨恨的掷在地上，蹲在地上，痛苦的用双手抱住后脑勺。

当——

“我承认，我是败了。你本来要杀我，如何的又改变了主意。”

叶书秋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因为，总需要一个从世界上消失了的人，来暗中保护她，的安危。本相知道你喜欢她，只是看在你弟弟的面上，才一直隐藏这段感情。”他缓缓的蹲下，认真的看着秦方。“本相，说对与否。”

“你是对的。”秦方深吸一口气，自嘲的笑道，“我秦方，自小就被父亲教导，男子汉顶天立地，也要学会孔融让梨。我做到了，秦宝也做到了！我本来已经准备看着我弟与她幸福的终成眷属。可为什么，为什么多了一个你！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你为什么要来和我们抢！你为什么杀了他！既然喜欢她，又为什么弃她于不顾，为什么...”

叶书秋抬起头，看向房梁。“本相又如何知晓这一切的突然发生。她本应是我生命的过客，只是更朝换代的牺牲品。可，每当遇到与她相关的人，与事。本相总会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呵，话说的好听。”秦方冷笑一声。“她的父亲是因谁而死。她的母亲现又在何方。她的侍女呢。她的家...在哪里！你说啊！”

“本相承认。”叶书秋站起身，看向窗外的夜色。“她的父亲，因本相的揭秘而死。她的母亲，为了换得她的一命，自缢在曾经的叶相府。她的侍女，其实是她的亲姐姐，也因本相的疏忽而亡。包括她的死...”

在他说前面的话的时候，秦方还只是蹲在地上冷笑。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怒然起身。“你说什么！她...她的死！？她不是活的好好地吗！死从何来！”

“你现在看到的她，是用的仙术复活的。她的曾经，全然的忘却。无论她的父母，她的家，还是，你们...”叶书秋说到这里的时候，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包括，我。”

“她的死，也是你...造成的？！”秦方怒极。他这才想起，为什么在他杀了钱扬那几个败类的时候，她的眼中，只有陌生与恐惧。自己多想告诉她，自己是秦方。可是，不能。

自己身上有夺命蛊，只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立马就会横死当场。蛊的主人也会得到消息，那么，到时候...

咔，咔，咔。

秦方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怒意。

“她的死，是因为本相，下了，错误的旨意。让所有人，都当做了通缉令...”叶书秋背对着他，声音不温不火，不知是否会对当初的决定所后悔。“对了，你说的慕三小姐，是慕曦鸢，是吧。”

“现在我不想说她的事。”秦方的上下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竟然对慕汐瑶下通缉令！你知道吗！当初我和秦宝，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呢...我真的能看出来，当初在馄饨鲜自来，她看向你的眼神，那是有多么的喜欢。那种眼神，我和秦宝，想了一辈子！叶书秋，你，真的，该死！”

“你给本相放尊重点！”叶书秋也怒了。慕汐瑶，同样是他的逆鳞。“得知她死的消息，难道本相不痛苦吗！现在她活了，本相只允许她的眼中只有本相一人！她是宰相夫人！本相不允许她改嫁！她！永远属于本相！”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秦方怒然起身，攥紧双拳，狠狠的朝叶书秋揍去。

“本相惧你不成？！”叶书秋也是一身的怒气，双手作拳，狠狠朝秦方捶去。

双拳碰撞在一起，中间产生的冲击力，竟是把屋中的一些植物的草叶给摧毁得一干二净。两人也是互相踉跄的向后撤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有意思。”秦方咧嘴笑了。

叶书秋不答。他稍稍的把双腿拉做不标准的弓步，右腿向前左腿在后，左脚脚掌缓缓提起，身体前倾，握紧双拳，蓄势待发。

“再来！”秦方哈哈大笑，话音未落，叶书秋却是首先发难，一个箭步蹿到了他的身前。

呼——

拳风骤骤有声，秦方也只能在匆忙中艰难的向右偏头，忽只觉腰间一阵疼痛，向下一瞥，原来叶书秋出拳只是虚晃一招，重心在右，左腿飞起，一记鞭腿，狠狠的抽在他的右边侧腰。

噗——

秦方只觉身中五脏六腑似是挪了位一般，难受到喷出一口鲜血，飞向一边，狠狠的砸向了墙壁，还碰倒了一株盆景。

待得尘烟散去。

咳，咳咳。

“本相知道你没死。说吧，慕三小姐慕曦鸢，怎么了。”叶书秋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自己那因打斗而有了些许褶皱的官服。

“咳，呸！你的力还真大。”秦方站起身，抖落掉身上的墙灰，简单的擦了一下自己那带有血丝的嘴角。“属下，今日看到，慕三小姐，不对，呼，应该叫做国师夫人了。她，呼，在离开汐瑶后，去和几个喽啰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就去找了汐瑶的麻烦。”

这时，叶书秋正走回书桌边，重新拾起毛笔。在他听到秦方对慕汐瑶还保持原来的爱称的时候，心中的无名之火又噌噌的往上冒。

咔擦。

是毛笔出现了一个裂缝的声音。

“你刚刚，称宰相夫人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冷。

秦方这时也反应过来，狠狠拍着自己的脸庞。“对不起！属下有错！属下应该叫她主母！”

“继续。”叶书秋也不想在这个称呼上做太多的纠缠。

“然后，然后属下看到那几个喽啰似乎想对主母做苟且之事，属下就把他们，全，全杀了。”秦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果不其然。

咔——啪！

叶书秋的手里仍然握着那支毛笔。不过，那毛笔的后半部分，与前面分了家，静静的躺在那些朝纲上。

“那几个喽啰，是什么背景。”他的语气，不急不缓，无法让人听出，他是否在生气。

秦方咽了一口唾沫。“为首那个，叫，叫钱扬。咋了。”

呯！

所有的朝纲与文策，全被叶书秋摔在了地上。“查！给本相查！到底是谁给了这群庶民这么大的胆子！一日之内必须有结果！查到了，他们，诛九族。查不到，让那群吃干饭的全部提头来见！”

说完，叶书秋摔门而去，对那些被摔在地上的笔墨纸砚再也不闻不问。

门外的侍从看到叶书秋出来，纷纷向他行礼。

“叶大人。”

“叶大人。”

“叶...”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一脸铁青的叶书秋，摔开了叶府的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呯！

叶府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个激灵。

叶大人很少这么生气的，是谁惹了他，真有够倒霉哦。

而此时，国师府。

“大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叶凉北简直是受宠若惊。哦不对，叫惊弓之鸟似乎更好。

叶书秋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叶凉北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头，看向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慕曦鸢，喝道：“愣着干啥！上茶啊！”

慕曦鸢抿了抿双唇，只能硬起头皮冲了一壶热茶，恭恭敬敬的走到叶书秋面前，低声道：“大哥，请喝茶。”

“你的茶，我喝不起。”坐在太师椅上的叶书秋，抬头看了一眼那颤颤惊惊的慕曦鸢，心中更加肯定了秦方的说法。

在这个国家，尊客不接茶，主人是没有理由放下的。

柔弱的指尖感触着滚烫的茶杯底，已是被烫得通红一片。可叶书秋不接茶，慕曦鸢也不敢放下，也不敢，吱声。

就这么，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

“本相回去了。”叶书秋站起身，出门前略有深意的看了慕曦鸢一眼。“看在你是我兄弟喜欢的人的份上，本相饶你一次。你态度也诚恳，本相今日便不再追究。若有下次，就不只是端茶杯这么简单的事了。”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噹——

是那脆硬的陶瓷茶杯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

慕曦鸢看着自己的发红的指尖，想起之前叶书秋说的话。不由得感觉额间一阵眩晕，瘫倒在地。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慕汐瑶，我，不能惹...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曦鸢！鸢儿！来人！传太医！”

叶书秋去了哪里。他没有回叶府，而是到了慕汐瑶暂居的地方。

看着她那蜷缩的身子，那紧张睡着的模样，他能做的，也只是缓缓蹲下身，轻轻握住了她露在被褥外的指尖，低声道：“你放心，接你回去的日子，快了...”

又是一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