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回谈判

乌就屠看着面前来自大汉的商人，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个年纪的人阅历往往丰富，留着少量胡子，白皙眉目清秀，腰间还挂着美玉，穿着丝绸做的华服，标准的儒生打扮。要说是生意人，似乎不像，却有一种汉人官员的味道。

“卫公子，你家不像是做生意的。”乌就屠说话很直接。

“公子也不像做生意的，莫非是城中乌孙贵族官宦子弟？”刘询说道。

“先生可是大汉皇室？”

“公子是否就是我想见的城主？”刘询说完就笑了。

乌就屠坐了下来，中原人的跪坐方式与西域人不一样。刘询想了想改了盘腿而坐，这种方法不怎么雅观，但是自己穿了裤也不算失礼。

“先生的茶怎么卖？”

“只用汗血宝马换。”刘询说道。

“这也算公平吗？”乌就屠说道，“宝马可是珍稀，你的茶听说你们汉地南方不少见。”

“商人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公子觉得不合算可以不换。只是我只想要马。”刘询说道。

“我不明白先生为何如此执着？”

“各取所需，我从大汉而来就是羡慕西域宝马，如果不能到手，我又何必来此？”刘询说道。

“先生为千里马而来，需要的是诚意，你要是能让昆莫满意，昆莫自然会让你做成这个买卖。如果先生强买，只怕昆莫就是杀了那些宝马也不会留给你。”

“做生意需要的是和气，昆莫需要什么？”刘询说道，“我只要宝马，能做到的事一定会做。”

“昆莫想问血亲值得信任还是朋友值得信任？”乌就屠说道。

刘询想了一想说道：“父子还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朋友之间也可以做到舍身相助，信任不信任与此无关，公子只要交到品德高尚的人做朋友，自然可以信任。”

“说得好，”乌就屠说道，“我的心结解了，你要的马我答应换。”

就那么简单？看来面前的乌就屠是个直爽的汉子。

“昆莫还需要些什么？”

“为保此城繁荣，唯有免其战乱。”乌就屠说道，“但是这城是祖先留给昆莫的，我不忍弃去。”

“天下没人与昆莫抢这座城，你们昆莫擅长经营，如今这里繁华热闹，如果我们的天子要故意为难，商人恐怕根本不会来。”刘询说道。

这说道了点子上，要是大汉军队阻止商队，商队根本不可能到金满城来交易。

乌就屠似乎还是不放心：“我担心这样的日子不长久。”

“你我买卖做得好，日子逍遥了，长安那边几个老臣就不能说你们昆莫的不是了。”刘询说道。乌就屠也笑了。

美酒拿来招待远方的客人，欢快的音乐是这里的特色，主客交杯，气氛和谐。

老板忙前忙后，刘询突然拉住他轻声问道：“酒家，你不回大汉了？”

那位正端着菜的老板吃了一惊，看了看周围说道：“金满城生意好做，再做几年就可以回乡买屋买田了。”

“你老婆是胡人，你已经在此安家了，难道还要回去？”

“这里安家固然好，但是我也希望叶落归根，我的长子已经回乡去了，照顾我家乡的老父母，等我做不动了就回去。次子却打算让他在这里落户，这里我老婆的家人也需要人照顾。”

“你真有意思。”刘询说道，“两边都不落下。”

“这也托了长罗侯的福气，他把我们带到这里。”老板说道。“我们这座城里汉人也不少，虽说大家在此安家，但是还是想念家里亲人，可惜路途遥远回去不容易。”

刘询微笑道：“既来之就安之，城主没有亏待过你们就好。”

来到这个远离大汉的地方，思乡是必然的，刘询这时想到了自己远在长安后宫的那些女人和儿女，还有众多亲属，如今自己再不是孤单的一人。他们应该在等着自己回去。

“卫先生。”乌就屠手握酒杯站在了他的面前。

“哦，我不知如何称呼你。”刘询说道。

“叫我乌就屠，我本来就不如你年纪大，身份也没你尊贵。”乌就屠说道，“这城里的汉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他们会在此赚更多的金子。”

刘询回以微笑。但是心里却明白这个年轻人想说什么，要是把发生战争，一切都会发生的。这些汉人就是人质，不过他从来不会流露自己真实的想法，这个乌就屠不容易对付，但是一时自己也没办法。一国两主一时无法解决，元贵靡，但愿他可以接受这一切，但不能学万年一样操之过急。

解忧公主在等着自己。

刘询把商队留下了，他们需要的是休息，然后早日回家，有些伙计本身家在西域，所以等待东家办好货物的同时就是他们与西域的家人团聚的时候。

“董忠，我们去赤谷城看公主，快马加鞭也就几天的路程。”

乌孙的面积本来就是西域诸国中较大的，何况他们的两个王城距离也有几百里。公主在等他，估计女儿刘施也已经到达赤谷城了。

刘施的确已经到了赤谷城，这个陌生的城池建筑模仿汉地，看到这种建筑，刘施似乎有些激动。

“张把式！”刘施说道。“我们……我们不要去驿馆住，好吗？”

“公主，您认为我们该怎么办？”张把式说道。

“我……我不想看到解忧公主，我想我们应该别让她发现我们，其实一点都不好玩，我只是想看看西域风情，并不想被……被人……留下。”刘施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心中不安。也许父皇会把自己当礼物送人。他的父亲是天子，他就算疼自己，也难保不会那么做。

“公主，您是陛下的亲身女儿，陛下不会舍得的。”张把式说道。

“其实我也奇怪，解忧公主并非是皇家嫡系公主，父皇为什么这么在乎？”

“公主，你可知陛下在乎的是汉与乌孙的关系，解忧公主是乌孙的国母，乌孙的大臣们对她尊重，虽然她的儿子元贵靡并不是那么优秀，大汉还是愿意让他当这片土地的主人，希望保住乌孙与大汉的和平，希望这条商道通畅。”

“原来他还是为了国事，我还以为他是念及亲情的人。”刘施说道。她对父亲有抱怨，因为在她印象中，父皇虽然和蔼可亲，但是陪自己的时间真是少得不得了，陪母亲的时间更是可怜，他喜欢与他最爱的张婕妤在一起，后来更有年轻的女人围着她，母亲华婕妤不是皇后，也不是宠妃，难免会有怨言。

“我们可以玩几天，不过冯夫人一来必须进宫面见解忧公主，要不然没礼貌。”张把式说道，刘施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