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正在根据昨天的生意交代四名刚到店的员工一会什么肉串穿多少，什么菜怎么处理，王奶奶背着一篮子菜走了进来，脸上乐呵呵的：“豆角正嫩，小飞你拿来烤了卖正好，奶奶给你摘了几斤，你看看。”

楚飞见到王奶奶背着篮子进了店，急忙迎上去把篮子接了下来，笑道：“王奶奶，每次您都把最好的菜摘给我，价钱还收得低，您老这样我可不好意思。”

“这有啥，奶奶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足够自己吃住的，种地主要就是闲不下来，你这么懂事，奶奶心疼你，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你看你眼里的血丝，昨晚又没睡好吧？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爱惜身体，到老你就后悔了，快去睡会吧，店里奶奶帮你看着。”王奶奶心疼的看看楚飞，然后把他昨晚衣服角噌到的灰痕用手打了打。

楚飞心里有些感动，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方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与楚飞印象中的奶奶一致，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开口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哽咽，奶奶离世十年了，自己又孤身在外，又不敢让家里知道自己被退学，辛辛苦苦的做点小生意，其中的艰辛就不说了，突然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形象又是奶奶，难免触景伤情、难已自持。

“快去睡吧，以后别太为生意操心，这人啊，一生一世有起有落，生意也是这样，有好有坏，生意不好的时候也要平常心对待，别着急。”王奶奶看钟离点头不说话，继续催促他去睡觉，以为他眼中的血丝是因为生意不好睡不着引起的。

“哎，谢谢王奶奶。”楚飞没法辩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血丝，上阁楼睡觉去了。

王奶奶拿抹布在店里转悠着四处擦了一遍，看四个工人老老实实的在做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找点菜来门口摆着卖，腾空了菜篮子又去地里弄了一篮子菜来，放到了楚飞的店门口，自己搬了个凳子做在菜后面卖了起来，偶尔回头看看店里的情况，还真是没忘记帮钟离看店的事。

卖了一会菜，王奶奶坐长了身子有些发麻，想起来活动一下身子，这一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噗通，摔倒在了地上，而头正好嗑在了用砖头砌起来的下水道口上，当场就昏了过去。

楚飞刚刚醒来，正要换鞋下楼就听到了下面几个员工的叫唤声，急忙穿了拖鞋下楼，一看倒在地上的王奶奶，急忙奔了过去，由于刚刚出事，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部分看到出事的人怕粘惹上麻烦没有上前。

楚飞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一看王奶奶昏迷的情况，没敢乱动，试了下鼻息这些没问题，掏出手机要打120，边上的人说已经报了120。

十五分钟后，急救车到了，随车医生略微检查了一下，确定可以移动，把人推上了车，回医院急救，楚飞让员工关门歇业，自己随车走了。

到了医院又是办手续又是交钱又是询问病情的忙活了半天，天都要黑了才有时间，拨了一个电话给王奶奶的儿子，对方在听到王奶奶摔倒昏迷后反应很冷淡，不忙着问病情如何，而是追问起什么时候在哪摔的，当得知是在楚飞店门口摔倒的，对方不优反喜，情绪高涨的说立马到医院找楚飞。

“李医生，奶奶她怎么样？”

“唉，虽然度过了危险期，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情况不太好，你们家属要有个心里准备，这段时间多顺着老人家点，让她走得安详些吧，抱歉。”

“奶奶她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楚飞眼睛一红，自己孤身在外，这半年这么幸苦，王奶奶是他能坚持下来的原因之一，倒不是王奶奶出了多少力，而是那份对儿孙的爱，这爱即沉重又温暖，治愈了楚飞无数的疲惫与冰冷，如今一切都要离开了吗？

“短则半月，长则三月。”医生沉默了一会，肯定的道，告诉家属患者的具体时间，是对家属的煎熬与考验，但这同样是对医生的一种煎熬与考验，医生还要多承受一种叫风险的东西，但他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谢谢你，李医生，我知道怎么做了。”楚飞露出一丝僵硬扭曲的微笑，努力的控制自己别哭。

“你进去看看老人家吧，我要去查房了。”李医生点点头走了。

楚飞没有急着进病房，而是在病房外等了起来，很快王奶奶的儿子到了。

“我听说我妈是在给你干活的时候摔的，医药费必须你掏，而且你还要赔一笔钱给我。”这儿子果然够直接，一句对老人的关心都没有。

“医生说王奶奶的日子不多了，希望这段时间能让她走得顺心些，安详些。”楚飞懒得和他争论，中途员工都证明王奶奶是卖自己的菜摔在了门口，而且楚飞店门口为了防止小混混闹事，是装了监控的，但是争论这些没意义，人都要没了。

“嚯，我妈给你干活差点被累死，你必须赔一大笔钱给我。”儿子依然只忙着谈钱。

“不错，我奶奶死你店里，你必须赔一大笔钱才行，我看就二十万吧。”孙子眼睛一亮也急忙插口道。

“蠢货，二十万就想买你奶奶一条命？最少一百万。”儿子狮子大开口。

“行了，你们看我像有钱人吗？我希望这段时间你们能多关心下老人家，至于想要我赔钱，你们可以去告我，这事大家都知道和我没多少关系，法院要是让我赔，多少我都认。”看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楚飞实在看不下去了，还一百万，我就是十万也拿不出来，何况我也不该出这笔钱。

“你想赖？门都没有，告诉你，我来之前和你隔壁邻居都问清楚了，我妈平日里就在你店里帮忙，今天就是在你店里做事的时候摔倒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你们就说这段时间愿不愿意给王奶奶尽尽孝心吧？该我负的责任我就算是去借钱也不会赖。”楚飞决定拖延一下这对没什么人性的父子，暂时不说出监控的事，让他们安心侍候好老人，等老人安详的走了再和他闹。

“你认就好，不过我们家里还有事，很忙的，没空来医院看她，你给我照顾好了就行。”儿子说完扭头要走。

“五百。”楚飞平静的道。

“五百什么？”儿子立马转头问道。

“如果你们一家每天所有人都来看老人家不低于一个小时，我每天给你五百块，不过你们必须配合好了，不能到了病房就冷冰冰的，必须讨老人家欢心。”楚飞眼皮直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让对方的脸出现在自己的手掌下方。

“好，你现在装着五百块吗？”儿子立即追问。

“嗯。”楚飞越发的觉得对方的脸不但在朝自己的手上飞，这次还想钻进自己的脚底下。

“败家娘们，老王这么抠门，每次你也就能捞五十，有什么好得瑟的，快到医院来，每天可以捞五百。”儿子待楚飞确定身上有五百后，立马打电话叫老婆到医院。

很快王奶奶的儿媳妇也来了，还别说，虽然四十多了，但徐娘半老还真颇有几分姿色，难怪能从抠门的隔壁老王身上弄五十出来，看来还是个对技术有一定要求的活。

“拿来吧。”儿子开口向楚飞要钱。

“先看老人，我先说好了，你们若是态度不好，我就扣钱。”

“行了行了，就你事多，是那边的17床吧？走，你们两用点心，一个小时五百呢。”

三人嘀咕了一下，进了病房，里面一下就热闹多了，楚飞随后也提着刚买好的水果，调整了一下自己，微笑着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了，五百拿来。”一个小时准点一到，儿子犹如下班一般，找个理由带着一家走出了病房，楚飞送了出来，走出一段路儿子立马要钱。

“今天你们夫妇表现得还可以，但是孙子的表现太冷漠了，扣一百，回去好好的教育教育他，孙子不是这么当的。”楚飞递了四百过去，嘴里则骂着孙子，这孙子刚才特别不是东西。

“说好了五百你才给四百，这样我明天就不来了。”儿子边说边伸手接过了钱。

“随你，不来我还省五百。”楚飞早看透这一家人了，五百这价给高了，但现在降价的话极可能让对方对待老人时没今天这么热情，只能认了。

儿子一边训孙子一边带着老婆回家了，每天的这五百块他是不会放过的。

楚飞每天晚上就去卖烧烤，白天有空就到医院里照看王奶奶，医药费全由他自己抗着，还要每日给儿子一家五百，渐渐的积蓄都用光了，虽然每天都在做生意，边上的邻居知道了楚飞的仁义后也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但每天的消耗毕竟不是小数目，刚刚有一点存款的楚飞承受不住了，但他不后悔，男人要有自己的担当，这和钱没关系，每天看到王奶奶慈祥的微笑，楚飞觉得这钱花得值。

“强子，你最近手头宽松吗？我最近需要用钱，能不能借我点？”楚飞知道人情冷暖，所以并没有找没交情不够的人借钱，他开口的这位不但与他关系极铁，而且家里有钱，关键是对方之前就借过钱给楚飞开店，不过楚飞已经还了，这次要不是又遇上这么大的麻烦，楚飞是真不愿意再开口借钱。

“出什么事了？要多少？我现在手头只有十万，你要得多的话我给你想想办法。”对面的王强没二话，直接问数目。

“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就先借十万吧。”楚飞想到医生说的半月到三个月，直接照三个月算的，这笔钱大半用在每日的五百支出上，现在已经过了十天了，手术费、检查费这些大头已经出了，现在王奶奶每天就是吊一点针水应该花不了太多钱，只要病情不出现太大的反复，十万应该够了。

“好，我一会打你卡上，小飞，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别一个人抗，你知道的，我们家还是有点家底的。”王强没有二话，直接就同意了。

“没什么大事，我能应付，谢了强子。”

“谢什么谢，你还不知道我，行了，你这性格啊，看着逗逼，其实挺较真，你自己拿把握吧。”

“嗯，我还有事，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