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又回到了王府。可是王府已经空无一人了。王府的门前还残留着红布。

我找到了王府曾经的老管家，他说；

“二公子难道还不知道吗？王爷哪里是出征啊！王爷前脚刚走，这后脚王府就给抄家了啊！”

老管家榕树皮般得脸上，老泪纵横：

“二公子离开的当天晚上，王爷就将齐王府的奴才全都放了。”

“那秋娘呢？”

“您是说，那个鹊楼的歌女啊。”

“她人呢？”

“她过了门，王爷连盖头都没开，碰都没碰，就让我备了一些银两送她走了。可是……”

“可是什么?”

“王爷走的那天。她就一身嫁衣跳河自尽了。这不，我刚刚给她办了丧事。”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不是说好要陪我长大的吗？为什么不带我走。不，我一定要找到他。

“爷儿已经去了西疆平乱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齐王府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老人离开了，他的声音里，我听到的只是叹息。

我来到乌衣巷里，幽深的巷子，黑瓦白墙，青苔依旧，燕子却少了不少。

他就是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他就这样不辞而别吗！我们就这样糊里糊涂结束了吗！我要亲口问他。

忽然巷子飘来一团黑漆漆的烟雾，我走上前。

烟雾里慢慢走出一个人。

先是一双干净的脚，接着一张白色却清秀的脸庞显现出来，是爷儿，他一身乌衣，黑色散落的头发和周围的黑雾融成了一片。

他伸出了干枯白色的手，抚摸我的脸，好凉，像秋天的雨。

我伸出手，去触摸，可是他离我越来越远，消失在了深巷里。

我连夜去了西疆。我的鞋子磨破了，我的脚趾淌着血。

西疆的大漠，狼烟四起，马革裹尸。诡异的色彩交织着将士们鲜血染红的飞沙。高昂的号角还在撕扯着嗓子，吼叫着。

北亓的王旗，破败的飘摇着。

是输了吗？

我靠着灵敏的嗅觉，循着他的气息找到了他。

他战甲狼藉。

他躺在一群将士的残肢断体中。

“疼吗?”

我接下了他的鬼面具。

他躺在我的怀里，嘴边的血迹还有温度。

他笑着，瞳光涣散。

“可我心疼。”我说。

我托着他回到了军营。营寨里到处都是战士们的哀号。

我问他的士卒，为何他要带着鬼面具。

士卒很自豪地说；“我们的慕容将军，可是这将场上的美公子。因为将军长相清秀柔美。于是他就带上了鬼面具，一来掩盖面容，二来也可以震慑敌人。我们的将军待人极好，不管是什么，都要与将士们一起分享。北亓即使气候已尽，我们也要为将军坑战到底。”

我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却对他在沙场上的事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他在第一次大败胡人之后，被封为兰陵王，名声大噪，到最后又因此获罪，被人陷害功高盖主。

我把内丹给了爷儿，没过多久，他已经生龙活虎了。

可他的第一句却是：

“我不想看到你，滚！”

“我不走！北亓的朝廷早已不是你慕容家的天下了，宦官当政，皇帝昏庸，整个朝廷乌烟瘴气，你为何还不顾生死的为这些衣冠禽兽守护这个饿殍血橹的土地!”

“这是我的根，我的家！我没有理由不去爱他！我哪里不知道宦官当政！我哪里不知道我的父王就是被我的亲叔叔杀掉！这片土地，他们可以不在乎，可我在乎，我的将士们在乎！捍卫北亓，舍我其谁！”

“将士们在乎的不是这片土地，他们守护的是你，兰陵王！我爱的是你！”

“芷儿是我杀的！”

那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可我又仿佛早已知道，只是不敢接受。

“芷儿自己知道将死不远，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安排的，只有这样你才会安然无恙的离开，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你答应我要陪我长大的！”

“魩儿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依靠哥了！”

我泪疯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