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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纪元》第三章: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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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老式枪械仍然有着足以杀伤人体的威力,子弹从枪膛滑出,直直射入那个黑人平民的脑壳里,平民抽搐了一会,就不再动弹了。

他是附近饿得受不了的平民,来到雇佣兵的营地里只是想偷一些食物而已,然后很不幸的,偷窃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被人发现了,被无情地丢到营地中间,最后在几个看笑话的雇佣兵鄙视厌憎的玩笑眼神里被子弹贯穿了脑袋。

这已经是霍集来到营地的第五个月了。

随着雇佣兵和身后正规军的节节深入,现在霍集所在的雇佣兵团已经身处黑洲中部地区了,这里在炎热的同时还相当的潮湿,不少人都患上了湿疹。在霍集那一批新兵里有一半的人都倒在了开头的几场战斗中,剩下的有一部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

霍集意识到,有时候不只是要和那些发射电弧的钢铁对抗,更多的时候是活人,有的是本地的军方,这时就要伪装成土匪流民,有的是打着和霍集这边一样旗号的别国部队,一般那种时候后方的正规军也会加入作战,也有的时候——

敌人只是自发组织起来保卫家园的民兵,他们中有男也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他们的武器只有各方部队忘记带走的枪支和铁棍,菜刀,他们只是想要小小的反抗一下不要让人抢走他们的女人食物和财产而已。

一次又一次的,霍集眼睁睁看着那些心怀怨恨的黑肤人尖叫着冲上来,用指甲用牙齿企图在侵略者身上留下一丝丝的伤痕,可惜最后只能被子弹透体而过。那怨毒的眼神霍集永远也不会忘记。

布雷茨和提克遇见这种事都是应和着拿起枪,一起加入屠杀,那两个老兵对此只是感觉很无聊,因为他们见得太多了,也就已经麻木了,而且这些流民身上多半没钱。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是拿人钱财的便宜雇佣兵,就算咱们不动手,也只会让其他人杀掉。”布雷茨嘴上满不在乎的说着,可每次看到遍地的平民死尸都沉默的抽着烟,他并不是嗜好杀戮的魔鬼,杀死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不会让他开心。

“善良在战争中并不适用,连平民和平民之间都在互相残杀,身为这场战争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罪魁祸首之一,咱们能做的也只是随着更多人的那方一起做罢了。”提克的微笑总是让人很安心,但这种时候提克从来不会微笑。

任何人都得不到救赎,战争就是这样的,它像一个巨大的涡轮,以生命为燃料,不停地旋转,旋转,磨碎所有的人性和光明,只为了它的发动者餐桌上那一块微不足道的名为利益的烤肉。

战争真是该死啊,它什么时候能结束呢?霍集天真的想,就快了吧。

……

是夜。

战场上没法看见星星,连月亮都是黯淡的,战争中大多数时候都相当地安静,就算有战斗发生也是背后的正规军承包下侦查测算和制定战术的任务,雇佣兵们只负责卖命就可以了,霍集躺在帐篷里,为了节约成本,原本用于单人的帐篷被分配给两个人共用,于是霍集听着旁边布雷茨微弱的鼾声,怎么也睡不着了。

布雷茨睡觉总是喜欢吧唧嘴,但今晚意外的没有进行这种行为,霍集将双手枕在头下,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就在今夜,一个陪伴着霍集度过几年时光的梦来了,从这一夜开始之后的几年,霍集都会不定期的重复的做着今夜的梦。

————!

咔哒,咔哒。

齿轮不停在转动。

吱呀——

老朽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嘶鸣。

咚、咚。

恶魔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霍集,或者说霍集现在扮演着的人睁开了他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木质抽屉里散乱的扔着各种各样霍集没见过的奇怪工具,他被吊在半空中,手臂被铁链死死地锁着,发出脚步声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霍集的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他张口问那个看不清脸的人,他扮演的人的声音是机械化的,几乎一字一顿的。

“算是你的养父吧,虽然——虽然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伤害我。”声音沙哑难听,听起来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人的声音。

“伤害是什么?”

“伤害就是……啊,我也不太懂。”

————

“咳咳!哈啊!哈啊!臭小子!臭小子!”布雷茨近乎求救的呻吟声让霍集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布雷茨的声音变得虚弱而无力,他今夜头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以至于一开始霍集都觉得不对头,现在他终于出事了。

“怎么了?!”霍集急忙扑到布雷茨身旁捏住他的手,布雷茨的手掌冰冷得像是尸体一样,好像布雷茨身上的热量都飘散了似的。

“冷,好冷……咳……”布雷茨呻吟不止,身体也开始颤抖,霍集咬了咬牙,又摸了摸布雷茨冰凉的额头,说道,“在这坚持住,我去找提克!”

“……水、给我水……”

霍集单手扶着布雷茨,拿出水壶小心地给布雷茨灌下去,布雷茨的后背也是冰冷的,这在这块炎热的地区可是相当的不同寻常。

布雷茨很虚弱,相当虚弱,而且是突然性的到达了生命最低点的虚弱。霍集感觉得出来。布雷茨就像是要死去一样,有挺多的人都患上了病,又因为缺少药品,死在了路上,霍集原以为布雷茨这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不会是其中一员,他错了,疾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在这,在这等着……我去找提克!我马上回来!”霍集慌张的做下保证,飞快的跑到提克的帐篷那,提克正在呼呼大睡,慌乱的霍集很快就将他和他旁边的人吵醒了,提克有些生气,见到是霍集后才勉强平静下来。

“克里夫,发生什么事了?最好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会揍你的。”

“布雷茨!布雷茨出事了,他浑身都是冰凉的!”霍集有些语无伦次,他实在不敢想象布雷茨和那些同样病死的人一样死去,这段时间来布雷茨都一直对他有着奇怪的好感,霍集觉得布雷茨就像是……就像是父亲一样。

布雷茨是霍集长久以来的依靠,所以霍集害怕布雷茨死去,也因此他才会如此的慌乱。

听说老钉子出事了,提克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奔到布雷茨的帐篷那,这时布雷茨还是躺在刚才的地方,只是呼吸愈发的急促,身上汗如雨下,脸色也红的像是柿子,身体不再冰冷,转而变得滚烫。

“老钉子!你怎么了?!振作点!”提克扶着布雷茨,因为生病的缘故,布雷茨炯炯有神的双眸都失去了光泽。

“提克,提克……我死不了……应该……应该是疟疾……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布雷茨喘息着,朝着霍集和提克虚弱的笑:“死不了,真的死不了,只是很难熬而已……瞧你吓得,哈哈哈哈哈……咳……”

“你个杂种命大着呢!当然死不了!”提克嘴硬的回了一声,但敛不去脸上的担忧。

提克把布雷茨放在地上,走出帐篷,霍集在帐篷外面迫不及待的进去看望布雷茨。

“老钉子需要点青蒿素,但这种廉价东西现在我们却很难搞到。”

“哪里有药?”霍集把破旧的毯子盖在布雷茨身上,布雷茨蜷成一团,一边出汗一边喘息。

“正规军的军医有,不过他们可不会给雇佣兵治病。”

“哪里能搞到药品?那个什么青……那个词叫什么?”霍集不知不觉间学会了布雷茨的健忘,和布雷茨一样记不住没听过的新词。

“青蒿素。奎宁也行,非要说的话……营地东面有个背着药匣子的商人丹尼尔,他应该有药,不过他的要价可高的很。”

“他在哪?丹尼尔也和咱们一样住在帐篷里?”霍集盯着提克,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星星一样的火光。

就像老布雷茨那双有神的眼睛一样,这双眼睛看的提克一愣。

“营地东面永远有一个黑色的圆形帐篷,那是华夏产的便携式民用自动野营帐篷,丹尼尔就住在那里面——很明显的。”提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装值钱东西的小袋子丢给霍集:“去吧,最好把老钉子的钱也拿着,丹尼尔卖的东西可比正常贵了不止百倍。”

“不止百倍?”霍集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怀疑的问提克是不是说错了。

“不止百倍。那家伙可是个比敲诈犯还过分的家伙。”提克肯定重复到,并确定了霍集的质疑。

霍集收好提克的袋子,迟疑的又从帐篷里的布雷茨身上摸出另一个小布包一同揣在身上,往营地东面跑去了。

“让……让那个臭小子回来……”布雷茨颤抖的声调都开始扭曲了,“至、至少让他别拿我的钱!把我的钱……还给我……王八蛋……”

提克摸了摸干瘪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又翻了翻自己衣服的内兜,还是什么都没有,最后,他脱下自己的鞋,朝着地面磕了几下,终于从鞋里面倒出两个歪歪扭扭勉强完整的烟,他把其中一根点着了递给浑身发热的布雷茨,布雷茨强撑着朝烟呸了一声。

“把这个被你垫过臭脚丫子的过期咸菜条拿走!咳咳……恶心死了,提克。”布雷茨微微的缓和了些许精神,对着提克拿烟的手叫骂。

“不抽烟就躺着吧,那小子一定能拿药回来的。”提克双手一摊,然后把点燃的香烟塞到自己嘴里吸了一口:“看,这咸菜条还是可以冒烟的,你亏大了。”

“呸!我只是……只是疟疾而已,你知道丹尼尔……他的药有多贵吗?咱们三个的钱加起来也不可能买到足够的药!而那些钱战争结束后我还准备去养老呢!”

提克说,“钱可以再赚,赚不到就去抢,命没了可就连抢都没法抢了,”提克脖子上的长条伤疤鼓动了几下,像是条皮下的肉蛆,“我见过不少因为疟疾死的很惨的人呢,你没见过吗?”

“我连扭着屁股的白人妞都——”布雷茨想还嘴,但话刚出口一半就被他自己憋了回去——一声剧烈的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碎的巨响伴随着毁天灭地的白光,雇佣兵营地和正规军营地之间的东方空地爆裂开来!

布雷茨和提克看着从地面缓缓升上半口的耀眼白光,提克睁大了眼睛,似乎还看得不够清楚一样,布雷茨的身体微微一颤,身体的燥热带给他的折磨已经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了,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然后下一瞬间,雇佣兵营地乱成一团,所有酣睡着的放哨警戒的都一下子醒了过来,爆炸的白光轻微的波及了雇佣兵营地,这使得整个东边的地界都像是被猛兽狠狠咬了一口下去似的——包括丹尼尔的帐篷在内,都被冲击波摧毁成了一片狼藉。而白光的主要打击目标,也就是正规军,只会遭受更惨烈的损失。

“****!”布雷茨颤抖着用仅存的力气大声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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