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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是情殇》第四章 桐语张晓别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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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寒假,一个半月的时间,林桐语哪儿也没去,确切地说没有心思。她就呆在老家,日出日落,炊烟袅袅。

阔别十年,家乡的模样早已焕然一新,过去的泥瓦房,几乎全部盖上了洋房,户户向南,整齐划一,这是典型的新农村建设。

乡亲们,每天都乐呵呵的,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偶尔打打麻将,偶尔下下菜地,种点蔬菜,玉米……自己自足。蔬菜是自家日常食用,玉米则是喂养家鸡,小日子尤其滋润。

林桐语的新家,是一栋三层小楼,每一砖一瓦均有林爸爸的汗水,那是他日以继夜,不辞劳苦,为家人建造。

看着一大家子从四面八方齐聚新春,其乐融融,苍老却有神的眼角熠熠生辉。大院围墙已盖起,院内墙边每隔三四米的地方便种着一株九里香。

虽然才搬回来半年,然而由于林父早在几年前便开始种植多种绿植,房子落成,仅是将绿植连根带泥一起移植过来罢了。

此时已是腊月,早已过了花期,九里香徒有一树绿叶。得等到来年的7月才能闻到它的花香。花期大概可以持续到10月。

从孕蕾到花骨朵儿,再到满树一簇一簇的白花,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九里花香,心情也会变得温暖而清爽。

远处有几棵丹桂,那是林父的珍藏,然而却一直没有开花。还有几棵沉香树,林桐语听爸爸说,小小的沉香树,已开始开花结果了。

说起这些,林父总是侃侃而谈,林母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听着,仰慕着,林桐语看到年老父母落叶归根,夫唱妇随,甚是安慰。

2008年的春节如期而至,随着震天响的接年炮,林桐语自嘲:又大了一岁!愿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仅此而已。

林桐语在兄妹间排行老三,顶上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一个已远嫁的姐姐。而她,则是父母手心里的小太阳。

年长她两岁的姐姐难得也回来过年,这是姐姐远嫁五年后第一次回家过年。她带着姐夫,还有外甥一起给父母道贺。

无暇应付家中长辈轮番的催婚,林桐语躲回二楼的睡房,把音乐打开,悠然的歌声暂时带给她心灵的停靠。

她的眼光落到了那一串夜明珠上面,她的嘴角微微一笑,然而她继而想到了温景越,想到了汪晨蕊,她的眼神变得僵冷下来。

她只是把夜明珠搁放在枕头之下,并没有戴于手腕,她依然没有放下,没有完全从心底原谅张晓。

乡村的夜晚,格外寂静,格外清冷,夜深露重,熄灯之后,房间黑漆漆一片,没有丝毫亮光。城市里的夜晚,即使关了灯光,室内依然留有微微光亮,那是周边路灯,楼宇照明映射出来的丝丝余光,不太亮,但能隐隐约约看见个棱角。

躺在静得发慌的床上,林桐语的内心异常空虚,突然一阵寒冷袭来,她打了个喷嚏,顿时感觉全身毛孔逐渐张开,那感觉,不寒而栗。

林桐语突然之间感到非常害怕,这个夜晚太多的消极情绪萌生,她感觉脸颊发烫,身体冒汗,心跳开始加快,四肢开始微抖,她似乎要惊恐发作了。

她故作镇定地转了个身,然而侧身后紧贴着枕头的右耳膜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越来越快……

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陷进枕头,寻求安全感。突然,一阵冰冷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来,她紧紧抓住,把手抽了出来。

只见手心里微微泛着光亮——是夜明珠!

那余辉,那么柔和,浅蓝的光亮抚触她的脸庞,她的心,在渐渐平息。

林桐语坐起身子,倚着床头,满满地端详着温暖的夜明珠光。窗帘随着夜风在微微摆动,她听到窗外从远处传来阵阵的火车驶过的轰隆隆的响声,渐行渐远。

她的内心充满太多疑问,太多的纠结。她感觉自己病得越来越重,头昏愈发地严重了,她告诫自己要赶紧休息补眠,好让疲惫的神经得以自我调整恢复。

然而,她却如何也无法入梦,越是着急,越是强迫自己入睡,神智却越发清醒,她简直感觉自己要失控了。

她紧紧拽着夜明珠,试图找寻一点点心灵上的超脱,微闭着双目,她定了定心神,开始一颗一颗拨数着念珠,一共一十八颗。

当她数完,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慌了,手也不太抖了,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了。她感恩这珠串给她带来的神奇魔力,带她远离了精神折磨,哪怕只是短暂的解脱,却万般臻贵。

自那以后,每每她感觉自己开始心慌,她便开始定心默数串珠,口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每每都会奏效,不同程度地给她带来了战胜心魔的勇气。

时间在缓慢地悄悄溜走,年味已渐渐退去,又到了开学离家的时候。

林桐语为了岔开春运的人类大迁徙,她选择提前一周告别家人,踏上了返校的征程。与每次别离时候一样,这一次,她依然强忍泪水,与年老的父母作别,她背着妈妈为她塞满了家乡特产的背包,手里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上了南下的火车。

等到火车启动鸣笛声响起,她终于忍不住望向远处月台上的两老,那充满不放心,充满牵挂的眼神,那因年老而开始瘦弱,佝偻的身躯,还有那向她扬起的苍老的手掌……她的视线已渐渐模糊,随着火车的缓缓前行,她那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我美丽而深沉的家乡!

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车程,十数次的中途站停靠,在接近凌晨五点的时候,火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广州。随着广播里略带疲惫的女播音员的声音响起,整节车厢开始躁动。

人们开始整理行李,有的站在座位上够着置物架上的旅行箱,有的则在座位底下摸索着行李。还有十几妇女在打理着自家小孩,准备把孩子背起,好帮助家人分担行李,方便下车。

随着推推搡搡下了火车,林桐语疲惫的身体拖着行李慢慢挪着,看着人头攒动,她感觉前进的动力顿失,她索性走到边道上,重重地坐到了行李箱上。

待到人流渐渐散去,她才徐徐站起,抖了抖因长时间蹲坐而略有些发麻的右腿,拖着行李箱往出站口方向走去。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际已微微露出鱼肚白。

环视寂静的校园,清新的空气,林桐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对自己笑了一笑,为自己打气道:“你好,2008!你好,暨大!加油吧,林桐语,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到了宿舍楼下,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便上了楼,听着空荡的回音,偶尔有一两声嬉笑,原来也有同学比她早回来呢,估计是假期回来勤工俭学的同学吧。

打开寝室门锁,林桐语一眼便看到了书桌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回家的前一天失眠,起床晚了差点误掉了火车,她急匆匆赶到检票口才发现拉下了手机。

想着与温景越已分手,估计也没有谁会想起来和她打电话,家里偏僻没有普及互联网络,故而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手机玩的。所以她并没有因为遗落手机而有伤心情,反而感觉到了异常轻松,就当给自己的心神放空吧。

手机由于长时间没有充电,已自行关机。林桐语麻利地给手机插上电源,然后开始清洗被套蚊帐。

等到她洗完所有脏衣物,已是中午十二点,她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才刚走到阶梯口,清净的感觉才使她恍然大悟:还没开学呢,食堂师傅还没返校开业呢。

也罢,反正妈妈有给自己准备了自家腌制的咸菜肉饼和鱼干,自己用电饭煲煮点面条就够了。林桐语这么想着,饶有兴致动起手来。

下午睡了一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五时。她打开手机,嘀嘀嘀的几声,提示5个未接来电,12条未读信息。

其中5条信息是室友发的新年寄语,其余的信息和电话皆来自温景越!

2008.1.2018:01

亲爱的,今天问了你宿舍的子云,她说你回家了,为什么你要不辞而别?

2008.1.2723:50

亲爱的,我想你了,你在家里还好吗?

2008.2.600:01

亲爱的,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健康快乐!

2008.2.1408:49

亲爱的,今天情人节,我第一个想起了你。对不起,之前是我伤害了你,我恳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就一次,可以吗?2008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求你了!

2008.2.2109:18

亲爱的,我今天回校了,年前申请的勤工俭学批下来了,我得提前回去学校,老师组织同学们去君悦酒店旗舰店兼职。你几时返校呢,告诉我,我去接你。

2008.2.2118:18

亲爱的,我错了,你搭理我好吗?我真的好想你,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请不要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好吗?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2008.2.2202:53

语,对不起,现在我的心很乱,但是我无从选择,因为今晚小蕊和我说,她怀孕了,说是我的!我没有办法,就那么一次,就一次,老天真的给我开了一次大大的玩笑。我是真心爱你的,与她只是一时意乱情迷,然而,我——我没得选啊,小语!原谅我!

最后一条信息发送的时候,她在返校火车上打盹呢,真是可笑。

林桐语本以为自己对温景越的感情只是纯粹的爱,然而,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很痛,原来她这两个多月的故作坚强到头来却如此残忍地再一次伤害了她,她的最后一道傲气瞬间瓦解,她终于抵不住压力,嚎啕大哭起来!

次日,当林桐语从睡梦醒来,脸颊的泪痕依稀可见,她下床起身,想去洗漱,当她起立的那一刻,头晕目眩,她赶紧扶着书桌,重新坐在床沿。

此刻林桐语猛然醒悟:我病了,我真的病了,我不能再这样了,我必须要去看医生,刻不容缓!

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她看见了他,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他扶着那个女生准备上出租车,就在他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她,四目相对,已是旧爱。

她连忙别开脸去,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刹那间通红,表情里充满着不舍与歉意。车子扬长而去。

来到省中医院,她挂了心血管科,医生给她开了一大堆单子,她一项一项去检查。

体检报告出来了,她异常紧张,手脚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医生面前出丑。医生很明显看出了她的紧张。

“来,先坐下,放松。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医生是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主任医师。

“有快三个月了,因为和男朋友怄气,加上感冒了就开始心慌,心跳加速,慢慢地开始头晕,视物越来越模糊,有不真实感。”林桐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实而谨慎地跟医生交代着病情。

“医生,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我感觉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说着,她鼻尖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医生停顿了一下“不要太担心,你这个不是心脏病,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很多像你这个症状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的心态。没事的,要学会自己转移注意力。”

“医生,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真的很害怕。”她定了定神。

“医学上,你这种病症,中医上说,是肝气郁结,心悸。西医上辩证,是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引起的心脏神经官能症,这是心因性疾病,没有发现明显的器质性病变,所以你不要太过担心,要放开心胸,这不是心脏病!”医生说起专业知识来毫不费力。

“不少的年青人有这样的症状,我先开点中药给你调理一段时间看看,好吗?”医生很和善,句句都在开导着林桐语。

从医院出来,林桐语感觉病情好了许多,不知道是医生的话起了暗示作用,还是知道自己并没有心脏病等绝症而放下心头大石,总之,她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回到学校,真是冤家路窄,她竟然一天之间撞见了他们两次。她正打算躲避的时候,汪晨蕊大声把她叫住。

“哟,这不是林桐语吗?!我们见过,在一中。”汪晨蕊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气。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林桐语,眼里充满着敌意。“也就普普通通嘛,怎么就能让张晓对你如此情深,难道——”

“你这么喜欢对人品头论足,然而本小姐没空,再见!”林桐语镇定地打断她的话。

“别呀,急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你是爱张晓呢?还是爱景越呢?”汪晨蕊得寸进尺地挑衅道。温景越推了推她的手肘,示意她收敛一点。

汪晨蕊嘟着嘴,对他撒娇道:“人家老同学之间,总要叙叙旧嘛!”他见她不依不挠,自己也左右为难,他索性走去路边的水果摊,挑起水果来。

见温景越走开,汪晨蕊的脸色立马嚣张起来。“那时我和我前男友闹矛盾,他把我打伤了,我跑到大街上,是张晓载了我一程,当时我想坐车前座,他和我说,前座已有所属,坐后座吧,安全一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前座是为你而留,凭什么校花要输给你一个平凡的丫头!”

汪晨蕊越说越激动“分科的时候,我对张晓说,如果他不和我选同一个专业,我就叫人搞你,呵呵,这傻子,竟然相信了。”汪晨蕊神气极了。

“你——”林桐语咬牙切齿,她的眼里充满了恨,对眼前汪晨蕊的卑鄙而恨,对自己从前的愚蠢与自大而恨,对张晓的软弱而恨。

林桐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高高举起右手准备给这个可恶的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住手!”一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够了,小语,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就打我吧,不关小蕊的事,她现在怀有身孕,你怎么可以动手?!”温景越忍住内心的怒火。

虽然他依然爱着林桐语,然而他以为林桐语对小蕊动粗泄愤,远处买水果的他,错过了刚才汪晨蕊对林桐语说的话。

说完,他扶着此时故作弱小,吓得身子抖擞的汪晨蕊离开了,留下林桐语呆在原地。

林桐语彻底觉悟,这个男人是如此愚昧,枉自己曾经对他的一往情深。幸好,自己依然保有贞洁。

一连吃了半个月的中药,病情却依然不见好转,林桐语又开始疑虑了。难道医生错诊?难道还有别的顽疾?她越想越怕,她决定换一个医生看看。

这次,她预约了一位女医生,头像上目测应该是一位慈祥的老中医,她想着和女医生沟通应该会随性一些。来到诊室,排满了病人候诊。

轮到她时,医生随意看了看她的病历及各种检验报告,漫不经心地说:“你这个,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是要开中药还是开西药?”

听到医生直接就开药了,林桐语莫名地感觉难受,她心想,这医生怎么回事,既然是心因性疾病,理应要调节病人心理为主啊,怎么一上来就给自己开药呢?想到这里,林桐语觉得这医生没有医德,也就没有了想要继续就医的愿望,简单谢过便离开了医院。

下了车,她走到了学校东侧的沙涌边上,满怀心事地走着,边走边在担忧着自己的病情,眉头紧锁,欲解还休。

自从与温景越分手后,每当她感觉孤单寂寞的时候,总喜欢走到这条涌边,对着开得正艳的簕杜鹃诉说寂寥。

兜兜转转,林桐语为了医治病情,已前前后后换了九个医生,从中医看到西医,从西医再看回中医,中药西药吃了无数,顽固的躯体症状却时有时无,她已被折磨身心俱疲。

勤工俭学赚的钱也花了不少,林桐语不敢告诉家里,害怕年老的父母为自己担忧。

眼看马上又到了寒假时期,她今年不想回家,她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瞒过家里。此时,她正忧心忡忡地在沙涌边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任凭冰冷的寒风吹刮着她苍白的脸颊,单薄的身子重心不稳,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林——桐——语!”

突然她听到似乎背后有人在叫唤自己的名字,她本能地转过身子。是他!

真的是他吗?怎么可能?他不是应该在上海读书吗?定睛一看,没错,真的是他——张晓!那一刻,她的内心一阵欣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她安上了车前座,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声音,令她魂牵梦绕的那一抹清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却那么的及时。

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想要了结自己的时候,他出现了!上天果然有一颗怜悯之心,终于派来了她的守护天使,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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