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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然州和周晓迷》第1章 江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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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江陵城外,大安河边。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大安河畔,花红柳绿一片。轻风如指拂河面,拨乱波光层层。嫩荇丛丛新水暖,鸳鸭水鸟争相戏。近看足边细草,绿意浅浅,远闻对岸杏花,暗香深深。好一派江陵春韵!

只是时近黄昏,人流稀少,不然该是多好一番热闹景象。

风雨亭,驻于大安河畔,碧柳之中。远远地,人们就能听见从那里有琴声传来,悠扬如深山之青烟,清脆如玉珠之落盘。望向那里便能看见,一墨衣公子,青丝银冠,抚琴于桌案之上;一白衣女子,随着琴声,轻盈起舞于亭台之中。

黄昏时分,太阳烧红了西边的云彩,云彩染红了整个大安河。河上不时飞来白色大鸟,兴致勃勃与水鸭争斗一番,然后又在一群水鸭的抵死抗争下,愤愤离去。

突然,琴声停了。

“哥哥,怎么了?”女子停下了舞步。

“哦,刚才一群鸭子跟水鸟打架,怪有意思的,看出了神。”男子对着妹妹笑笑,站起身来走向亭边,高俊的身躯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丝绒的广袖拂过古琴,压出嗡嗡的声音。他面向夕阳,青丝随风浮动,眉如远山,眸如琥珀,余晖中的鼻梁、下颌、脖颈组成的是一番别样的英俏。

“就在那边。”他伸手指向刚才水鸭战斗的方向。

“呵呵,鸭子你也能看出神。”她掩口而笑,指如葱根,白肌胜雪,星眸杏眼,粉面樱唇,清丽如出水芙蓉,温婉如扶风细柳。她望向他指给她的地方,道:“春江水暖,果然是鸭先知啊。”

“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他来了兴致。

“赌?赌什么?”

“我若是输了,回去弹十遍《春江醉》给你听。你若是输了,就给我做十道点心,如何?”说着,他已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

“那你说说看,怎么个赌法?”她抚着栏杆,问。

他手里掂着刚拾起的石子,视线投向不远处一群野鸭,“我一颗石子打过去,你猜那群鸭子会不会飞走?”

“我又不傻,”听完这个赌法,她差点笑出声来,“那肯定会飞走的啊,哥哥你要是想弹曲子给我听,尽管弹便是,何苦还找个理由?”

他不做声,只是坏笑了下,便一个石子朝那群野鸭抛过去。石子落水,溅起朵朵水花,层层细浪,一群鸭子也受了惊吓,嘎嘎叫着四处逃窜。

“哈哈哈哈,”她笑起来,指着那群水鸭,“你看你看,它们游走了吧,你怎么设个必输的赌局给我猜?”

“我没输啊,”他一脸狡黠,“你也说了,它们是游走的,不是飞走的。水鸭怎么会飞呢?”

他话音刚落,她便一阵恍然,明白过来。她狠狠扯了扯哥哥的袖子,“你坏,你耍我,你怎么可以那么坏!”她一脸无辜,打着哥哥的手臂。

“是你自己没听清楚我说的话,怎能怪我?”他围着亭子逃着,为自己解释,“我可等着吃点心了啊。”

兄妹二人正打闹着,亭子旁来了三个穿着紫衣,手持长剑的人。

“拜见少主。”三人双手握拳给男子行了个礼。

“如何了?”男子停了与妹妹的打闹,问。

“在江陵的住处我们已安排妥当,”三人中站中间那人向男子禀道,“这三天我们便暂且在四海楼下榻,那里离神兵山庄很近,三天之后,庄主八十大寿,我们参加寿辰十分方便。”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过去,我一会跟着鹔鹴妹妹自己回去就行。”

“是!”三人一声利索的回话后便转身离开。

夕阳慢慢越来越低,吹来的风也渐感凉意。大安河畔行人渐少,周边人家慢慢点起渔灯,灯火如豆,映入水中,摇摇晃晃。

“哥哥,都说神兵山庄的庄主东临老人想借此八十大寿顺势退出江湖,归隐山林。”鹔鹴望着平静的河面,沉沉道,“其实我完全能理解他,东临老人一生致力兵器的研究打造,江湖上多少神兵利刃出自他手,想必这些兵器给他带来声望的时候,也一定带来了很多无奈吧。”

“长路漫漫啊,”他望着远处的渔火,叹口气,“哪那么容易归隐?他八十大寿,你以为这次来那么多人都是给他祝寿见证他金盆洗手的么?他那把玄皇剑不现身,他永远归隐不了。”

“是啊,”她点点头,“这次来的人也太多了,咱们到的也不算晚,结果城里客栈驿馆还是被订满了,咱们都没地方落脚。”她又似乎想起什么,抓住哥哥道:“这次出来义父再三嘱咐,到时候城里肯定鱼龙混杂,我们只是祝寿,可不能惹事。”

他笑笑,“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夜幕慢慢降临,大安河畔灯火一片通明,水面光影斑斓。带着几丝凉意的风懒洋洋折腾着同样懒洋洋地柳枝。不远处歌坊里几名歌伶头戴珠翠,脸着红粉,身姿摇曳开始唱起欢笑离别,爱恨生死。

“我们回去吧,天晚了。”他脱下外套给妹妹披上。然后慢慢收起桌案上的古琴,低头的瞬间,几丝头发垂落下来。

“嗯。”鹔鹴拉了拉衣襟。跟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哥哥走出亭子。“对了,哥哥,听说这次寿诞,威远镖局和听波庄都是派少爷过来的,你们兄弟又可以好好聚聚了。听说兰瑶先生还有静和先生都会来。”

“嗯,”他面含笑意,想起能见到几个朋友倒也是一桩美事,“我已收到他们书信,到时候一定是要拜访他们的。”

“哥哥,”她边走边拉着衣角,又想起一件事,一脸坏笑道:“听说这次朱仪殿可是周大小姐亲自来了啊,传说她姿容绝冠天下,到时候哥哥可有眼福了。”

“胡说什么啊,”听妹妹在打趣他,他苦笑了声,用古琴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你以为你哥哥我是什么人,还能被声色所惑。何况,朱仪殿唯我独尊横行霸道的,咱们皓月宫岂能与他们为伍?”

“是是是,我的皇甫少主。”她阴阳怪气附和着。

夜幕中的江陵小路,曲折悠长;大安河水,波光荡漾。凉风阵阵穿于碧柳,水珠滴滴侵湿衣裳。一步一印一小径,一兄一妹一古琴。一路灯火,一路笑语。一路湖水,一路扶堤。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远处传来歌坊里几声歌伶清远悠长的歌声。今晚,这大安河就在这歌声中渐渐醉去,渐渐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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