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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水吟》第四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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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杜不够就对着铁蜘蛛怒喝道:“干什么?不知道我杜不够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这童叟无欺的赌品么?”说完就是两掌齐出,正印在铁蜘蛛肋部。他这一下只用了三分内力,打在铁蜘蛛身上就是只痛不伤,算是警告。

铁蜘蛛猛然醒悟过来,家里这“赌掌柜”自命赌品“天下第一”,向来是从不肯赖账,哪怕有天大的事也要把赌注兑现了再说。当下只好松了手,愤愤然说道:“四爷,你可知道他是谁?玉珊瑚可是死在了他那帮人手上!”但自己右眼的事却绝口不提。

场中众人听说玉珊瑚居然死了,才知道殷寒水先前那块布只是为了不让铁蜘蛛认出自己,都是暗暗佩服他的机智。

谁知杜不够听了铁蜘蛛这番话,双眼朝上一翻,鼻子哼了一声,却是有些不耐烦:“不就是死了玉珊瑚么,当个什么屁事?哪怕连你也死在他手上,这十日来我也是保定他了。十日以后,随便你怎么处置他,现在赶快给我滚!”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半分商量的余地。

见杜掌柜果然一言九鼎,殷寒水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终于无碍,不禁暗自呼出一口长气,心想:“铁蜘蛛说玉珊瑚已经战死,难道山子居然赢了?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已经来云中城找我们?”想起当日说的“云中城不见不散”,越来越觉得与岳山穷不日就可相见,高兴地仿佛胸口就要爆炸一般,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程灵心。

铁蜘蛛是知道杜不够脾气的,料来多说无用。见事情已不可为,只好恨恨瞪了殷寒水一眼,转身就走。

殷寒水生怕铁蜘蛛回去找其余三大掌柜来出头,也是不敢在街上久留,和云若裳说了一声就回了军营。杜不够这才知道两人原来早就认识,隐隐地内心就有了点怀疑,但自己那“天下第一”赌品的金字招牌无论如何是不能砸的,也懒得去深究了,直将他送回了军营方才离去,临别之时还给了殷寒水一支响箭,叮嘱他千万保重,遇到事情就发送响箭上天,自己若在附近便定会前来相救,不由让殷寒水暗叹这赌掌柜的信誉果然是一等一的。

云若裳见杜不够亲自护送殷寒水回营,就不再为他担心,带着两个“跟班”继续闲逛,不时看见中意的东西就买下来,塞到身旁两人手里,不多时就已是满满几大包裹。

跟着她的这两个青年,黑衣那位出自离山,名叫狄墨;白衣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云若裳的三师兄,流水营掌令使敖游。这两位在各自门派都是响当当的角色,现在却沦为“脚夫”,偏生脸上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神色,若是让熟悉之人见了定然大感奇怪。

云若裳一边走,一边暗暗在心里发愁着,想道:“爹爹最近又旁敲侧击,提了几次招婿的事。明日就是我成人大典,各门各派的适龄男子也不知道会过来多少,看这样子定是拖不住了。”她一双眼睛不时看向狄、敖两人,确实觉得二人英俊非凡,身世显赫,与自己也算门当户对,但不知怎地就是少了一分感觉,一句话就是:条件虽好,但不是自己的菜。

夕阳西斜,红霞高挂,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三人走着走着,就见迎面走来一队人,内中有男有女,寥寥几匹劣马却背负着好大一堆箱子。他们时而低头耳语,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从腰间拿起酒壶,大口大口地喝着,透明浆液顺着胡须、衣角丝丝滴落,渗入青石板砖缝隙。此情此景让她看得一愣,怔怔地望着原去的人马,久久不语。

狄墨、敖游两人见她驻足良久,若有所思,都是心生不耐。狄墨到底是外人,不好开口催促,敖游却是没什么顾忌,开口问道:“师妹,怎么了?可是过去的那伙人有些不妥?“

云若裳这才惊觉原来那伙人已去得远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就像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渐渐地离自己远去,极为难受。只好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妥的。师兄,刚才那帮人是干什么的?”

狄墨得了表现机会,不等敖游回答,就赶忙开口说道:“看他们马匹上所载物事,都是各色服饰、冠冕,应是一个梨园班子。”

云若裳这下心中更是不解:“往年爹爹祝寿,也有叫了戏班子过来,那些人在台上翻爬滚闹,看起来热闹,功夫也只是平常,在我手下怕是一招都走不下。听老妈子们说,这戏班的人做的是最下贱的营生,就是去住店,也不能开上房,否则便是乱了规矩。但他们看上去怎地这般快乐?”

敖游在旁,看到自己师妹黛眉微蹩,纵然满面愁容,也是个极美的姑娘,心里砰砰直跳,暗想:“怪不得师傅这般宠溺,真是我见犹怜。这姓狄的小子拔了头筹,我也不能输给他。”刚忙说道:“师妹,你怎么啦,这般不开心?”

云若裳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心里难过得很,你们不懂的。”

狄、敖二人齐声应道:“是么?那让我来猜猜看。”说完互相对望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敌意,又是齐齐哼了一声。

云若裳转身看着天边云霞,双目迷离,缓缓说道:“好,你们就说来听听。”

狄、敖二人又是说道:“云姑娘(师妹)可是看那帮人顺眼,想请他们明日出场?”这一次又是不分先后。

敖游见云若裳没有反应,还以为她是默认了,又说道:“师妹,这些唱戏的其实也就是博个笑场,论真实功夫哪里及得上我等?你要想看翻筋斗,等回府师兄就翻给你看,必让你满意。”说完仍是意犹未尽,又是补充说道:“这普天下,再无第二个人能让师兄做这样的事……除了师傅。”他本不想说云骜,但想想云骜不正是眼前玉人老爹么,便也捎带上了。

狄墨不是云中城的人,想像敖游这般自由进出城主府却是做不到,这话便吹不出来。不过他反应也快,说道:“翻筋斗有什么好看的?云姑娘若是不弃,可以到离山做客,愚兄定然好好招待,别说叫上十个八个戏班,就算是那镇山剑阵,我也可让师兄弟摆出来,让姑娘好好观摩观摩。”

云若裳见两人这般作态,又是寂寥,又是难过:“原来我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为何以前从未发觉?看来整天呆在府里,这脑子也越来越糊涂了。”低声说了一句:“茫茫人海,知己何求?”也不理两人,转头就走。

狄、敖两人急忙拿着大包小包跟上,见云若裳一路上不再说话,都是暗暗嘀咕,寻思自己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总是不得其解。但目光偶尔扫到旁边“情敌”,都是咬牙暗恨,直道自己定是受了对方连累。

殷寒水回到军营,却被白狩同带到另外一处营帐,进去后里面只铺了一张皮垫子。白狩同见他不解,说道:“你明天要参加大典,今日就睡在这里,不用回去和燕非他们挤着了。”殷寒水这才了然。

他这些时日,每日勤练不辍,已经养成习惯。吃过晚饭后就又是赶赴习武场。白狩同这小队的人真是极品,他来了这么多次愣是没有遇到过一个人,每次都是自己“包场”。他不以为意,继续练起《弱水三千》剑法。

就在他练得起劲之时,倏然一声轻笑伴着破风之声响起,殷寒水吃了一惊,定神四望,看见一个人影从场边旗杆顶上一跃而下。那人双手水平张开,衣袖迎风充盈鼓荡,就好似大鸟展翅,平平稳稳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这旗杆高度足有七八丈,殷寒水自忖无法做到,知道对方轻功比自己高明,便将剑柄握得紧紧的,心中暗自警惕。

那人身材比殷寒水略高,穿着一袭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头发梳得很整齐,用一个发髻别了,面上带了一个苍白面具。殷寒水见此,心中想道:“这人带着面具,显然怕我认出他是哪个。军营四方均有暗哨守护,闲杂人等难以混入,他必是军中熟人。只是我来了以后就没见到任何动静,只怕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看来今天要糟。”想到这里心里一沉。

面具人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警惕之色,不由轻轻咳了一声,轻飘飘地开口说道:“你这些天来做得很好,乘风蹈海和流云飞电都练得七七八八,也可堪一用了。”

殷寒水听了更是心惊,见到那苍白面具后边这双眼神虽然蕴含着满满的和蔼笑意,却在深处夹杂了一丝异样,实在让他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蒙面人也不等他回话,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云若裳生性清孤,向来不留男子在凤牝宫居住,就算轮值侍卫,换班之后也得立刻离开,不得逗留。因此自从那日发现里面居然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外人,我就留了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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