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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秘案录》第四章 小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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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侍郎脸色就一僵,焉能听不出这话中的威胁。

他讪讪笑了两声,察觉到两侧的目光真的是如芒在背,片刻他才嗫嚅着问:“那个,不知,裴大人前来、除了恭贺小儿……可还有别事?”

裴谈闻言幽幽看了苏侍郎一眼,半晌说道:“不急,等婚宴结束以后,我再与苏大人详谈。”

一听这话,苏侍郎心就凉了半截,他假笑着拱拱手,就转过身灰溜溜地走了。

还吩咐下人,除了宴会斟酒的人,谁也不要主动靠近裴谈。

侍郎夫人听说之后,气得发抖:“今天是守约成亲的日子,一辈子就这么一天,他裴谈这时候来找晦气,未免欺人太甚!”

苏侍郎害怕地上前捂住她嘴:“不要说了,我也心疼守约,好不容易娶到崔家女,大婚之日还被这个煞星来搅局。但谁让现在是非常时日呢!”

侍郎夫人冷哼:“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老爷们的朝堂事。”

苏侍郎显然想起什么,低下头陷入长久沉默,然后才又开了口道:“工部尚书的公子,已经失踪了三天,现在朝野上人人都有嫌疑,这个时候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咱们万万不能有任何落人口实。”

三天前盛京得月楼聚会上,大半个京中公子都参与了。苏守约也在其中。

而诡异的那场聚会后,工部尚书的公子,就彻底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工部尚书闹到了皇帝跟前,掀翻京城也要找到尚书公子在哪儿。

而好巧不巧的是,裴谈这个大理寺卿的职位,也正是三天前刚封的。

就像是衰神撞了扫把星一样,所有坏事都凑在一块了。而裴谈,原本名声就不怎么样,现在他一封官,这边就生死不知,满京城现在私底下都送了个煞星的名号给裴谈。

侍郎夫人眼珠转着:“就因为咱们守约最后见过那尚书公子,屎盆子就要扣到他头上?大喜日子都还要不放过他。”

苏侍郎虽然嘴上说了那么多话,但心里也是恨得痒痒:“能怎么办?他正好当的是大理寺卿,想必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想烧一烧呢。”

大理寺正是掌管刑狱的地方,所有死人活人案子都要送到大理寺侦办。要不京城人怎么说裴谈是煞星呢,瞧瞧他连当一个官,都不是什么体面的官。

侍郎夫人咬帕子恨,苏守约是她心尖上的儿子,大婚日子被这样的人上门,想想都恨。

——

裴谈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喝酒的时候,他也没有解下手上的白绢帕。

苏家的婚宴,办的是盛京最豪华的流水席。堆放贺礼的地方,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小山。

他看到有一个文弱书生,将袖子里一个像是丝带一样的东西,丢在了那堆贺礼中间。

宴席所有座位中,裴谈这里最清静,他把酒当水喝,斟酒的婢女都要战战兢兢才敢往他身前凑。

日头推移,新郎官终于出来了。

崔氏女身份金贵,当然不会露面陪众宾客饮酒,此刻,想必早已送入洞房了。

新郎官苏守约,一身华丽红喜服,胸前戴着红花,朝着众位宾客走来。一边拱手,一边客气利落地饮尽了杯中酒。

宾客们股掌喝彩:“苏公子好酒量!”

苏守约也看见了裴谈,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避让,直接大步子走过来。

“裴兄。”他拱手。

裴谈的年纪,其实比他们这一众京城公子大不了多少,苏守约觉得称一声裴兄,正是很恰当。

可是旁边两个侍从皱皱眉,有些硬邦邦说道:“我们大人三天前封了大理寺卿。”

在京城,有了官职的人都应该被叫大人,其人任何称呼都是轻慢。

苏守约脸上显然僵了僵。

旁边有看客窃笑,连新郎官,一抬腿都踢到了铁板上。

而裴谈既没有纠正两个侍从的话,也没有应承苏守约,只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淡淡说道:“恭喜苏公子抱得美人归。”

苏守约赶紧端起了酒:“裴……大人客气了。”

两人喝了酒,苏守约还是有点尴尬,随口说了几句,就离开裴谈这里去了其他座位。

裴谈端着空酒杯,看着苏守约走过的地方,那些客人一看新郎官来,都纷纷站起身相迎。

裴谈的目光注视在一个穿着布衣常服的人身上,那人带着冠帽,面庞白净,看起来像普通书生,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像是此人太瘦撑不起来。

席间这样打扮的人不少,都是远近过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那个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苏守约看,眸中还颇带着兴致。

好像苏守约,是一件什么新奇的物事。

而苏守约敬酒敬到了他那里以后,他立即站起来,满脸笑容的跟苏守约面对面。

短暂的敬酒时间,他把苏守约从头打量到脚,眼神中流露的神色似乎还挺满意。

而等苏守约走过去之后,那人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意犹未尽就印在了裴谈的眼里。

而就在苏守约彻底消失在人群里以后,那书生舒了个懒腰,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就心满意足的悄悄离开席位,钻进了人群中。

裴谈这时放下了酒杯。

“看见那个人了吗?”

两个侍从目光深邃:“大人?”

裴谈从席间起身:“跟上去看看。你留下。”

裴谈带着其中一个侍从离席的画面,被许多人看见,但没有人多注意。酒喝的太多,出恭去了吧。

剩下一个侍从门神一样守在裴谈的酒席旁,依然是见者就躲远远的。

那“书生”从一个边角门溜了出去,自以为没人看见,一得自由,就开心地哼起了歌。

他大摇大摆沿着街道走,而裴谈已经在他身后看着,见他毫无所觉,便淡淡开口:“请留步。”

“书生”背影一僵,才慢慢转身,往周围看了看,才尴尬说道:“叫我吗?”

这条街道冷清,还没走出苏家地盘,自然没有第四个人。

裴谈看着书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这书生的脸颊竟然红了。

裴炎朝侍从伸出手,“把你从贺礼那拿到的东西给我。”

侍从立即伸手入怀,拿出了那条金丝编织的玉带,递到裴谈手里。

裴炎端着玉带,见到那“书生”一看到玉带,神色就变了。

裴谈于是淡淡问:“送给苏家的贺礼,奇珍无数,你为什么拿这条玉带混入?”

“书生”似乎僵了,不敢相信自己动的手脚被发现。

裴谈慢慢盯着他,看那“书生”越来越慌,手脚乱放似乎要逃。

“你女扮男装假冒宾客,目的就是为了这条带子?这带子上有什么?”裴谈继续问道。

这时,那“书生”,假冒的书生彻底露馅儿了。

小宫女连连往后退,又慌又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真的天真地撒腿就跑。

这次不需要裴谈吩咐,旁边的侍从已经飞速上前,伸手一拎,就拎着小宫女的后领,几步回到了裴谈面前。

小宫女这次真是吓坏了,脸色雪白雪白。

裴谈手里捏着那金丝玉带:“我只想知道,你来苏府的原因。”

裴谈始终不愠不火,就是这样小宫女才感到惊怕和绝望。她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逃离皇宫,居然真的运气不佳,在苏府还能被抓到。

侍从这时冷冰冰说道:“在大人面前,你最好交代实话。”

听到大人这个称呼,小宫女身体更抖了抖,她的头埋得更低,不知在想什么。

身上的衣服,是她当了唯一的首饰,用一文钱买来的。她可以隐姓埋名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慢慢小宫女抬起头,良久认命般说道:“我只是替人来送东西的。”

裴谈淡淡道:“就是送这个带子?”

这玉带裴谈已经检查过,丝线上乘,布料上乘,应该是男子的腰带作用。

小宫女点头。

她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谁让她送的这个带子,她是谁。

苏守约大婚之日,有个女子混入,往贺礼中塞了一条足以引人遐思的腰带,怎么看都不单纯。

“你是谁,为什么送这个来?”裴谈果然问道。

小宫女眼泪涌上:“我替病重的姐姐送来,姐姐恋慕苏公子,可惜身份配不上。得知苏公子今日大婚,姐姐说什么也要送这条亲手织就的玉带,了却此生心愿。”

所以她在席间,才会那么兴致勃勃盯着苏守约看,大概是十分好奇,什么样的男子引得“姐妹”思慕。

裴谈慢慢捏着带子,手背在身后:“你可以走了。”

小宫女似乎有点不信,睁着还有泪的眼睛:“真的?你……不送我去见官?”

见官,她面前的,就已经是大理寺最高的官。

裴谈淡淡说道:“你的事不归我管。”

小宫女像是喜不自胜,下意识弯下腰行了个礼:“多谢这位公子,多谢这位公子。”

那侍从下意识地又皱眉,只是还没等他纠正,小宫女就已经拔腿跑远了,显然是担心裴谈会反悔。

侍从看向裴谈:“大人,这女子大婚之日行事这么诡异,会不会和尚书公子失踪事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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