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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国志》第七章 九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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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煅?”

“嗯,九煅。取的是煅铁中百炼成钢,煅药中取精去粕之意,大哥小时就是靠这个打磨身体。之前教你的是粗浅拳脚,恐怕也是担心你学不来。不过既然你有心学,四叔觉得你也该给沈家功夫打下基础,毕竟你是沈家二公子。”

沈天听四叔不止一次提起自家功夫,又有之前种种,再傻也知道自己老爹又高深功夫傍身,好奇地问道:“四叔,听您的意思……老爹到底有多厉害?”

李威喝了口茶,认真想了想:“现在怕是落下了手上的功夫,可当年的大哥……赢谁多少招全凭自己心情。”

“啊?”

李威笑笑:“下手轻重的事儿。大哥要是愿意陪我胡闹,我能和大哥打上百十来招;可若我是旁人,我这功夫在大哥手里走不过十合。你四叔就算是现在,潜入皇宫时,单打独斗不曾怕过谁,可被人合围也是一身的伤,你爹不一样:人如其名,来去如风,入皇宫大内如探囊取物一般。啧,恁的潇洒。”

沈天听完又开始抓头发,嘴里叨咕着:“不像啊。”李威看着自己死活不信的小侄子,也不置辩,放下茶杯,走到院子里喊道:“天儿出来,今天开始就叫你怎么练这沈家九煅。”

还没等沈天出来,知礼倒是从厢房噔噔跑了出来,拿个凳子坐在一旁,托着腮盯着李威。李威看着不过八九岁的知礼,知道这小书童鬼精鬼精的,怕是也想学两手防身,就打趣知礼:“怎么?偷学你主人家的功夫?”

知礼倒是也有些脸红,但脆声答道:“四爷,您看我出门不能丢了沈家和庄家的脸面不是?再说天少爷也得有个陪练,我不怕挨打。”

沈天从后面摸了摸知礼头上的发髻,帮腔道:“四叔,让知礼也练练吧,闲叔一番心意,不能让知礼出门受欺负。”

李威本也不介意,脱下外面罩着的短袖长袍,里面是黑色的衣裳,上衣为了方便做成裋褐模样,双臂用绑带缠紧。李威紧了紧腰带,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失望,对着沈天说道:“倒是你四叔唐突了,这院子大小倒是够,可也没个木桩,不好练功。今天先教你们一些套路、口诀,明天四叔得布置布置。沈家九煅分内外功,今日让你们入个门。”

只见李威双腿张开,比肩略宽,用力向下一坠,便是一个马步,双手握拳收在腰间。沈天、知礼有样学样,也在一旁扎起马步,只是样子实在不敢恭维,李威看了看,笑道:“看你们这马步扎的,臀往后突,胸向前腆,如厕?”

收起马步架势,李威走到二人跟前,帮二人调好姿势,二人勉强撑着,沈天也不似他自己说的那般无用。李威在旁看了一会,等二人额头见汗,就开始念起口诀。

“吸气入体,清浊两离。清气上注入心肺,浊气下沉留丹田。清气周天走尽而沉于心肺,浊气留精固本而升向中庭。二者合于膻中,吐气而出”

二人调整呼吸,却也不得要领,只是照猫画虎,李威念了三次口诀,却也是死了心:“倒是我太贪了,你们终究不是什么武学奇才。深吸口气,屏住。”

李威站到二人近前,双手做剑指状,闭眼凝神,突然虎目圆睁,双手闪电般点出,直取二人丹田,二人下意识要躲,却快不过李威两指。沈天只觉耳边一声雷鸣般的炸响,丹田之中突然鼓胀难耐,一股热气迎着中庭、膻中,直直冲进天灵,刚要吐出这口气,却听见李威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御气于身,全力收回丹田。”

于是沈天尽力忍住,却感觉先是从头顶一直到丹田鼓胀,然后热气充盈全身,强行要通过身体里的一些“通路”,似乎就是所谓经脉、穴位。面前李威早已变指为掌,透着衣物也能感受到李威掌心滚烫的热度,就是“热气”的来源。沈天觉得自己渐渐坚持不住,却也不见李威收回双手,似是在等着什么,看着沈天、知礼二人。过了两个弹指,先是知礼坚持不住,整张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全身轻颤,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浊气,李威右手抵住沈天不动,左手变回剑指,闪电出手,点在知礼的天突穴,向下狠狠一划,走至丹田,又一掌拍在知礼丹田。知礼踉跄后退三五步,终于憋不住,连声咳嗽,咳出几点鲜血,只见鲜血多是暗红,有些微透着黑色的血丝。只是但看面色,却见知礼比之前面色红润,完全不似刚吐血而退的样子。

不过一个弹指,沈天也支持不住,同样点穴、顺气、掌击,沈天却是摇摇晃晃后退了足有三尺有余,最后一步踏空坐在了地上,咳出的血也不比知礼,都是暗红血块,接在一起怕是有巴掌大小,面色并不十分红润,有些发白。

李威看着沈天反应,却是有些傻了眼,看着沈天好不容易顺回了气,问道:“天儿,你之前有过什么大病未愈不成?”

沈天性子跳脱,倒也没被血块吓到,擦了擦嘴角,答道:“没有啊,四叔。虽然身子骨差了点,小病不断,可也不记得有什么大病。”

李威皱了皱眉,在沈天面前席地而坐,看知礼也在一旁坐下,开口道:“刚才的口诀是开丹田内气用的,这口诀倒是常见,别家的也大同小异。丹田如同一颗青豆,只有破开外皮,才能抽枝散叶,所以一般入门都是先开丹田,让内气得以游走全身,循环周天。世间总有奇才,自行默念口诀,就能破开丹田,取入体的天地之气,化为内气,自成周天。只是我念了三遍也不见你们有何变化,也只好用内力强行催开你们丹田,倒也是世间常见的带后辈入门的手段。”

李威顿了顿,沉吟半晌,也不见舒展开眉头:“知礼的身子骨根底倒是不错,毕竟年龄正好,自然没太多糟粕。可天儿你这……寻常人没有三五年的沉疴旧疾,不会这样。”

沈天病弱日子久了,郎中的话也听了许多,比这严重的也不是没听过,也不甚在意:“四叔,从小郎中就没说过我什么好话,您也别太在意了,可能真是我这身子骨不行。老爹说过我是寒冬腊月从城外捡来的,我觉着自己能撑到现在挺知足了。”说完,又摸着后脑憨笑一声。

李威看着自己这个小侄子,知道是沈天懂事,怕自己担心,也跟着笑笑:“嗯,如此说来可能是当年寒气入了体,一直逼不出。啧,要是三哥在就好了,三哥的医术,断不用你受这皮肉之苦。”

沈天气氛沉闷,赶忙跳起来:“四叔,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又比了个架势:“比起当年气吞山河的楚霸王如何?”

知礼在旁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此时却也绷不住,整个人笑个不停,笑的似要打滚一般。李威摇了摇头:“去去去,被楚家人听见非与你决斗当场。当年楚家楚凌云何许人物,一人可独挡十万蛮兵,百年之后得了谥号‘霸王’。那是大哥都敬佩的人物,你这娃娃,真是敢说。”

说完站起来,径直走回正厅,沈天也要跟着进去,却听见李威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两个留下。既然已经种下种子,自然要细心耕种才是,扎好马步,日落之前不许进来。放心,丹田有口气在,撑得住。”

沈风、知礼目瞪口呆留在院子里,看着刚入申时的日头,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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