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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谣》1 荧惑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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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星海苍茫,浩瀚无垠,其内荧惑忽璨若金轮,竟将大片星海染亮。天显异象,黎民虽安定,河川虽壮丽,社稷虽稳固,这些背后,却预示着,又一战火时代,正悄然降临……

中原宁朝新立。夜安静祥和,参星台高高耸立,上无明烛灯火,无侍者守卫。星夜中,有两人正把盏凭栏远眺。

有夜风袭过,司马星月放下铜樽,理正冠带,转身,无限虔诚道:“我至高无上的王,夜风紧的很,可暂回馆内,圣体康健为重。”

宁王无声无息,望着西北夜空出神,却有万千思绪,萦绕不断。许久,他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办法真没有吗。天下黎民苍生,江河湖川,如被战火毁于一旦,我身为王,竟无能为力,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吗?”

司马星月微微侧身,正道:“天道运行,自有其法。王时时为天下着想,以昏庸淫度为戒,推崇仁政和善,必得苍天恩赐眷顾,还担心什么。王所做的,已经很好了。”

西南有星,荧荧如火,行踪捉摸不定,其光华盖过其他星辰。宁王突然一饮而尽,摔掉铜樽,指向那星,愤然道:“有一天,我会建星台到你那里,看看你是怎么个鬼模样,又怎么去祸害苍生的。”

司马星月惊恐万分,忙搀扶住宁王,颤道:“王醉了,该回馆内歇息了。”

“我没醉,让开!”

“区区一杯酒,怎能奈何我!”

宁王推开司马星月,径自要离去。

“王!”

“小心石阶!”

司马星月慌慌张张,急忙跟上,无意中,又踢着铜樽。铜樽呯楞咣啷,沿星台滚向石阶,又顺着石阶滚落而下,声响清脆,于星夜内回绝。

宁王呼吸稳重,步伐矫健,直下九阶后,方在转台上停住,凝望着星空不动。司马星月跟来,星夜下虽瞧不清王真实面目,但仍想去搀扶。

“我的司马兄……嘿嘿……”

宁王突然转身,面对司马星月嘻嘻作笑,并无其他话语。这举动,惊得司马星月立刻顿住,不敢向前,只暗暗瞧着王,也嘿嘿陪笑着。

片刻,宁王指指司马星月,又仰天狂笑三声,摇摆着身体,向下走去了。司马星月立在原地,盯着王的身影,如同夜般漆黑,难以捉摸。此时,他才发觉衣衫全被冷汗打湿,额头汗水,竟也涔涔冒个不停。

“司马兄?”宁王前头喊道。

司马星月听见,忙应着,连汗水也不顾擦拭,跟了上去。

宁王在前,司马星月紧随其后。二人不知走了多少石阶,才下星台,至一光亮处。原来这处乃易馆顶部,其地面修有许多石笼,里面燃了石漆松脂等物,火势凶猛,竟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那星台便是宁王听从司马星月建议,依附四象八卦道理,征六十四位能工巧匠,选有利地势,采上等材料,逢吉日在易馆顶部建成。

参星台底端东面有门。那门极简易,还算宽阔。门板俱用黑漆沾染,两侧各有“道生万物”、“各化因果”竖字,上题“阴阳”二字。那些字,连同门框,则俱用红漆妆成。宁王走至门旁住身,司马星月则紧忙前去开门,先让了宁王进去,自己才跟去,并合了门。

入门内,是折扶手步梯。两人顺梯而下,直接走近“四陆七宿”星图前,见其中有星竟用朱砂标注,红艳至极,踪迹也捉摸不定。司马星月伫立观望会,后移至桌案旁,端起一山水人物暗纹翡翠方斗,又走至星图前。原来那斗内盛了朱砂染料,司马星月用食指轻捻一点,便高举手臂,将那红染在星图上。宁王看见,不禁眉心紧锁,有些烦恼愁绪,或者国事家事天下事,又涌上心头。

司马星月每每端望星图,总全神贯注,将全部身心都倾注在浩瀚星海内。他猜想着天圆地方,每颗星都代表地上的一个生命,有运行轨道,或璀璨如阳,或黯淡无光。

此时,荧惑之不祥,于星宿间徘徊不去,其行踪也混乱无比,无任何规律,让人捉摸不透。荧惑犯阙,主凶杀,预示着死亡、战争,或皇帝驾崩、丞相下台,代表着丑陋与厌恶。

“王,我至高无上的王,请原谅司马星月。紫薇星动,荧惑守心,作为一名占星师,无法对您隐瞒这些。王时时为天下着想,天下怎会不惠泽于王呢。只是星月难以猜想,这样的太平盛世,大好河山,上苍怎忍降临战争与灾难于世民……”

司马星月端望着星图,喃喃而语,就连那方斗也忘记放下。易馆八面设窗,其内所有摆设也简单整洁。西北窗未合,下置有紫檀圆腿螭龙纹平案,案上宣纸、笔筒、笔架、白玉笔、抄手砚等物,案旁挂有河图、洛书、星斗等画,画下置有铜圆几,几上搁有铜点金折腰方炉,炉内香雾缭绕,使人闻之,竟有超脱世外之感。

馆内有八根立柱支撑上下,柱上有联对,显眼醒目,分别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联对意义深奥,非一般人等所能悟解参透。

西北窗台上又置白玉葫芦形鸟食罐,罐内盛黍米等五谷。夜风进来,掀动青灰色帐幔,缓缓摇摆。有洁白信鸽,乘夜归来,落至窗台上,不再离去。宁王看见,急忙过去,端起信鸽,取出纸条,认真看起来。信鸽歪头晃脑,读不懂人因何而喜,又因何而恼,只站立会,或啄两口粮食,又振翅走了。

不知纸条写画了什么,宁王读后,竟愁眉渐舒。他又走至星图前,安静盯着司马星月,不语。

司马星月转身时,忽见宁王容貌喜悦,于旁侧立着,顿时颜面大惊,慌张请罪道:“王,适才星月说了不该说的话,星月万死不辞!”

宁王轻甩手臂,豁然道:“司马兄句句实言,倒不像那起小人,以次充好不说,竟以假言假象蒙蔽本王。四海之内,看似歌舞升平,处处祥和,还不知有多少民众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头无片瓦呢。哎……我在鼓里久矣!”

“王,却怎样做出这样的感慨?”司马星月疑惑道。

“好了。咱们说说将来,依司马兄看,可有祸事?”宁王反问。

“星月夜夜观星象,苦解其中奥妙,丝毫不敢懈怠。只是隐隐感觉,将来有祸事,起于西南。至于祸事之源,恕星月愚昧……”

顿时,宁王起了兴致,反问:“西南?那西北穆将军之流,又或者岱王爷,司马兄如何看待?”

司马星月连连摇头,判道:“非也,非也。穆将军之流,却如腐淤泥鳅,纵有入天本领,也难捣出翻江倒海之气势。至于岱王爷,现如今儿女初长成,又腰缠万贯,只期盼平安乐道足矣。纵有心,也没胆子。”

宁王呵呵一乐,摊开手掌,将纸条递给司马星月,道:“你也看看……”

司马星月忙接过纸条打开,仔细端详一番,不觉暗暗点头,道:“照如此说,星月断事理,看前程,倒还有两下子。只那祸事源头,星月能判出在西南,若具体哪山哪洞哪城哪池,则无能为力了。”

“西南,难道是长陵家族?这一脉,备受我朝冷落,后迁徙至汉水地带,生活习性如同西南巴人,东南扬越,三苗等蛮夷……”

“王……”馆外有侍者轻叩门,言语瓮声瓮气。

“何事?”宁王朗声问。

“夏公公过来问,今晚可翻琦妃牌子。”馆外侍者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宁王说。

“是。”馆外侍者答。

馆外为朱红色木廊,公公们步子声细碎嘈杂,渐行渐远。馆内司马星月伫立着,禀道:“天晚了,请王及早歇息吧。”

宁王笑笑,问:“怎么,不留本王待会?”

司马星月答:“王日夜为国事操劳,星月只是想劝王以保养贵体为重。生命随阴阳,才能绵延万年,生生不息。”

“呵呵,你呀……”宁王想再说些什么,终没有出口,却拂袖离去。

“星月恭送大王。”

馆外侍者听见,早开了门,只前面领路,寻夏公公去了。

司马星月送宁王至馆外,又目送他们消失于木廊尽头,才立刻转回馆内,合上门窗,在星图前参详阵子,思索会,却仍有些心事,不能解开。

他紧蹙双眉,拂袖离开那星图,去熄了许多烛火,并向馆中央走去。馆内突然变作十分幽暗,只能辨出他身影轮廓,及细碎的脚步声……

馆中央也垂挂了布幔,幔内有八扇黄花梨螭龙纹插屏,屏上绘八卦卦象且按各自方位摆放,屏下散落些龟甲、蓍草等物。屏风所围,是整块圆石,石上刻两仪图案,上又置青铜三足盆,盆内多蓍草未烧完的灰烬。

司马星月入幔内,双手合握龟甲,在火盆旁立定,低头闭眼,心内默念有词。完后,他将龟甲置于盆内,又取蓍草点燃并炙烤龟甲。

顷刻间,盆内火光四起,照亮他虔诚的神情。馆内烟雾升腾,缭缭绕绕,挥之不去。龟甲噼啪作响,上渐有图案生成。

这夜,无月,馆内更凄惨冷清。那烟雾千变万化,恍如鬼魅,又似幻作一人,强者般高高在上,忽又似被另一人猛然推倒……

等蓍草燃尽,司马星月探身,拂去龟甲上灰烬,将那图案仔细辨认一番,却忽感惊悚颤栗,竟不知悲伤还是欢喜,宁朝终灭亡,而自己的命运却不可知。

馆外旋起一股妖风,忽冲开西北窗门,熄了馆内仅剩的火烛。司马星月惊恐万分,猜疑自己是否因参透神机,上天以此为征兆,降下警示。不多时,他突然大汗淋漓,感觉眩晕无比,慌乱中碰倒火盆,其内灰烬倾倒而出,龟甲也呯楞哐啷,不知滚落至何处……

永夜,暗藏玄机。秘密,有人深藏于心,却不知有多少年头,从未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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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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