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还是那个山水,只是在我心中它却不再那么美,是山水抛弃了我,还是我抛弃了山水。
念君的独白。
事实上,她本不叫念君,这些,与她相熟的人都是知道。
没有了过往的记忆,是该快乐,还是悲伤。
如果是念君,她会去选择前者。
她还是想要和辛畅一起无畏萦心的快乐,我们有很多难得的时光。
想必,足以在我以后的生命中还在发光。
她睁开眼睛想要再一次看清楚辛畅的脸。
但她却并未看完,她想着自己的名字,念君。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她依赖辛畅怀中的温暖,他喜欢辛畅看自己的样子。
像是最后一次依偎着他,念君虚抱了一下辛畅的脖颈,而后便是坐直了身体。
她怕自己,会在辛畅怀中就此沉沦,她还有未竟的事业。
她的脸上荡漾着轻轻地,稍纵即逝微笑。
但谁能说,那不是哭呢。
她恨自己的身世,在花弄影以手击她头顶之后,她便是想了起来。
她恨自己的过往,就包括曾经的名字黄柳。
生活者,总是不能尽如心意。
既然我们已经相爱,奈何故去的事却是不能够让我们在一起。
是有缘无分吗。
念君睁着大大的眼睛,报以辛畅璨烂至极的微笑。
我是想要我最美的模样留在他心底。
可是又有谁知道念君心中的泪呢,泪水纵横潜在心底,身不知何在,神不知何往。
黄柳的父亲本是一方王侯,记忆中,她的孩童时光天真而又浪漫。
但一个道人,一把剑却改变了一切。
她的父亲名为浪石,即是王侯之家,富贵天生,只是要守着旧时的功业便足以一世无忧,福祚永绵。
只是浪石却天性如此,不好读书犹喜击剑游侠。
七大宗门好事早已在情天大陆流传,世间也多有修士行踪事迹。
浪石以为凡间剑到底比不上天上剑。
忽有一日便起了上山学道的心情。
父辈不可阻止也只好全都由他,就拜于栾天宗师门。
学剑二十载,虽本性聪明,奈何更天生一样风流性情,寻上一个美好女子,弃剑不终,欲两情相悦,安度余生年华。
女子便是黄柳的母亲。
这未必有什么不好,夫妻伉俪情深,视彼此一身。就在王府安乐凡人却也是快乐。
这才有了后来的黄柳。
只是终有一天,道人寻上门来专为口中至宝,遍寻王府不见,更是逼死了浪石夫妇,携带众门徒火烧王宫,大火三天不息,全府老幼却只有黄柳一人侥幸逃生。
黄柳忘不掉父亲的话:“我本在栾天宗中,学剑有年,奈何其中皎皎者多不胜数,我也只是中流,观宗门中演道图之日,心中实在不得解脱,视图中影像十日之间并无寸得,盖因家世,心中万分不忿,终于口中孟浪言我家也有似这演道图一般珍藏,较这图画高明十倍。不想旁侧却被有心人听了去,今日来人正是昔日栾天宗道友,今时他身份比往日更如天地之差,早已经是历情宗宗主名欢道人,不期他心中竟还有宝图之念,试问我寻常公族王室怎可藏有这样天地异宝,想不到我昔日一句戏言,竟成了今日毁家灭族之事,奈何天意弄人,更可恨人之贪念至于此极。”
浪石心中万分后悔,却也无可奈何。
所幸天意竟然使黄柳在如此烈焰滔天行迹,有如神助竟是逃了出来。
于浪石而言毕竟保住了一族的血脉,谁说不是天可怜见。
只是之后黄柳在这样惊吓之后,于神有损,终至忘却了一切。
流浪江湖,作乞丐模样数年之后终于遇到了辛畅,成今日的念君姑娘。
她此时想起了那场似乎毁天灭地的大火,想起了不共戴天那贼人模样,却无论如何亲生父母面容始终模糊,心中对仇人欢道人忿恨已极,势必要自己一手杀历情宗,报双亲无辜惨死的血海深仇。
只是,念君如何舍得辛畅,只是她更不愿意辛畅陪自己涉险。
或许,终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那时我还是你的念君,你也还是我最在意的人,情愿天涯厮守,终生不负。
念君既然起了别离之心,便只要今日分别。
她离开辛畅温暖的怀抱,始终报之一笑,天意如此,由不得我们不分别了。
高好逑已然是这般境况,他却也施以神手,救高好逑此时便醒,摸鱼儿在高好逑之后却也被救醒了。
他深眼看向辛畅道:“此间事,实是缠身,我又最是见不得生离死别,这便和你们相告辞了,世界之大,或许我们终有再相会一天,盼你等修为更胜现在,也好施展平生手段,保卫生灵,不负修道的本心。”
辛畅还并未说出不舍言语,而他却早已消失不见,无奈辛畅只有凭空深躬而已。
高好逑已然醒了,只是他能感觉到自身的身体状况,连连提运元力,只是胸中空空如也。
不由一番苦笑。
众人都是围在高好逑身边,还包括刚刚醒来的摸鱼儿。
摸鱼儿不知情况,但观望辛畅等眼中死灰,便知事情不妙。
更加他心系高好逑,只是一望之间便知高好逑必定身遭大难。更何况高好逑已断一臂,周身都被鲜血浸染,伤口都还来不及擦拭。
他道:“高师叔,你要归天了……”
言罢,泪如泉涌,身边无人不哭。
只是英雄如高好逑,却并不以自身为念,少暂的失神之后,便是笑了。
道:“诸位,我却还有遗言,听过我此番话后,你们再哭不迟啊。”
众人哭声良久,慢慢止歇。却还都是无声的抽噎。
高好逑道:“我一生本来并无抱负,只是感念师门抚养之恩,唯知守成而已。我形销之后,只管抱以薪火,就此间焚化,我之骨灰可洒向归途的山川河流,我与风同流,与泥土共香正是得意事,万万不可劳烦师门,更恩师鲁卿散人。只是平生还有两个得意知己,就把我的随身衣物两件捎给她们。并替我言语‘高好逑深负期许,愧对君颜,只有期以来世再成连理’我却还有一件幸事,赖宗门之德,教给用剑护卫辉煌城一众生民,存天地道化,宏修道本心,实在是我一生大事。余者更无别念,就你我三天缓行,识天上人间风景可也。”
辛畅,摸鱼儿众人勉强报之一笑,更扶高好逑行走,沿途好酒,畅快余情。
不惧生死,惧剑不利,情不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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