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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云间》第4章 倒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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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唱罢,呼喝叫好声不绝于耳,杜源也鼓起掌来。不断有人喊着再来一曲,花枝招展的老妈妈却趁着气氛热烈,走上台来讲规矩:“我们含雪姑娘如今已唱了三天,若是还有哪位爷还想再听我们含雪的唱词哪,需得按照规矩来。”

底下人也无闹事的,只喊着让含雪快些发茶。杜源茫然的看向念稚,念稚却也不知这规矩,只叫来一个侍女问。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梨香院讲究个你情我愿,有名气的姑娘可以挑选客人,甄选过程便称发茶。有意向的客人先交银子,而后便可喝到姑娘亲手泡的茶,茶碗中有姑娘出的题,答对者便可与姑娘一叙。”

念稚深感有趣,取了银子也叫了一杯茶,只见茶杯下纸条中写着“含雪”二字。老鸨发话说需得在一盏茶内以纸条中字做句子,做的好的爷便能得到姑娘的青睐。听到这话念稚一下子便泄了气,只将纸条推给杜源:“快快!你的强项!”

杜源无语,却也接过纸条,思忖片刻后便提笔写了一句交给旁边的侍女。念稚好奇询问却不得回复,只好等着台下动静。

各边侍女将收集好的句子交与含雪姑娘,不一会,老鸨从幕后走出,宣布道:“各位爷皆是文采斐然,其中这两句是最好。”一旁的侍女宣读起来,分别是“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倚风行弱柳,含雪语泠然。”。

虽是妓馆,但不缺风雅之士,许多人在心头暗暗念来,便觉十分意趣,评约妙哉。念稚不喜读书,知道这两句皆是工整,却也品不出更多,只觉得“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似乎意境更好些。看了眼对面的杜源,眉眼唇角含着笑,竟像是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皆道\'上京子弟多纨绔\',果然是假的,竟在妓坊碰到如此人才,可贵可幸。”

受不了以诗会友的矫柔模样,念稚听到这话只知是没戏了,只听台上老鸨笑着宣布:“含雪姑娘说“数萼”两句立意更高。“果然,念稚瘪瘪嘴只准备等着下一个姑娘,谁知那老鸨又说,”但是含雪姑娘却更喜欢\'倚风\'这句,恭喜二楼问字桌的爷了。”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往二楼飘来,不仅念稚,连杜源都是一愣,只在旁的侍女过来相请:“二位爷请跟我来天字三号房。”

装作副心中早已了然的样子笑眯眯的向全场致意,念稚暗中戳戳杜源:“可以嘛,刚刚还在那给我装。”

杜源也是困惑:“我也未曾想到,若论遣词立意,那句都高我许多。”于是房中再见那含雪姑娘,不禁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含雪姑娘楞了一会,未想到客人是个如此耿直的人,掩嘴笑道:“若只论遣词立意,自是如此。只不过相比梅花孤傲,含雪更喜欢柔软却坚韧的柳枝,永远都充满生机的样子。”

“原是如此。”似是在品味她说的话,杜源点点头。

原来也不是写的好就能赢的,还是得合发茶人的心意,念稚听着,觉得另外做句的那位公子算是倒霉。适时有人敲门,来的是个彬彬有礼的男子,看模样与杜源差不多大,他对着屋中几人作揖,礼貌的说:“我家少爷实在喜欢含雪姑娘的琴音,不知可否与贵公子拼个桌?”

“哈?”念稚感到无语,看这人谦和的模样也不像是纨绔子弟家的,怎么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刚想摆摆手打发了走。却听杜源问道:“请问是否是写出\'数萼\'一句的公子。”

那人点点头:“正是。”

“在下自是愿意的。”原本就有心结交的杜源只偏头问道,“只是不知道含雪姑娘的意思。”含雪自然是点头,那男子便答谢走了出去。

念稚从头到尾被晾在一旁,心中有了些脾气,自然连带着对那倒霉公子也没了好感。在旁一边喝着桃花醉,一边听着杜源两人讨论着什么琵琶音律,恍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名满京都的梨香坊内,而是还在苏畔的学堂内,想到等会来个的那个倒霉公子也是个书呆子,心中对接下来的活动并不抱什么期望,当即便有了小心思,决定听完两曲后便溜了。念稚瞧着一旁聊得正酣的二人,眯着眼睛笑,嗯,正好也可以甩开杜源。

不一会有人敲门,想来便是方才那人引着他的倒霉公子过来了。含雪说了句请进,而后便听到门开的声音。念稚有了溜走的打算,心情明快起来,也不再计较其他,只低头自顾自的吃酒。目及一双翘头白靴,金丝银边,尘土未沾。念稚感慨读书人就喜欢白色,好看是好看,却不知日日擦洗的难处。耳边听到鞋子主人说了句“叨扰”,不由抬眼看去,未注意到那白衣渺渺,未注意墨染青丝,不知怎的就被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给吸引了去,许是熏香暖人,许是桃花易醉,那一瞬念稚仿佛置身云端,只觉得那人周围云雾升腾,竟似个神仙!

旁的两人似乎也愣住,一时间竟无人言语,只屏息欣赏着。那人却似并不在意,只挑了个旁席姿态万千的...半躺下了?!众人无语,心中那一瞬赞叹化作惊奇,杜源反应过来:“公子作的\'数萼\'两句,立意高远,实在令人赞叹。”

“确实,我家平安的文采自是斐然。”那人笑道,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手下。众人愕然,才知道刚刚敲门的那位唤作平安,也才知道被人评价极高的两句原是这位平安作的。

含雪姑娘毕竟是这里的主人,适时的调节气氛道,“既然有缘,不如让含雪为各位公子演奏一曲吧。”琵琶声又起,众人才把注意力放在了这边。

倒是念稚,自己虽不规矩,好歹也是坐着,没想到这人一来便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半躺着,心中不免好奇。悄悄打量着斜倚着的白靴公子,一袭白衣上绣着黑色睡莲,乌木似的黑发也并未束起,只妥妥的扎在脑后任其垂下。慢慢吃着酒,行云流水仿佛入了一张水墨画。想起他先前的话语做派,念稚估摸着是个与自己一般的纨绔子弟,倒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似是感觉到目光,那人也回眸看来,念稚便又被那溶光的眼眸摄了一瞬。那人挑眉,翘起嘴角似笑非笑。念稚恼怒,竟像是被调戏了一般,到也不客气的盯了回去。二人目光交集许久,引起了在旁平安的注意,他顺着自家少爷的眼神看去,才发现对面的小公子似是斗狠一般的瞪着眼,眼神清亮盈盈似一汪清泉,抿唇皱眉,脸颊微粉模样不显凶狠倒是十分可爱。

念稚并不眨眼,只狠狠的盯着对方,却见对方轻笑出声,似乎败下阵来,于是才眨眨酸涩的眼睛。

适时含雪一曲正完,听得轻笑,不由好奇:“不知公子所笑何事。”

那人从善如流:“适才姑娘一曲《喜相逢》,让人感受到其中意趣,在下想起方才路边偶遇的一只小狗,念其可爱便不由发笑。”

约摸猜想到他言语间说的便是自己,念稚恨得牙痒痒,顺手一个果子便朝其掷去。她习武天赋颇高,看到那人不甚强壮的模样,想威胁一下便只用了五成的力,却被那人身后的黑衣男子轻松接住。出手之快,让念稚心中都是一惊。她早已注意到跟在这倒霉公子身后的不止是彬彬有礼的平安,还有一个冷面的黑衣男子,这样看来,那黑衣男子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这倒霉公子倒是个有身份的,思及此念稚立马装醉道:“这桃花醉果然醉人,在下吃多了酒,手滑扔了出去,莫怪莫怪。”

“那是自然,公子年纪尚小,莫喝多了才是。”那人仍是唇角含笑,山水不动的模样。

吃瘪后念稚心中不爽,便借口如厕准备走人,也不管身后杜源欲言又止的的样子。

谁知还未走远,便听到楼梯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回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身后追着几个彪形大汉,眼看走投无路,便撞进了方才杜源他们的屋子,念稚停步看着热闹,只见小男孩一头栽进房门,看着白衫男神仙一般的模样,立马跪倒:“求神仙哥哥救救我姐姐吧!”

后面追来的几个彪形大汉把人逮住,看着这男子的样貌也楞了半晌,估计冲撞了贵人,止不住道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冲撞了客官,请勿见怪。”

那小孩挣扎起来:“放我下来!”又抱住那白靴,乞求道,“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念稚心想这小子倒是好眼色,知道求人,都撞到跟前了,那白衣服的怎么着也得管管闲事。谁知那人却又叫念稚大跌眼镜,只当这个小孩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喝着酒。

心中了然,几个大汉作势要将人架走,眼见再无人问津,念稚只好快步上前拦下:“慢着。”

众人只以为念稚要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小子,也不做声,谁知念稚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小孩机灵立马喊道:“他们抓了我姐姐,我要把姐姐带回去!”

言语间老鸨也到了,撇了一眼小孩,瞅瞅渐多的围观人群,对念稚赔笑道:“让爷看了笑话。”又给手下使眼色,“还不快把这胡言乱语的小龟孙给我拖下去!”

念稚又拦:“先把他放下来,且听他说说。”

直觉念稚是个好人,小孩便急急的说道:“我亲眼看见的!我姐姐先前被人掳了去,我跟着他们,好不容易守到那员外,跟着他进了这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着这小孩颠三倒四的说着,担心生意的老鸨只想把他给撵出去。

念稚听过后,大概明白也不是这梨香坊的问题,只丢了块银子给老鸨:“人我领进去了。”说着便带着小孩进了屋。

瞧了眼手中的银财,看那小孩也惹不出什么事来,打发了看热闹的人便美滋滋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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